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勢一收,重又回至身前。
宗守隨手把一道飛逝而來的光影,絞成了粉碎。
——正是陸無雙之前那斷裂的銀槍,圍魏救趙,拚死一搏之法。卻使陸無雙在最後,救了自己一命。
看準了他此時渡劫,烈火焚身,受不得打擾。
陸無雙口中喘著氣,眼神是複雜之至。目中戰意消退,全是深深的忌憚,駭異!
不過此刻,真正讓宗守更在意的,卻是身後那清秀少年。
初時受挫,就一直都未再出手。而是手結靈決法印,立在千丈之外。
哪怕是方才陸無雙,最危險,幾乎喪身之他劍下之時,也未有援手之意。
此刻是一團團的靈能,在虛空中蕩漾不休,遠傳域外,直透虛空。
宗守回頭轉目,向此人望去。略一思索,就已知緣由。
「這可是大虛空挪移咒?」
記憶之中,這是一種強悍到了極致的靈法。
不是指其威能,而是這靈法的用途。
似他們這等樣人,遨遊外域虛空,其實是在一個個氣泡中的間隙穿行。
通過這些天然形成的捷徑,遊歷諸界。
然而這大虛空挪移咒,卻是真正打破了時空的屏障。
無數世界,在同一時間層面之上平行。
而這大虛空挪移咒,便是直接將那些『隔』層,徹底打通!
兩個世界之間,如果走外域虛空,可能隔著千百個世界的距離。
然而若是以真正意義上的時光穿梭之法,將兩界洞穿,那麼也不過只是時空層面上,破開一層膜而已。
只是這層『膜』,往往便連神境,聖境,也無奈其何。
這時間長河內,實在有著太多的變數。時空的坐標。也往往是游移不定,難以定鎖。
卻惟獨這大虛空挪移咒例外,可以使千百個世界外之人,降臨於此!
只是此術,要求往往也極為苛刻。事前就需有準備,不但需要在肌膚上事先繪出靈紋,以身為陣,更需內外呼應。
再若不是神境強者。肉身也承受不住。挪移虛空的衝擊。
「正是大虛空挪移咒!殿下當真好見識!」
那陸無病一笑,大袖揮展,就是數十枚血紅色的靈晶飛出。
須臾之間。就是一個小小的靈陣成形。
「殿下乃是我陸無病一生所見,唯一不能揣度之人。也知曉與殿下戰,半分都大意不得。故此在下來時。多做了一些準備。天幸此番佈置,不算多餘。魂境劍意,星辰道種。殿下實力之強,實在是冠絕同階,僥倖僥倖——」
此時的陸無病,就彷彿是化作了一扇虛空之門。幾波強橫浩大,更在宗守陸無雙之上的意念。從內貫空而至。
「神境?好一個無病公子!」
陸炎天一喜,那疲乏的身軀,忽然間就又恢復了力氣。
絕境中忽然柳暗花明。又看到了希望。立時只覺體內一絲絲生氣真元勃發,流入到可四肢百脈,滋潤著乾涸的身軀。
不對,不能說是希望,而是勝局已定才是。
那虛空門外,分明有著不下於三人的神境意念,傳入到此界。
這宗守斬他之臂。又幾乎將陸無雙數劍滅殺。卻到底還是要在這天炎府上,身隕道消。
頓時是控制不住,大笑出聲。
這個人,實力再強,劍道再怎麼出人意料。又能如何?
終究還是要死在此間!難道在三位神境面前,此人還能有生機?
那陸無雙怔忡。面色忽青忽白了片刻,隨後就是深呼了一口氣。
手中再次取出了一口紅槍,持著那面玄紅巨盾,身軀往前,隱隱在後牽制。
此時只要能將仇敵誅殺,讓其授首。無論什麼樣的手段,無論什麼樣的代價,陸無雙都自問可承受。
求助於玄燁國主麾下的神境修士,雖是丟人,卻也是無奈之舉。
難道看著這仇人繼續世間逍遙,自己則隕命地府?
宗守則是蹙了蹙眉,又搖了搖頭,依然鎮定如常。
這大虛空挪移咒雖是不錯,然則只要在門開之前。將這門提前斬碎了,那便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方一動念,三十七口御道龍牙劍,就齊齊劍罡吞吐。
宗守卻又見周圍,那先前布下數百面陣旗,都是一齊爆裂了開來。
頓時又一股強橫異力,澎湃而來。竟把他身軀與魂念,都從這片時空層面中,強行排斥開來。
明明是立在這天炎府之巔,卻又彷彿是隔了一層薄膜。
即便有無窮之力,此時也不得施展。
宗守只略一思索,目中就又恍然而悟。
這與他以前施展的幻鶴秘宙符,是異曲同工。
把他整個人,從這個時空層面強行剝離了開來,提前了三千分之一剎那。
此時他宗守,既便有無窮力量,都不能施展。
自然眼前之人,也傷不得他——
不禁失笑,這個人,當真是一位不得了的靈師。
武修固然戰力強橫,然而靈師卻能有千般手段。
若是給後者一定的時間空間,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都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然則這時光之術,卻正是他宗守所擅長——
若實在無法,那麼動用宙極命世書,他也在所不惜。
「大虛空挪移咒雖是不錯,然則破綻極大,也易中斷。故此在下這套陣,既能阻瞬空之術,也可防萬一不測之險。不過吾也知殿下,精擅瞬空之術,此法多半只能阻殿下片刻。然則,在下手中,卻還有此物——」
那陸無病淡淡說著,一面銀鏡,在他身後忽然騰起。
看似平平無奇,可當鏡光照耀了過來,卻使這方圓十萬之內,立時動盪不寧。
一片片的虛空撕裂,一條條天地之規破碎。
宗守再次皺眉,這鏡光雖是觸不到他。卻使他的『回歸』,艱難了不止十倍。
感覺眼前這個人,比之那陸無雙,還要更是難纏。
陸無病接著,卻眼神冰冷的,看了陸炎天眼:「府主大人,難道到此時,還不願拼上性命一搏?此時在下若敗,這大虛空挪移咒不能完成,府主怕也沒了以後。即便神魂未曾被侵蝕,可若然今日我等道消身隕,活命都不能得。又有何益——」
陸炎天口中悶『哼』了一聲,知曉這陸無病之言所指為何。
他為一界之主,若能借此界之力,以王道武學施展,也能有神境一級的戰力。
卻偏是顧忌良多,不願沾因果,不願損元魂,更不願被那王道之氣束縛。
仍想要在修為上,更進一步。
故此雖有百萬之軍,子民不下於三十億。他能借用的力量,卻不到十分之一。
只略一思忖,陸炎天就又再次御使對分水雙刺,凌空擊下。
他仍是不願施展那王道秘武,自絕前程。
卻把一枚殷紅色的丹丸吞下,那一身氣脈魂念,立時激增,膨脹了足足近四倍有餘。
分水雙刺皆是嗡然作響,並不試圖去嘗試攻那宗守本體。而是全力施展出那亂之真意,攪亂周邊,使這片空間中的一切,都俱歸混沌。
配合著陸無雙,阻止著宗守,從那時間層面之外『歸來』。
一**的靈能擾動,時空破碎。
僅僅一息左右,這山巔之上,就又是『啵』的一聲輕響。
一股足可波及整個蒼靈世界的風暴,驟然從宗守身周爆發。
那分水雙刺立時震散,陸無雙也持著那玄紅巨盾,踉蹌而退。
僅僅一息時間,宗守就再臨此界。依然是赤焰燃身,劍氣盈然。
陸無病卻面含笑意,並不在乎。這扇門已完成,大虛空挪移咒,已到了最後的階段。
即便這時他身亡那血色劍下,也不能阻止。
果然那宗守『回歸』之後,就不在朝他下手。
而是若有所思,望著他頭頂上方。
當先跨入這蒼靈界內的,是一位白袍文士。
相貌年輕,卻白袍白鬚,彷彿經歷了無雙的滄桑歲月。
往此間下方掃了一眼,就笑著朝那陸無雙一禮:「見過無雙少主!不知少主仇敵,可是此人?傳言中的陸守少主?」
卻看都未看宗守一眼,此子劍意之強,著實令人心驚。
然則一介仙境初階,還不放在他眼中。
隨後還有二人,隨後踏入此界之中。
卻俱是身穿戰甲,手提兵刃,身上煞氣十足。
似乎才經歷過戰事,身上衣甲,都有些殘缺之處。
其餘一人嘿然道:「我方才神念,略觀了一番此間情形。這位陸含煙之子,居然能壓過無雙一頭,當真是了得。廢脈之言,怕是不實。記得兩月前無病,說服我等準備這大虛空挪移咒時,還覺這小子有些小題大做。今日才知,此舉絕非多餘——」
那人踏入進來,那強橫殺念,就將宗守牢牢緊鎖。
其餘二人,也是目含冷意,殺機森冷。
正因這宗守的實力,出人意料,才更需將此次,身亡於此。
宗守聞言,心中則悠悠一歎,只覺是四肢乏力。
忖道這莫非真是天意如此?這預言之力,如此厲害?
耳旁忽然聞得一真梵音,宗守循聲回望。只見正是淨音,正閉著眼,口誦經文。
仔細分辨,恰是那門《大無量祈恩經》。
「大慈悲之佛,證見無量終始,未來清淨世界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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