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卻已經遲了,呼嘯聲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劇烈的爆炸!或許,這枚炸彈也是有正義感的吧,它竟然直奔著荒木這隊鬼子飛了過來。結果可想而知,雖然荒木做出了正確的應對,但是因為他的屬下正盡職的在尋找那個該死的阻擊手呢,根本沒想到自己人會對自己開炮,於是爆炸過後至少有五個鬼子立刻去見了「天照大神」,還有一個鬼子被炸飛了一條胳膊,其他人包括荒木也皆見血少肉的掛了彩。
「八格!」「貴丙他們是怎麼放的炮?他們眼睛瞎了嗎?!」……受傷的小鬼子咒罵起來,尤不知道造成這個結果的正是他們口中「狡猾的支那人」!
朱秦放這麼一槍並沒期望能收到如此奇效,打完槍後他立刻就轉移了地方,然後,都沒時間來觀看自己造成的「慘劇」便支援張正直去了。
五個人裡,常有亮的處境才是最危險的。由於位置太靠前,他一暴露就等於落入了小鬼子的包圍圈中。好在,真村小隊和荒木都沒看得上他這一條孤魚,他們只派出一個班左右的鬼子來對付他,這卻給了他可趁之機。常有亮把自己置於險境,其出發點就是為了盡可能的殺傷鬼子,最好能將所有的摩托車都報銷了好讓鬼子追不上大部隊。五個人阻擊幾百個鬼子,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肯定需要有人犧牲。而他從決定留下來那一刻起就沒想過還能活著離開!於是,見自己只吸引過來十幾個鬼子,他反而怒了!「媽的,看不起人怎麼的?就憑你們這十幾個雜毛也想要老子的命?!」他心中咒罵著,甩手扔出一枚手榴彈,緊跟著掏出雙槍站了起來,開始對面前的鬼子進行點名射擊。
看見一個支那軍人主動站了出來,旺直夫推開擋在身前的一個軍曹,大聲叫喊起來:「抓活的!」。
從連環雷爆炸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左右,弄清楚對方只有五個人,而已方已經死傷一個小隊,旺直夫不禁又氣又怕。日本軍人極重視榮譽,南次郎又是個御下極嚴的主,這種情況下,今天這一仗他不管輸贏事後肯定都免不了處分。這種情勢下,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生擒對方,如果能套到什麼重要的情報或許可以將功抵罪。
「哈依!」得到了旅團長的命令,呈扇形面對著常有亮的小鬼子開始做一個讓後者感到不可思議的動作,他們一邊紛紛拉動槍栓往外退著子彈一邊叫囂著撲了過來。
「娘的,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子!」雖然不清楚小鬼子這麼做的真實意圖,可是有便宜不佔可不是常有亮的作風,他大喊一聲,雙手一翻把槍放平,照著面前幾乎靶子樣的鬼子就扣動了扳機。
天邊開始發紅,太陽就快跳出地平線了。本是夏日裡最好的一段時光,然而,常有亮是無福享受了。小鬼子的凶殘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坐在地上,看了眼正在往外滲著血水的刺刀,「滴答、滴答」,血水沿著刺刀流向槍管,然後,在刺刀的鋒刃上凝聚成滴,紅艷艷的滴落在地上。天本來是越來越亮,然而在他的視野裡卻正在黑去。在他對面,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鬼子雙手抓住槍身依舊做著衝刺的姿勢,不過常有亮知道他其實已經沒有了一絲力氣。年輕鬼子的胸腹部開了四個大洞,腸子混著血水掛在外面,很噁心卻也足夠強悍!
當一個個小鬼子像進行日常訓練般的邊完成退彈作業邊叫囂著向常有亮衝過來的時候,他凝立如山,左一槍右一槍,同時還記著數:「一個,兩個,三個,第四個……」他數到「九」的時候,這個年輕的鬼子已經衝到離他不足五米的距離。這個時候,他依舊沒有慌亂,因為這時在他面前的鬼子能夠站著的已經只剩下三人。「呯」、「呯」,他很冷靜的連開兩槍,兩個鬼子胸口染紅,身子晃了晃不甘的倒了下去。這時,年輕鬼子離他已經不足三米。他微笑著雙槍連發,兩顆子彈同時如數擊中了對方的胸部。年輕鬼子身子一震,雙眼中的身采一下子變得散亂起來。面對如此情景,常有亮斷定他已經沒有了生機,於是把槍口轉向了其它方位。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年輕鬼子不聲不響的撲了上來,雖然他立刻反應過來雙槍連發,結果卻還是被槍刺扎進了胸膛!
先是瞬間的酥麻,接著才是痛徹心扉的疼痛,然後,整個天地好像開始旋轉起來——「媽的!老子竟然就殺了這麼幾個鬼子!哎,還想向師座看齊的,看來不可能了!」還能分辨出幾個鬼子朝自己跑過來,常有亮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咬牙忍著痛將槍插在腰間。做完這個簡單的動作,他把右手大拇指套進了一個拉環裡,心說:「還好留了顆手雷!」
「亮子!挺住!」遠遠的傳來楚天歌的喊聲,跟著是有些怪異的嘶喊:「你們,撤!我拖住他們!」他勉強的轉過頭,有心要給楚天歌一個微笑,然而腦袋一陣發暈,他臉上肌肉僵住了,愣是沒能拼出一副齊整的笑容。槍炮聲越來越遙遠,腳步聲卻清晰起來,灰暗的底色裡他看見兩支閃著寒光的刺刀指向自己,一陣嘰裡咕嚕的聲音響起,心裡想到:「剛才說話的是不是張正直?這小子竟然又能開口說話了?!」想著,他右手用力往上一提。
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火光和灰白色的煙霧,常有亮瞬間的感覺是:自己正在升入極樂世界。
張正直已經有一年多沒有摸槍了,雙手乍觸摸到歪脖子機槍的鐵質槍身和木頭槍柄,他的眼前不禁泛起一些血紅色的畫面。
劉辮子、黃大麻子、小三子、陳強……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從眼前晃過,背景是爆炸騰起的火光、密集的子彈破空聲,偶爾,是一聲悠長的炮彈劈空聲。一個接一個浴血的戰友面對著自己倒下,有的身體已經殘缺,有的懷裡抱著一顆冒著青煙的手榴彈,還有的正揮舞著一把有些破損的大刀。
一百多個相依為命、親如兄弟的戰友,他們在張正直的腦海裡形象依舊活潑生動,真實的他們卻已經化成了一坯坯黃土,不知道散落在那座名叫老吉山的哪一個山旮旮裡。兄弟們死得英勇,死得其所!因此,唯一活著的他反而因為獨活而感到屈辱——戰死!英勇的戰死!從被俘開始他就開始夢想有這麼一個機會!現在夢想成真他怎麼能夠輕易放過?
因為神經嚴重受損,張正直的反應很是遲鈍,因此,他成了三個機槍手裡最後一個開火的。太久沒有使用武器了,又是只接觸過幾次的歪脖子機槍,他開始沒把牢牢的把握住射擊方向,除了開始的幾顆子彈打中了一兩個鬼子,剩下的子彈竟然全部放了空!這樣的結果對他絕對是個羞辱,因為從要求留下開始他就抱了必死的信心的!有些艱難的換過一個彈匣,看著越來越多的鬼子正向自己撲過來,張正直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抱起機槍站了起來,怒吼一聲:「狗日的,衝著老子來吧!」然後扣動了扳機!當他身前的機槍「突突」的噴出火舌,他自己也沒發現,他竟然重新能說話了。
楚天歌之所以要將張正直安排在這個位置,本是從保護他的角度出發,希望由於自己四人的阻擊能夠為他贏得足夠的逃生時間。然而,他現在這麼站了出來卻使楚天歌的安排化為了泡影。新換上的一彈匣子彈沒打到一半,他自我感覺才掃倒兩個鬼子,槍炮聲裡,他只覺得腰間一麻,立時被一股大力撞得往後跌去,一屁股坐倒地上登時再也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