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劍光在雲台真人的咽喉處一攪,就在其頭顱,徹底割下。
不過其身軀卻也在一瞬間化成了幻霧,消散無蹤。只餘一張破碎的符紙,墜落了下來。
而雲台身影,則在只距三丈之處,顯身了出來。
不過咽喉處同樣有個創口,面色蒼白若紙,忌憚無比的看了眼對面。
方才是千均一發,只差那麼一瞬,就是殞亡之局。
不過即便此時也不好過,一股詭異的劍力衝入體內。正不斷的衝擊著他的本命精元,使那真元不斷粉碎潰散。
體內輪脈也是寸寸碎裂,一身道力十有九成,要用來對抗這股劍勁,才不至於到重傷垂死的地步。
這劍意,是誅絕!
更在殺戮劍意之上,且已至劍意魂境的後期!
好強的劍術!如此劍道,如此強盛的王道武學。即便他與雲台聯手,也未必就能抵禦。
再目視那右側方向,而後就見一片血光,刺入到了他的眼中。
只這片刻耽擱,六萬五千紫麟焰槍騎,就已經所剩無幾。而那片血霧則往外,又張開了數里之遙!
胸中劇痛難當,牽連傷勢,雲台頓時一股鬱血吐出。
此時的殷御,同樣是只覺手足冰涼,愣愣的看著眼前。
若非是雲台濺出來的血液,腥臭之氣撲鼻,他猶自是懷疑眼前,是否在做夢。
「只是折損六萬玄階道兵而已,我大商還有七十萬大軍!」
「還有機會!受影響的只是紫麟焰槍騎,那右翼仍有鐵騎十萬,兩萬玄階道兵!」
「有個屁的機會!被那血雲騎吸收去了整整六萬六階強者的精血。同階道兵即便以二戰一,也難得勝。更何況是那些各個世家門閥,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
「能擋多久就擋多久!只能期望我大商中軍,能夠先於右翼破敵!」
卻彷彿是印證了先前那人的言語,當那血霧散開到二十里外之後,血雲騎的氣勢。就已是無人能當。
三萬桿血戟,有如死神般在收割著生命。
那兩萬玄階道兵還好,能夠勉力抵禦住血霧侵襲。
後方的十萬大商鐵騎,卻大多都不超過三階巔峰。被血霧糾纏,往往胯下坐騎在幾十個呼吸間,就已漸漸筋疲力盡。衝刺之速,大幅放緩,就連回身逃跑也不可得。
被那洶湧過來的赤紅之潮淹沒!踐踏!碎為血粉!
而輕鬆將大商右翼二十萬騎軍衝垮覆滅之後。三萬血騎卻毫無疲態。非但不顯疲倦,反而更精神亢奮無比!
借助血氣回復,體力真氣更勝過戰前,戰意極盛。
在宗原的統領下,整個騎陣完成一個異常優美的迴旋,開始往大商中軍的腰腹處撞了過去。
血雲騎無敵之名。是以無數鮮血與戰績鑄就!只要還有血氣可汲取,還有生靈屠殺,那麼就永不會有氣力耗盡之時!
「這簡直就是邪魔!」
四十九頭龍馬拉拽的輦車之上,左信身軀發顫,面色紫金。
「果然是個魔頭,妖君!如此騎軍,與邪魔何異?」
眾人都不說話,默默無聲的看著眼前。就在方纔那剎那,一團虛幻的佛影降臨。佛光照耀。在大乾中軍最前方列陣的十萬戰兵,都被一層金色梵光籠罩。
稍有見識,就可知這是佛門護法僧兵,已經念動了金剛明王輪咒。為大乾之軍,加持金剛之體。
此時再怎麼不通兵事,也知中軍那二十萬黃階道兵。再怎麼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刻之內,將對面的乾軍中陣擊潰。
風雲變幻,方纔還是大勝可期,眼下卻已是陷入了絕境。
難道今日。大商真是要慘敗於此?
恰也就在這時。虛空中一陣金芒閃爍。三里外那碧藍的天空,憑空被割開一條裂隙。赫然可見百餘人影橫渡入內。
「嗯?這是道門大真武劍士!」
「一百四十二人,這是三套大北斗真武劍陣!」
此時殷御身前的眾臣諸將,都彷彿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精神稍振。
是了!道門除了那已覆滅的紫麟焰槍騎之外,還有數量上千的天地二階道兵。
這一戰,還遠遠不到絕境之時。
雲台卻不覺樂觀,蒼生穹境之戰,道門損失最多的就是真武劍士,以及各門各派諸類天地二階的道兵。
那時跟隨幾位至境,闖入蒼生穹境之人,能夠生還之人,不到十分之一。
道門雖在數年前購得了上千修奴,此時卻也損失殆盡。
那一戰之後,雲界六教之間,高階道兵的力量,再一次恢復平衡。
故此整個道門上下,從始至終都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天階道兵上,只需彼此能牽制住就可。
而此時這三座大北斗真武劍陣介入,也意味著這片虛空外圍,形勢會更是吃緊。
那蒼生道與劍宗佛門,必定會極力的壓迫反擊。
又望向對面,赫然只見那宗守的輦車之後,同樣有七十二位仙境修士,緩緩升空而起。彼此間都氣息相似,與方才宗守所用劍意,差相彷彿。
「源海誅魔士!」
雲台真人的瞳孔微縮,九都仙朝覆滅之戰,他略略有過聽聞。
宗守麾下的那群源海誅魔士,也由此而聞名四方。
果然,這師若蘭帶回雲界的,絕不可能僅只是那十五艘地階空艦而已!
七十二名源海誅魔士,即便戰力不如傳聞中那麼誇張,也足可牽制住三座大北斗真武劍陣。
他的目光,轉而望向了這輛輦車之後。
「陛下,敢問重玄國師的陰陽釘心術,還需多久才能完成?」
今日即便是敗,也要除掉那個血劍妖君!
殷御目光微閃,神色淡然:「在四十九日之前,國師就已開始準備。完成之時,當在巳時七刻!」
到底是經歷了無數風浪的君王,情形險惡至此。反而是鎮定了下來,顯出了明君風範。
旁邊雪齋居士柳立望在眼中,亦顯出讚賞之意。
勝不驕敗不餒,果然不愧是大商的中興之主!
「陛下無需憂慮,這妖邪之君,倒行逆施,遲早有天譴之日。天必佑大商,國祚長久!」
雲台在旁一邊聽著。一邊看那天色。卻是微微冷笑,今日若是敗退,整個雲界,只怕都落入對面那魔頭的掌中!
天譴?還不如指望那些外域異族。
不過,巳時七刻麼?看時辰,此時已過了巳時六刻。只差些許時間。重玄的陰陽釘心咒,就可完成。
還有機會!
只有不到半刻鐘時光,已足夠那門咒法完成。
可僅僅是下一刻,一道意念忽然從虛空界外,傳入到他的識海中。
雲台頓時怔住,整個身軀是徹底的石化。瞬間之後,就只覺是荒誕無比。
怎麼可能?那個獨身一人,斬殺道門數十萬弟子,犯下滔天殺孽;更被整個儒門排斥。視為儒敵,斥為昏君的那人,怎麼可能會是——
抬起了頭,雲台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對面,而後就只見那雪齋居士柳立,神情更是震駭,就彷彿是見了鬼一般的表情,隱隱然竟還帶著幾分慌張惶然。
「怎麼可能?一個蠻荒之君,怎麼可能比擬上古聖賢?」
酒池宮前。御輦之上。宗守端坐在皇椅之上,眉頭緊緊的皺起。
雲台在最後時刻逃脫。也不算太超出他的意料。
道門的替身符,一向聲名極盛。特別那兩位至境所制之符,是真有代人生死之能。
見對面那兩人都已不再干涉戰局,宗守也就同樣停了手,收劍回鞘。
並不急於一時,他心意已定。今日這酒宮前,百里之內,靈境以上,無人能夠逃出他劍下!
哪怕是聖階,也不例外!
而此時更在意的,凡是這體內的異狀,令他即覺警惕,又覺不解。
此時體內的陰涼之感,不知怎的,是愈發的強盛了。
心臟內的刺痛感,更是明顯。而胸前的紅玉項鏈,更發出了清脆的『卡嚓』聲響,
竟是一絲絲的裂紋產生,就彷彿是可一碰就碎,也有更多的紅光顯現了出來。
孔瑤第一時間就有所覺。回過身後,星眸之中,微現錯愕之色。
畢竟是出身孔家,看出了些許端倪。
「似乎是中了一種禁術,氣息極其妖邪,可直誅人心!」
可惜,她自廢天眼,戰場上直覺靈敏之極。然而眼下,卻無法看出此時宗守的究竟。
那嘯日也似感覺到什麼,再次低匐起了身軀,對著商君方向怒聲咆哮。不但身軀開始膨脹,現出了一塊塊的紫金鱗片。那神獸王者的威嚴,亦漸漸蔓開。
說來也怪,隨著嘯日這一聲怒吼,宗守身內的陰寒之力,瞬間就消退了不少。
連胸中的刺痛之感,也是漸漸淡去,幾乎不覺。
「咒法?莫非是重玄?」
宗守面色的神情,極不好看。術數大師的禁咒,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通常這類咒法,不是需要人的生辰八字,甚至毛髮血肉之類麼?
「這個倒不清楚,只知這門咒法極其邪惡,需要大量的血靈生魂!」
孔瑤搖了搖頭,毫不在意,繼續關注前方的戰局。不過視角餘光,卻見宗守臉上青白一片,於是忍俊不已,噗嗤一笑。
「怕什麼?孔瑤雖不知是何術,不過但凡命格極硬之人,都難受這禁術所刻。比如那項王與冉武天王,一身逼人煞力,使妖邪難侵。你宗守也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