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想了太多,最後,他不得不承認,至少在目前,將自己孤立在中央之外是錯誤的,別的不說,至少為學兵師和自己多豎了一個敵人。
會議之前,歐陽雲心中已經做了要和中央(其實就是老蔣)協調關係的決定,所以當吉星文說出上面那番話,他才會問:要怎麼改善呢?
憲兵一團一直戎衛南京,而張鎮作為黃埔軍校一期生和老蔣的私人關係很好,歐陽雲自從從電腦上查到這些資料,便很是懷疑張鎮留下來的真實目的。他原來以為老蔣是因為任丘石油的原因讓張鎮留了下來,還是想取己而代之。但是經過木劍蝶的運作,卻始終沒有發現張鎮有什麼「圖謀不軌」之舉,這就讓他更加疑惑了。同樣感到疑惑的還有李鐵書,這也是他當初之所以在大柳河鎮前線發飆的原因之一。李鐵書擔心的是,萬一歐陽雲的嫡系三旅打沒了,那張鎮再伺機而動,任丘最後肯定會落入國民政府手中。到時候,他和歐陽雲真是欲哭無淚了。
仗打完以後,因為三旅傷亡慘重,張鎮和吉星文沒有食言,按照當初說好的各撥給三旅一個團的老兵,其中,一旅的老兵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從「大刀特種大隊」裡挑選出來的。這讓歐陽雲和李鐵書都暗自鬆了一口氣,李鐵書也不客氣,辦完接收手續之後,他將一旅和二旅補充過來的老兵全部打散了,兵以「大刀」隊員為基礎,組建了一支「特種作戰大隊」,號「荊軻」。至此,學兵師三個正規旅中,僅二旅沒有特種部隊。
聽歐陽雲問自己要如何改善與南京政府的關係,張鎮苦笑著想:看來他們真的把自己當作委員長的親信了,可是他們哪裡知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藍衣社裡可為我專門成立了一個除奸小組呢。
沒錯,當初老蔣狠狠心將憲一團調來任丘,正是衝著任丘石油來的,指望著擁有石油以後能夠大力發展機械化部隊(是時,國民政府和德國政府正處於蜜月期,德**方正在幫國民政府整編軍隊),可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心腹竟然會背叛自己。當然,用張鎮的話說那根本就是有人無中生有、造謠,但是在隨後針對歐陽雲的行動中,奉命行事的陳佈雷直接跳過張鎮發動兵變卻是不爭的事實。當然,張鎮沒想到的一點是,他送給委員長的幾封密信因為陰差陽錯的關係都沒有送達,這才一點一點的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他說:「據我對委員長的瞭解,他這個相當看重道義和面子,如果我們能夠放低姿態主動認錯,並且對他表示足夠的尊重,我想維持目前的態勢是完全可能的。師座因為聽說了吧,年初委員長要求宋軍長擁護法幣改革,結果送軍長拍了個電報,言29軍經濟困難,最後委員長不是批示29軍所徵稅款可以便宜行事麼,而且,當初29軍進駐平津,中央政府可是要錢給錢要槍給槍。委員長絕對不想當賣國賊,他這個人很看重名譽的……」
張鎮這一番話出口,在座的除了姜樹人等幾個文職官員、吉星文、歐陽雲和他的手下,其他人看他的目光便變得古怪起來。郭彪脾氣急,他呼的站了起來,冷笑著說:「聽張副參謀長的意思,你是準備隨時接受老蔣的招安了?不過我倒奇怪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難道說,當初陳佈雷來的時候你之所以按兵不動只是想潛伏下來等待時機?沒錯,這一次我們學兵師是吃了敗仗,可是老蔣要想趁這個機會來吃我們,他就不怕撐著了?!」
張鎮臉色變了,瞪著郭彪道:「郭大隊長,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況且,是師座問我我才說的。大家都是中**人,有什麼招安不招安的?」
郭彪冷哼一聲道:「不一樣的,我們是抗日隊伍,可是某些人雖然自稱中**人,他們的槍口卻一直是對著同胞的,這樣的軍隊也配叫做中**人嗎?!」
「攘外必先安內!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中國上下五千年,那一個朝代的滅亡不是因為內部的原因?!」張鎮顯然也動了真氣,臉紅脖子粗的叫道。
「朝代嗎?現在可是民國,提倡民主的。現在人家日本人都騎到咱頭上拉屎了,可是……」
眼見兩人有一發不可收的趨勢,歐陽雲站起來用力一拍桌子,吼道:「好了,你們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幼稚園麼?!」他的目光冷冷的先掃了郭彪一眼,愣是將他的目光逼得收了回去,然後看了張鎮一眼,聲音一收,道:「都坐下吧!老蔣究竟是怎樣的人,國民政府究竟是怎樣的政府,這將來自由歷史公論,現在你們說的再好聽也做不得數的,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學兵師和自治政府的何去何從,怎麼?你們吵上一架,日本人以後便不會再打過來了?!」
歐陽雲很少發火,甚至學兵師的官兵們私下議論都說:咱們的師座是沒脾氣的,只要你不是小鬼子。但是作為曾經梟首幾十個日本鬼子的「抗日雙雄」之一,他自有能夠震懾得住人的氣場。在座的除了李鐵書,還沒人領教過他們這個小長官的怒火,故此,郭彪和張鎮互相瞪了一眼,一聲不發的坐下了。
歐陽雲坐了下來,冷冽的神情一收,道:「姜先生、顧總長、康副主任,我們軍人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你們說說吧。」
姜樹人和范旭東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有共同的東西交流了一下,兩人看向歐陽雲的眼神便便變得有些殷切起來。他們兩個雖然一個文人一個商人,沒有當過兵,可是一個曾經在宋哲元身邊擔當過幕僚,一個曾經在國內開創先河置辦出永利鹼廠,故此都可謂閱人無數的老狐狸了。兩個人這是為歐陽雲的表現感到欣慰呢——軍隊是一個需要強權的地方,他們曾經還擔心歐陽雲年紀太輕鎮不住這些老虎呢,但是今天看來,小長官倒是蠻有大將風範的。
姜樹人道:「我贊成吉參謀長和張副參謀長的意見,和中央政府的關係肯定要改善的。我是管財政的,最清楚其中的利益關係。諸位都清楚,因為歐陽主任的奇思妙想,我們任丘現在可以算得上一個工業城市,可是我們自轄只有五地,人口有限,也就是說消費力有限,這樣一來,和周邊的鄰居搞好關係就至關重要了。我們的產品再好,如果沒有人購買的話那就是白搭,到頭來等於抱著一隻金母雞卻賣不掉金蛋。那我們就沒有錢養我們的學兵師,也沒有錢投入軍工,當然更別提土地改革、改善民生了,那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們只能變得和國民政府的一些地方一樣,對百姓們橫徵暴斂,最後失去人心,失去老百姓的支持也使得我們的軍隊成為一支惡師……」
在後世,少尉軍官歐陽雲最怕的就是參加各種名目的政治會議,所謂政治會議,大話、套話、空話一大堆,真正能夠解決問題的建言卻不會多。
陰差陽錯的成為任丘和學兵師的首腦之後,大大小小的會議是必須參加和召開的,很多時候,看著四周的同僚或者屬下滔滔不絕的發言,歐陽雲把玩著陳翰林送的紫砂茶壺,心中頗多感慨。
姜樹人的發言扼住了學兵師的咽喉,李鐵書等人不是秀才遇到兵的那個「兵」,他們冷靜的想了想,不少人面色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