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一次,魏師兄也半點把握都沒有?連拚死一搏的勇氣也無?是徹底絕望?」
那魏旭聞言一怔,仔細看著宗守。
「師弟你可是生氣了?」
看出宗守那漠無表情的面容下,暗藏的薄怒。分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魏旭不禁一聲失笑:「怎可能真就絕望?如真沒有半點機會,我也不會隨秀觀師叔回來,牽累整個宗門,搏這一搏!」
那魏旭說著,鳳目中也漸漸透著虎烈之氣,
「這次是我太過焦切之故,被人放過來算計了。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然則清玄那廝,想就此覆亡我蒼生道,卻也沒這麼輕易!至少兩三位至境,要交代在這裡。嘿!當年師尊有句話說的好,這天不容我,那麼何妨斬破這天?無非拚個兩倍俱傷而已——」
宗守目光更是黯淡,魏旭的話,雖是說的霸道剛烈。
然而言語之間,卻閉口不提渡劫之事。
只說這一戰,定要令道門幾家,也損傷慘重。
明玉這時也開口笑道:「盡人事以聽天命,我蒼生道無這種說法。哪怕真是絕境,也要用手中之劍,斬開一條路出來。這萬餘年中,我蒼生到就是這麼走過來。師弟無需其實心憂。再說此時,愁又有何益?這一戰,能勝則生!不能勝,那麼也不過一死而已。」
神情豁達,神情反而較以前更開朗幾分。少了幾分清冷,慷慨豪壯,渾不以生死為意。
宗守更覺心中一沉,這二人可能自己不覺,他卻能清楚猜知,這兩位的心態變化。
身為蒼生道首領人物尚且如此,那又何況他人?
如此心態,又怎能不敗?
口唇張了張,宗守就欲說話。提醒二人。可片刻之後,他卻又閉上了嘴,默然無語。
在尋到勝機之前,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無用。
此時還未知蒼生穹境之內的情形,對其餘三教的具體佈置,他同樣所知寥寥,也根本就無資格來說這些。
魏旭也只當宗守。還是在心憂宗門,頗是欣慰。
蒼生道收下宗守這弟子,一直都不曾宣揚他身份,一直都未有強迫過。幾年以來,只是默默的支持,維持著尷尬關係。看來終究還是有了作用,使宗守漸漸心繫師門。
當年真沒看錯,此子果然重情重義。
「其實仔細想想,你回來其實也無妨。有焚空陸氏第一皇儲的身份。哪怕是道門,這時也不敢動你分毫。危急之時,我自然有辦法將你送走。」
魏旭以輕鬆的語氣說著。又輕笑道:「此時穹境之內,也確實極缺人手。聽說數月之前,你曾在元蓮世界,擊退三位無相神魔?必定是劍意魂境可對?正好穹境中,還有一座劍陣,無人主持。」
穹境之外,是戒備深嚴。穹境之內,也同樣是氣氛凝然。
宗守四下看了一眼,只見這個所在。已找不到當年的祥和,四處都是一片肅殺之景,
那學宮之外所有的空地,都已被人佔據,
或是在試演靈法。或是在習練武技。還有一群群的蒼生道弟子,在操練著樣式各異的法陣。
都還算克制,卻仍激起一股股的罡勁,一*的靈潮,橫蕩虛空。
使宗守不禁駐足。仔細看著。看著數目,光是先天強者,就正少有十萬以上。
看來因靈潮受益的,不止是大乾與大商——
「蒼生道三宗六門,先天之上的弟子二十七萬三千有奇,已盡在此間。」
魏旭目光微微閃爍,掠過了幾分心痛之色,旋即就又恢復如此。
「走罷,無甚好看到的。秀觀與元靜師叔,已經在學宮正殿,候你多時,」
宗守微微頷首,繼續前行,也確實沒什麼看頭。
這些弟子,畢竟不是道兵。即便結陣,威能也有限的很。
蒼生道衰落已有一段時日,內中也沒幾個天賦絕佳的後輩弟子。
真正的底牌,絕不在此間。
倒是在域外之時,宗守望見了好幾座,由蒼生道地階道兵組成的法陣。人數皆在百人上下,奧妙莫測,變化無窮。
入了宮門,到了學宮城中。宗守就又是愣住,再次把腳步頓住。
只見學宮之中,正有百餘位弟子,在用靈石以及精獸靈血佈陣。
獨立在蒼生穹境的守護大陣之外,又與穹境護陣互有裨益,彼此間相輔相成。
而在那最中央處。則是七口劍器高高的懸浮,散發著氤氳靈光。
氣虹貫穿數十餘里,將整個蒼生穹境,都籠罩在內。
居然都是仙劍,最頂階的仙階劍器!而位居最中央處的那口紫金飛劍,卻赫然令宗守有些眼熟。
「是煉神劍——」
初望一眼,宗守還以為是祠堂中的那口。
可隨後仔細觀望,才發覺不是。
此劍凌銳之意,直衝雲霄。不似真正的煉神劍般,厚重樸實。
氣機相仿,卻似是而非——
不過此刻,這口劍位居在那劍陣中央處,卻隱隱為這劍陣核心。
幾乎毫不費力,調動著整個大陣的氣脈流轉,無憂半分滯礙之處。
七劍合壁,近乎完美無缺!
使這座還無人主持的劍陣,劍威澎湃。威勢即便較之至境聖尊,也是不弱分毫。
「此是你幾個師兄費盡心血,尋覓了無數天階靈材,才煉製成的煉神偽劍。煉神劍無主,也只有如此了。」
那魏旭在旁解釋道:「當年師尊有言,如是這七劍合璧,可使這七口劍器,都等同於中品神寶。使我蒼生道擁有七位媲美至境的戰力。一座劍陣,可與至少六位至境匹敵。更能斬傷至境聖尊不滅之魂。此時有這口煉神偽劍在,抗拒兩三位至境,當不是什麼難事——」
那聲落之時,諸人眼前,那七口仙劍,都齊齊震鳴嘯動,紛飛了開來。
宗守隱約察覺,除了那煉神偽劍之外,其餘六口劍器的器靈,對那煉神偽劍,都有著幾分抗拒不滿之意。
不過此時卻在它們主人強控之下,正與煉神偽劍不斷的磨合演練,使彼此間的氣脈交流,漸無隔閡。
將那六口劍器的不滿意念,強行墨去。
而也就在同一時間,宗守袖內,又傳出了一聲嗡鳴。
無名劍的意念,同時映照入宗守的魂海之中。
先是激憤無奈,悲涼不屑,最後是自哀自憐。
宗守不由是暗暗搖頭,怎麼又來了?
記得他從九絕死獄返回之時,無名劍的劍靈,就有這樣的心念變化。之後為此頹廢了好幾天,才回復了過來。
怎麼這次,又是如此?
隨即心中一動,記得前次無名劍的劍靈,出現這樣的情緒之時,正是在聽說魏旭,煉製了一口煉神偽劍之後。
而記得當日,他得劍之時,也是在蒼生穹境。
難道說這口無名劍,其實是與煉神劍,有什麼關聯不成?
把意念探了過去,一寸寸掃過無名劍的劍身。此劍跟隨他數年,此時已然晉陞仙劍,而且品階不低,可相當於尋常的四品仙器。
無論神通能力,還是劍身的堅韌,都是同階仙劍之中的翹楚。
劍身血紅,是吸收了無數的血氣元魂之故。
煞氣凜冽,無論宗守怎麼看,都沒法將之與那堂皇尊貴的煉魂劍聯繫上。
搖了搖頭,宗守胸中卻莫名的,有了些不平之氣,為那煉魂劍感覺不值。
「此法可妥當?如此演陣。即便他日煉魂劍有主,只怕也難融入這套劍陣之中。會為其他六口劍器排斥——」
換而言之,羲子留下的那口煉魂劍,已等同是廢棄可。
「也只能如此了!」
魏旭沉默無語,明月卻冷聲開口:「蒼生道已到生死存亡之時,那煉魂劍若真有靈,就該自己尋覓主人,護持我教。而不是心安理得的呆在祖祠之中,百般挑剔。一口無人能使用的劍器,豈不等同廢物一般?魏師弟煉製煉魂偽劍,也是被逼所至。且如我蒼生道,過不了幾日後那一關,那也沒有以後了。那時七劍,再無合璧之時!」
宗守聞言愕然,隱約看出這幾位,對煉魂劍的感情,實是複雜之至。既愛重,又有幾分怨意,也確實是無奈。
而此時那袖內的無名劍,又發出了一聲哀鳴,微微震盪。
傳過來的心念,竟是無比委屈,有種心灰如死的意味。
宗守更是無語了,忖道你又非是煉神劍,心灰如死個啥?
卻更被明玉最後幾句吸引,過不了幾日後那一關?
換而言之,魏旭渡劫之時,就定在幾日之後?
「不知魏旭師兄,何時渡劫?」
「四日或者五日,具體時間,我也不能確定。」
魏旭微搖了搖頭,面色淡然:「我已拖延不下去,何時渡劫,就要看這套劍陣,什麼時候完成第一步磨合,總之越早越好——」
宗守心知其意,算上儒家,蒼生道在雲界六大教派中,實力倒數第二。
而對手卻可能是道魔儒三家合力,想也可知,此時越是拖延,對蒼生道越是不利。
固然是每過一天,蒼生穹境內的實力,就能更增一分。
然而三教實力,遠遠勝過蒼生道,每日增長的力量,只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