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例?那是在我之前!以前那些執掌集英殿的先輩到底是如何想的,我梁妙子不知。不過在我手中,卻絕不能容!何況掌教更早有令諭,我凌雲宗,絕不能插手東臨雲6一應爭鬥之事。」
梁妙子的聲音驟然轉冷,聲色俱厲地將那凌雲朱令拋回道:「這凌雲朱令還於你,有什麼為難之事,盡可來求。不過但有我在凌雲宗一日,就絕不能容那些不走正途入門的廢物,拜進我凌雲宗門牆之內。想要入我宗門下,其實簡單,只需能過考核便可!」
黃奕皺了皺眉,再不敢辯駁,只能眼帶歉意的回看向三人。
宗守神情,至始至終都是寒漠如冰。站在前面的尹陽,是氣得身軀微微抖。卻僅僅只過了片刻,便咬著牙跪倒,朝著梁妙子一拜道:「仙長之言乃是正理,尹陽也知道此事有些強人所難。只是如今我家世子,已然無路可走,唯有托庇凌雲宗門下。還請仙長通融——」
素初雪見狀也急忙拜下,她不知怎麼說話,只能是眼帶哀求的,看向梁妙子與黃奕二人。
宗守這時,已幾乎把一口銀牙咬碎。胸膛裡似一朵烈焰灸烤,幾乎按捺不住。他前世時,無論是現實還是虛擬世界,與凌雲宗整整作對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向凌雲宗低過頭,服過軟!
這尹陽初雪,簡直是將他面子,全數丟盡。
再轉念一想,又暗暗歎息。這兩人為了他這個乾天山世子,又何嘗不是放下了一切?完全不要人格。
哪怕他們真正所為的,並非是自己,卻也不由心中一陣感動,為之惻然。
到底有著這具身體的十三年記憶,某種程度而言,他與以前的宗守,已是一體。
「通融?這世間,不是什麼事都能通融。」
梁妙子毫不動容,面上更多了幾分嘲諷之意:「倒是這女娃,天資不錯。靈武雙修,成就不凡。若肯拜入我宗,可在驗核之後,直接入門為內門弟子。若是沒有他事,你等可以下山了!」
尹陽不再說話,只是重重的一磕頭,額頭撞在青條石上,出悶雷似的聲響。素初雪也有樣學樣,不過片刻,那雪白的額頭上,便已是血肉模糊。
宗守氣的癲,鬱悶之至,偏偏又拿之無可奈何。十指指甲,深深刺入到肉內。
那梁妙子卻冷笑出聲:「若是磕頭有用,那還要門規宗律做甚?不過若就這麼讓你們回去,確實有些不盡人情。你等可在這山下,繼續滯留半年。半年之內,我宗可護你三人萬全。至於這凌雲宗令,可以來我宗求丹藥靈器,甚至武學秘本,靈法念術都可。只是想讓這雙脈之人入我宗門牆,斷不可能!若是再無有他事,那麼你等——」
尹陽的眉頭再次皺了皺,正欲改口。不能拜入凌雲宗內,那麼在此宗之內,再求庇幾年,也是好的。然而下一刻,那梁妙子的語氣,便又是一變,冷凝無比:「可以給我滾了!」
音出之時,聲如雷震。那個滾字出時,更是罡風激湧。尹陽當其衝,整個人驀地向後拋飛數十餘丈,又從台階上滾下。跌落在地時,更是一口鮮血溢出。
竟只是寥寥一句話,便令尹陽驟然重創。初雪也同樣被震開幾十丈外,只情形比尹陽稍好,面上蒼白一片。
宗守體內,氣血也微微翻滾。知曉非是這梁妙子手下留情,而是這人的雷音秘法。越是內息強橫,受到的衝擊,就越是強大。故此反倒是他修為最弱的他,毫無傷。
不過他胸中的怒火,卻更為熾烈。有如火上添油,燒的他幾乎理智全失。雙目之中,隱隱泛紅。
黃奕同樣未受影響,看向三人的目光,已帶著幾分憐憫。雖是同門,卻也覺得自家師叔,做的稍稍過份了。無論怎麼說,持有凌雲朱令之人,對宗門多少有些恩情。不過此事,他無法置喙,只能微微一歎道:「梁妙子師叔,乃我宗集英東殿殿主,統管我宗內外所有弟子的入門收錄。現下既已有決斷,那就再不可改。由我來送諸位下山如何?」
宗守毫無表情,也未答話,便逕自轉身,走到尹陽與初雪二人的身前。
前者也非是任人作踐之輩,站起之後,就再未去向梁妙子懇求。面色鐵青,雙拳緊攥,眼裡的怒恨,幾乎化為實質。
而初雪更是怒火滔天,手死死的按在劍柄上,嘴唇也被咬破。
恰在這時,那道宮大門方向。也傳出了一聲輕嘲道:「呵!有凌雲朱令在手,居然也被趕了出來——」
「正該如此才是!我輩羞於這等無能之人為伍!家世再好,又能如何?」
「乾天山世子,想起來了!那乾天山妖王宗未然,前兩月不是已經身隕?這宗守我也聽說過,據說在我們臨海書院學藝術三年,卻一無所成。前陣子就傳言說他已快被趕了出來,怎的到了此間?」
聲音雖輕,可在武者耳中,即便隔著百餘丈,仍能聽的清清楚楚。初雪素面潮紅,手中劍驀地拔出半尺,寒光閃爍。黃奕的面色頓時一沉:「三位客人,勸你們莫要自誤!這裡畢竟是凌雲宗丹靈山!」
尹陽也搖了搖頭,按住了初雪:「不得衝動!我們先下山——」
話音未落,宗守就突然輕笑出聲。
在那十三年的記憶中,他確實非是被尹陽初雪接出來,實質等同於被臨海書院驅逐出門。
如還是原來的宗守,大概是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就這麼忍了。
可換作是他,估計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轉成溫良恭儉的脾氣。也永遠不可能,去遮掩住自己的那點鋒芒。
那道宮門外的噪雜議論之聲,不斷灌入耳中。台階上的梁妙子,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俯視三人,如望螻蟻。
宗守腦內怒念,卻出奇的全數消失,反而是笑出了聲:「尹叔,稍後再下山也不遲。且先看宗守,為你們出氣如何?」
這一刻,是心明如鏡,意冷如冰。前世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都達不到的境界,此刻竟一躍而至。
怪不得有人說,無論是武修靈師,修行之時,必得體會世間一切酸甜苦辣。
尹陽一陣愕然,下意識想要勸阻。卻驀地神情一變,忽然便覺此刻他眼前的少年,隱隱透著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嚴。
明明是笑意盈盈,給人的感覺,卻是宛如爆開的火山。氣勢迫人,令他這開闢八條身輪的秘武師,也覺心驚肉跳,一時啞然。
接著便只見宗守直接轉身,逕自走向了右側那座明劍台。
「早聽說當年凌雲宗祖師,曾在這丹靈山,以十八具傀儡布下一個小羅天劍陣,號稱天位之下,無人可破。不用真力,凡能撐過一百個呼吸之人,便可為真傳弟子。三百息者,可為嫡傳。斬破一具傀儡之人,則直接拜入宗內掌教長老門下!」
一步步登上台階,宗守驟然拔劍,目視眼前,那整整十八個,默默戰立的木人。
「不是說要考核麼?宗守不才,要試試這小羅天劍陣,到底是否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