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冬日山水閒情
學生們鼓掌叫好。
歐陽雲用手順了順嗓子,唱了起來:「
河山只在我夢縈,
祖國已多年未親近,
可是不管怎樣也改變不了
我的中國心。
洋裝雖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國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
烙上中國印。
長江,長城,
黃山,黃河,
在我胸中重千斤。
不論何時,不論何地,
心中一樣親。
流在心裡的血,
澎湃著中華的聲音,
就算生在他鄉也改變不了
我的中國心。」
歌唱完了,學生們猶沉浸在其中,許多人臉上流著淚,顯然被深深打動了。走廊上此時也擠滿了學生,顯然都是被歌聲給吸引過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先鼓掌的,隨後,教室內外爆發出如潮的掌聲。大家一邊鼓掌一邊大聲叫著:「唱得太好了,再來一首!」
歐陽雲當特種兵的時候,不多的消遣項目就是k歌和喝酒吃飯,久經鍛煉這嗓子還馬馬虎虎過得去。他原來只想隨便唱唱的,但《我的中國心》這首歌寫得太好了,唱著唱著,他很自然的聯想起了現實,感情漸漸真摯起來,聲情並茂之下,連自己也被打動了。歌他是不會唱了,但是卻有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他借題發揮道:「歌就不唱了,歌謠雖然也能激人心志,但是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大家知道嗎?我現在更想做的是希望能夠回答你們的問題,可是很遺憾,你們沒有人提問。難道說,剛才我講的你們都聽懂了嗎?或者說,你們就沒有一點自己的見解?學問,先有疑才有問,有了問才能進學。對於這個教授頭銜,我其實是相當惶恐,之所以要鼓起勇氣站在這裡,是希望能夠拋磚引玉,能夠使你們中間出現一兩個貨真價實的教授,因為我們的國家實在太需要它了。全國有多少人?四萬萬,這裡面有多少孩子?五千萬總有吧?可是,全國有多少學校,多少大學呢?大學裡又有多少可以媲美西美的專家教授呢?就拿盤尼西林來說,英國人亞歷山大?弗萊明就發現了這種微生物,反觀我們中國人呢?恐怕大多數人連微生物究竟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承認,中國有值得我們驕傲的四大發明,指南針、火藥、活字印刷術和造紙術,這些都是很了不起的發明,可是,這只是證明了我們祖先的智慧而已,而今天的歷史是由我們這些人去創造的……」
上課鈴響了,歐陽雲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過火了,他抱著講義擠出教室,看到走廊上人群盡頭的顧頡剛,不由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忙朝他笑著說:「顧教授,對不起,忘記時間了。」
顧頡剛笑著說:「沒什麼,你講得好極了,我聽了也大有收益。」
人家這是真正的大師,歐陽雲這個剽竊家自然不敢與之相提並論,連稱不敢,誠懇的再次道歉,這才和楚天歌走下樓去。
他們剛走出教學樓,司徒雷登迎了上來,笑著說:「歐陽先生看來很受學生們歡迎哪,我現在覺得每週只安排您兩節課,實在太少了。」
歐陽雲急忙擺手說:「校長,別開玩笑了,小子這點水平,應付兩節課已是困難,再增加的話只怕就要出醜了。」
司徒笑笑,遞給他一封信說:「這是哈佛大學校長科南特讓我轉交給您的信,他希望您方便的話去哈佛訪問——歐陽先生,您不會介意我把你那篇論文送給科南特校長校閱吧?」
歐陽雲笑笑沒有說什麼,在他看來這是好事,無形中等於幫「盤尼西林」做了廣告——那篇論文只提到了一些粗淺的東西,批量生產的關鍵技術他並沒有寫上去。
哈佛大學作為美國老牌私立大學,在美國享有相當的聲譽,出了不少總統,甚至有「先有哈佛後有美國」一說,能被哈佛大學看中請去訪問,這在司徒雷登看來是何等的榮耀,不過歐陽雲的反應卻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個年輕人甚至都沒有急著打開信,只是對他說了聲謝謝,說我會考慮的,然後就向他告辭,直接走人了。
這個歐陽雲可是在美國呆過的,他不會不知道哈佛吧?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司徒不由疑惑了。
鬼宅所處的小麻子胡同,離城有**公里的樣子,距離燕京大學直線距離只有三公里多一點。胡同兩邊大都是古老的四合院建築,偶爾有一兩座小洋樓。小麻子胡同出去是皇姑大街,沿著皇姑大街朝南邊走,就能到達頤和園通往城裡的主幹道。
顧戀雲將歐陽雲和楚天歌送去燕大以後,帶著幾幅字畫去了東西琉璃廠。
琉璃廠前清時候就是古董字畫的主要集散地,經過多年的發展,雲集了不少專門經營字畫古董的古董商、收藏家,其中最著名的有「榮寶齋」等。顧戀雲本來是想將古董字畫全部處理給一個叫喬布森的美國人的,但因為數量實在龐大,而且其中還牽涉到其它一些問題,於是她決定先來琉璃廠碰碰運氣。
這些字畫,其中最值錢的是一幅宋朝趙昌的《寒梅傲雪》,她也不清楚現在的行價,又怕失主報了警,於是帶著一副水墨《秋獵圖》、一副工筆山水,到東琉璃廠一家規模中等的店舖「非常閣」,開始試水。
「非常閣」店主平雅仕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架著副眼鏡,看樣子挺和藹的,看見一個帥氣的小伙子夾著書畫進屋,親自迎上前來:「先生快請進,」一邊吩咐夥計倒茶,一邊仔細打量他。
顧戀雲女扮男裝,今天穿著一套西服,腳蹬新皮鞋,戴著副墨鏡,看起來很有些氣勢。
平雅仕看得眼睛一亮,心說看來是個敗家子,賣祖宗遺產來了,他不先問對方來幹什麼,笑容可掬的請她坐下,待夥計遞上茶,說:「鄙人平雅仕,先生貴姓哪?」
顧戀雲將兩幅畫卷放在桌子上,見對方目光立刻轉到畫上一陣閃爍,故意臉色一板,說:「平老闆,難道我進錯地方了嗎?您改行當警察了?」
平雅仕臉色一陣尷尬,想起行內的一些規矩,心說走眼了,對面的這位看來有些來頭,陪起笑臉說:「先生說笑了,雅仕也是為了方便稱呼。呵呵,您是來賣字畫的?」
顧戀雲哪裡懂得多少行內規矩,她這完全是按照經驗在裝腔作勢,點點頭說:「這兩幅畫是祖上留下的,最近手頭有些緊,就拿來應應急,您先看看。」
「好的,」平雅仕說著,先拿起那副裝裱看起來有些古舊的工筆山水,小心散開,看了看,眉頭忽然一跳,然後讓夥計將放大鏡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筆鋒及落款,眉頭再次極輕微的一跳,然後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將畫重新捲起來放回桌子上,又拿起另一幅來看。過了一會將兩幅畫都放回原處,端起茶盞說:「先生,這兩幅畫不怎麼樣啊,作者都不是名家,時代也不久。」
在他看畫的過程中,顧戀雲仗著有墨鏡掩護,眼睛始終盯著對方的臉,將他的神情一絲不落的收進眼中,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光衝他眉頭那兩跳,工筆山水肯定不是凡品。「這樣啊,那打擾了!」她既然看出了破綻,自然有辦法對付他,收起兩幅畫就準備閃人。
平雅仕看不清她表情,以為她真要走,這下急了。《秋獵圖》確實不怎麼樣,但是那副工筆山水《冬日山水閒情》卻是明朝名妓馬湘蘭的作品——馬湘蘭為金陵八艷之一,以畫花草見長,單單這幅山水並不怎麼樣,但是在上面題詩的方以智卻是當時的金陵四公子之一,這幅畫既有馬湘蘭的畫,又有方以智的詩,那價值就不得了了。「先生請留步,我話還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