第408章
槍聲一響,本能的,正塚荒村就喝令所有人趴下,然後,他才下令還擊,卻見十幾個學兵軍士兵已經衝到了面前,按照日軍的步兵操典手冊,這時就該進行白刃戰了。雖然感到頭皮發麻,正塚還是爬了起來,將手槍插進槍套,順勢抽出了指揮刀。
「就是你了!」還在用望遠鏡觀察敵情的時候,王德水就瞄上這個鬼子軍官了,他一刀麻利的砍下一個小鬼子的腦袋,然後就沖正塚跑了過來,手裡大刀朝他一指,大聲喝著,刀口一垂,恢復到標準的起手式,雙眼冷冷的瞪著那個鬼子,人已經衝了過去。
「八格!」正塚嘴裡大喝一聲為自己壯膽,也衝了上去,離他還有一米多的樣子,指揮刀從下往上撩向王德水的胸腹。
又是幾發照明彈升上天空,本來已經有些昏暗下來的視野立刻為之復明。王德水面對鬼子軍官撩過來的指揮刀,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像平時訓練時一樣,刀背上撩,恰好將指揮刀順勢撩高,然後,照著鬼子軍官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兩個人這時離得已經極近,這麼近的距離身體要想做出什麼大的動作根本就沒時間。故此也越發將這大刀招式的妙處凸顯了出來。而已經經過戰場檢驗的29軍大刀戰法最奧妙之處,便在於那一撩一劈,可憐的正塚荒村那由下向上的一撩正好對上了大刀的路數,如此頗有自己送死的嫌疑。王德水幾乎沒用什麼勁就將他的指揮刀挑了起來,然後順勢下斬的一刀力道可就大得多了。
正塚荒村眼見白光閃耀,想要閃避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覺得腦袋瓜子一輕,待有了疼痛的感覺,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倒在一邊,而腦袋卻在御空飛行。
王德水是老兵,深悉大刀戰法的精髓,也有一把子力氣。故此,不管對面的鬼子使出怎樣的招數,他來來去去就是這麼一招,卻極為管用。雙方一個照面下來,倒在他刀下的已經達到三人。反觀跟在他身後的幾個新兵蛋子,因為初次白刃戰的原因,心裡難免緊張,故並不是每個人都按照教官的話去做了。結果,有兩個人因為太專注於對方刺刀的來路,而小鬼子的人數本來就佔優,在失了先手的情況下,大刀才將將舉起來便被對方戳中,丟了性命。
白刃戰是最凶險的,雙方刺刀來大刀往,刀刀見血,王德水在連續收割了三條人命之後,面對三個鬼子的圍攻,縱是他通天的本領也沒能倖免中招,在一刀劈中一個櫃子右肩之後,也被一把刺刀刺中了大腿,立刻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吆西!」許是王德水剛才的表現太過顯然了,剩下的兩個鬼子見他受傷,都像老虎聞見血一樣的變得癲狂起來。刺中他的那個鬼子雙手繼續給刺刀加勁,以防止他站起來,還有個鬼子則惡狠狠地朝他面門上刺來。
電光火石之間,碉堡的隱蔽出口處響起了急促的槍聲,那個妄想刺他面門的鬼子被幾發子彈擊中胸口,整個人被打得飛了起來,然後「噗通」一聲就趴在了地上。剩下的一個鬼子見勢不妙想要拔槍,卻已經遲了。王德水左手抽出了別在腰間的駁殼槍,順勢在大腿上蹭開槍機,照著他的腦門就是一槍,將那個鬼子的腦袋直接打成了破碎的西瓜。
「排長,撤回來了!」伍德凱在出口處大聲嘶喊著,他抱著一挺機槍,朝鬼子打著點射。
一心一意想要和學兵軍進行白刃戰的鬼子顯然沒想到對方這麼不講規矩,已經將槍裡子彈退光的他們顧不得發揚所謂的武士道精神了,掉轉身子就往回跑。雙方人馬立刻從剛才的膠著狀態分離開來。
「我們打退小鬼子一次進攻了!兄弟們好樣的!」被戰士們攙扶進碉堡之後,王德水振臂喊道,然後不著痕跡的統計了一下此戰得失,給自己打了個合格的分數。
夜漸漸走往深處,宛平城內外依舊是亮如白晝。無論是防守的學兵軍也好,還是進攻的日軍也好,似乎都畏懼摸黑作戰,雙方不計成本的發射著照明彈,同時也不計成本的往戰爭這架絞肉機裡填充著鮮活的生命。
作為進攻方來說,小野川二的想法很簡單,守軍就那麼點人馬,而宛平城又不是高不可攀,他就是要用人海戰術一點點將守軍消耗乾淨。你學兵軍不是對日沒有敗績嗎?這一次,雖然有以眾欺寡的嫌疑,但是,只要打贏了,只要能拿下宛平,那麼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是划算的。宛平一旦拿下,那29軍就別再想關起門來打狗了。另一方面,日軍也找回了場子,將學兵軍不可戰勝的神話徹底粉碎,這不僅能夠鼓舞士氣,更是對華北其它勢力的一種警告。臉學兵軍都敗了,諸如59軍、韓復渠、閻錫山之流,還想和大日本皇軍硬扛嗎?
對於小野川二的想法,作為宛平城內最高的指揮長官,李鐵書不可能猜想不到。如果有選擇的機會,他是不會和日本人硬耗的。不過,正因為宛平特殊的戰略地位,以及北平城內現時複雜的形勢,雖然明知這樣打下去,遲早是一個全軍覆滅之局,李鐵書卻依舊只能調動一切可調動的力量,來迎接這一仗。他現在期盼的,只希望北平城內的局勢能夠早點穩定,援軍早一點到來。
這場攻防戰,進行了兩個多小時之後,首先是盧溝橋兩邊的兩座碉堡被攻佔了。兩座碉堡扼守的位置太重要了,當小野川二發現那兩座碉堡竟然還在發揮著作用,他立刻召回了從正面進攻盧溝橋的部隊,然後,分別以兩個中隊的兵力對兩座碉堡發起了攻擊。
「排長,你撤下去吧!」當看見密密麻麻的敵人呈扇形包圍上來,王德水排駐守的那座碉堡裡,戰士們傳遞著僅餘的一顆煙,伍德凱對王德水說道。
「放屁!老子是排長!」王德水當場就火了,「老子還沒死呢,就是死,老子也要和這些石頭死在一塊——德凱,你是不是怕了?」
「我怕了?!」伍德凱哈哈大笑:「從進學兵軍軍營那一天起,我字典裡就沒有『怕』這個字了。」
讚許的看了他一眼,王德水眼中浮起一抹笑意,然後,他轉頭看向一個長得比較瘦弱的戰士,問:「小兵,你呢?要不你先撤下去。」
小兵是他們排裡入伍時間最短的,就在昨天夜裡的戰鬥中,他還曾經出現過看見死人兩腿打顫的現象,現在麼,雖然他的兩條腿不會打顫了,可是從他那白削的臉上依舊可以看出,小傢伙心中怕著呢。王德水如此說課沒有取笑他的意思,而是真正出於愛護的目的。
於小兵平時話就不多,聽見排長說起他,他將目光收了回來,然後堅決的搖了搖頭,眼睛中閃起一絲淚光,說:「我要留下來,我,我要為我爹娘報仇!」
沒有人知道於小兵的身世,但是聽他這麼一說,再聯想到他籍貫遼寧這一節,許多人心中便明白,他的父母應該是死在日本人手中了。於是,平時看不慣他這窩囊樣子,總會有事沒事找他茬子的伍德凱張了張嘴,最終將損他的話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