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十月的一個夜晚,南京,秦淮河上一艘畫舫的二樓上,歐陽雲和姜樹人、陳師昌圍坐著一張園幾周邊,面前各放了一杯清茶。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身著旗袍的女子正在彈著古箏。
歐陽雲一行一共三十餘人,為了確保他的安全,單人雄和郭彪各自從大刀和狼牙選了十幾個精英隊員組成了護衛組。而在暗地裡,則還有狐瞳的一個小組負責探路和外圍警戒。
初得知這樣的警衛佈置,歐陽雲覺得太誇張了,好像有招搖的嫌疑。狼牙也就算了,大刀隊員可都是原委員長特別衛隊的,在南京肯定是熟臉,如果被有心人看到再傳到某人耳中,天知道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郭彪卻堅持,便是張鎮也認為是必須的,照他的說法,南京的水太渾,大魚又太多,其中不少人對學兵師和任丘垂涎許久,因此還是有備無患的好。
陳師昌第一次到南京,對南京的繁華印象很深。他們傍晚時分進的城,其時恰好下班和晚餐時間,看著大街上林立的酒店、身邊不時穿過的小轎車,聽著四下人聲鼎沸的熱鬧聲響,他不由感慨道:「不知道我們任丘什麼時候能發展成這樣。」
在他們進到城裡以後,狐瞳小組便派人將早早租好的幾輛轎車送了過來。三個人坐了同一輛福特,歐陽雲笑著說:「師昌,你還真敢想啊,這是首都,我們任丘算什麼?中級城市都不是,沒得比的。」
姜樹人也笑了,說:「歐陽,你這話可有點妄自菲薄了。沒錯,在我們學兵師進駐之前,任丘確實只是一座小城市,可是現在的規模,中等城市絕對夠得著了。南京麼,靠的是根基深而已,畢竟人家是六朝古都啊。不過我相信,照任丘目前的發展態勢,如果有個二三十年時間,一定不虛於南京。」
歐陽雲搖頭不語:二三十年的發展時間,我倒希望有,可是日本人還有其它強盜國家肯麼?
在代表團來南京之前,木劍蝶早就將師部的安排發了過來,為此,狐瞳南京小組特地包下了一艘畫舫作為代表團的棲身之所。
不得不說這個主意有點絕,雖然南京的高官們都有閒來上畫舫這個調調,可是卻沒有人會想到,學兵師代表團這樣嚴肅的單位會選其作為臨時住所。
路上比較順利,代表團比預定時間早到了一天,對如何安排這多出來的一天富餘時間,在古箏聲中,歐陽雲漸漸理出了頭緒。捧起茶碗,他對陳師昌說:「師昌,明天我和姜總要去拜會林森主席,你多帶幾個人在南京商業區好好逛逛,打聽一下南京市面情況,看看目前最熱銷的是什麼,有可能的話幫商家普及一下電視機知識。」
陳師昌頷首接受,歐陽雲轉對姜樹人說:「姜總,你說我們不預約的話,有可能見到林主席嗎?」
「應該不難,林主席名為我國元首,實則上卻清閒得很。不過,我們去拜會他做什麼?一般來說,太清閒的人都沒有實權的。」姜樹人如此形容林森其實還是比較客氣的,因為在其他人口中,林森的主席頭銜上往往掛著傀儡二字。
「出於敬重吧,這夠不夠理由?」
姜樹人笑了,不過心中才沒相信這句鬼話。和歐陽雲交際如此深了,他對其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表面上看,這個年輕人似乎頭腦簡單,容易衝動,可是事後細細的分析一下,卻發現他衝動之後總能產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後果。很明顯,這個年輕人其實是長於算計的,否則的話,學兵師也不可能從兩百多人的訓練班發展成今天的規模,竟然要升級成軍了。這才多長的時間哪,假以時日的話——姜樹人這樣想著,看著歐陽雲那張怎麼看都還是少年人的臉,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
如姜樹人所料,歐陽雲當然不會僅僅因為敬重才去拜訪林森。雖然,從內心講,林森確實是他敬重的一個人,但是,他心中卻有著更大的計劃。
眾所周知,歷史上,林森雖然貴為國民政府主席,而且擔任此職務一直到1943不幸遭遇車禍逝世,但是,因為蔣介石在1031年遭彈劾下野的時候對政府進行了改組,將實權分派為五院共掌,故此,這主席其實就是個名譽頭銜,一點實權都沒有。而林森也深深的體會到了這一點,故此不僅自己從不過問政事,而且嚴格約束手下,不讓他們摻和進各種政事糾紛。且不管林森是確實擁有非常的胸襟或者如現下世人所說:處事謹慎、鴉雀無聲,這才坐穩了主席寶座。至少這份隱忍功夫讓歐陽雲敬佩不已。而他的想法是,要想改變中國在二戰中的地位,如果老蔣不配合的話,那能不能請林森幫忙呢?當然,要想達到這一步必須有個前提,那就是須得將主席前的傀儡二字拿掉。
如姜樹人所形容的那樣,雖然貴為一國元首,但是林森的工作真的非常清閒。當歐陽雲將名片遞給他的秘書讓他代為通報的時候,林主席正拎著毛筆在練大字呢。
「主席,外面有個叫歐陽雲的年輕人求見,」秘書說著溜了名片一眼,恭敬的遞給林森。
林森頭也不抬的回:「不是跟你說了嗎?武的讓他去見蔣,文的讓他去見汪。」
「我跟他這麼說了的,可是他說您會見他的,因為他不屬於那兩種人。」
「哦?」林森來了點興趣,拿起名片看了看,見上面印著「學兵師師長、任丘自治區主任歐陽雲」,他先是冷笑:「還不是那兩種人,他一個人就將兩種佔全了。」說完,他又端詳了一會,說:「不過聽說這人還有個名號叫什麼『抗日雙雄』,也罷,衝著這個名頭就見一見吧。」
「好勒,我這就請他們進來。」
「他們?抗日雙雄都來了嗎?」林森興趣更高。
「應該不是,抗日雙雄都很年輕的,和歐陽雲一起的卻已經三十好幾了。」
「林主席!」歐陽雲和姜樹人進來以後,前者立刻行了一記標準的軍禮,後者則彎了彎腰。林森正在用濕毛巾擦著手,他朝他們點點頭說:「請坐吧,我這裡雖然名為辦公室,其實和我個人的書房差不多,你們隨意一點。」
歐陽雲看看還鋪在辦公桌上的草紙,上面寫著幾行勁草,一邊的毛筆和搭在硯台上,他和姜樹人對望一眼,個子找位置坐了下來。姜樹人說:「沒想到打擾了主席練字,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事,字什麼時候都可以練,不過有些人卻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見到的,」林森和藹的笑著,先喊秘書上茶,然後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歐陽雲,看得歐陽雲有點不好意思,他微微一笑問道:「你就是歐陽雲吧?」
歐陽雲站了起來,恭聲答:「是。」
「坐下,我們這可不是公事會晤,否則的話我也不會見你們。歐陽雲,你很年輕哪。對了,你果真如報紙上報道的那樣殺了兩百多個日本人嗎?還砍下了他們的頭?日本人最怕被砍頭的,這就難怪他們視你為眼中釘了。小伙子,幹得不錯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班時間難得找到人嘮嗑,林森一旦打開話匣子便有點滔滔不絕。
歐陽雲謙虛的笑,說:「主席,報紙上都亂寫呢,哪有那麼多。我真要有那本事,還要煞費苦心的組建什麼學兵師麼,直接一個人提把大刀去砍鬼子腦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