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車窗旁,宗守手腕微抬,一道黑色的光影,便立時從他袖**出。頃刻間便已至車廂之外二十丈處,牢牢釘在一顆矮小樹木之上,出『奪』的一聲輕響。
「左偏半厘!」
自有人駕御之後,這翻雲車的度,就更快了數分。那被當成標靶的矮樹,在視野內一掠而過,只一眨眼,便不見了蹤跡。
宗守卻瞇著眼,銳目如鷹,清晰的望見自己以鐵木削成的飛刀,往左稍稍偏斜。
自那日停下修整之後,自今又過了三日,之後便再未有過停歇。
尹陽與初雪,依舊時不時的,帶著一身殺伐之氣,離車而去。而宗守則是繼續無所事事,呆在馬車內。
除了每日裡,修習劍術身法,以導引之術,聚引四方靈能,強健體質之外。又多了一項功課,便是拿著這些黑鐵木製成的飛刀練習。
每當身體疲乏之時,宗守總會立於窗前,以附近任一事物為靶,將飛刀射出。
前世之時,宗守以劍聞名,躋身入神皇遊戲,雲界七皇之內,哪怕是在十方百萬世界中,也是玩家中最頂尖的強者。
不過那時,他最令人忌憚的手段,卻還有一門飛刀暗器,同樣蓋壓群雄。
六神御刀術,在《神皇》中習得。刀出之時,例無虛,力能斬仙!哪怕是七皇之戰時,也從未有過失手,即便是以遁術冠絕一界,與他齊名當世,號稱無影極皇的那位,也同樣隕落在他的六神御刀術下。
而這款虛擬遊戲,最特異的一點,便是大多能學習的武技秘術,都記載有詳盡的修習之法,來源於古時的傳承。在現實之中,亦可習練。
六神御刀術,便是其中的頂級秘武,宗守此刻雖輪脈未開,卻已可練習內中的一些秘訣手段,使自己的飛刀之術,不遜色真正的習武之人,甚至更有勝之!
右手驀地再一翻,又是一口鐵木製成的黑色飛刀,出現在了宗守的手中。隨著手指帶動,在指間上下翻滾,帶出一連串絢麗之極的刀影光華。
宗守本身卻是微微闔目,開始內視己身。
未修內息,對自己體內的輪脈狀況,也同樣是一無所知,基本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窺測體脈。不過前世身為武道絕頂武者的經驗,卻可以令他清晰感覺到自己手臂,每一塊肌肉的狀況變化。出力大小,強壯的程度與柔韌。甚至連那肌腱的伸縮,關節的扭動,也可瞭然於胸。
不出片刻,宗守便隱有所悟。
三日時間,這飛刀從生疏到熟練,再到此刻便連移動中的目標,都幾乎能百百中。換作是任何人,都無法辦到。哪怕那些武學天資,真正驚才絕艷之人,亦是難能為力。也唯有他,依靠這精準到接近毫巔的控制,以及不斷的自省反思,調節變化,才能一步步,達至這一境界。
只是方纔的那一刀,宗守卻仍不滿意。暗器之術,差之毫釐,便謬以千里。而武者搏殺,生死往往在一線之間,更容不得半分差錯!
哪怕只是偏斜了半厘,在他眼中,也難容忍。
馬車在這曠野之內,繼續疾馳。忽而一隻奔跑中的火羽兔,跳入到了宗守的眼簾之內。
瞳孔微張,他右手中翻滾的木質飛刀,近乎本能地,立時疾射而出,化作一道深黑色的光華,穿越十數丈外,直刺那火羽兔的咽喉。
而宗守視野中,也幾乎在同時間,一團血光飆灑。那飛刀毫無懸念,在火紅色的咽喉間,洞穿出一個偌大孔洞。火羽兔也是應聲而倒,翻滾著栽倒在地。
仔細觀察,可見那飛刀,仍舊有些許偏斜。不過這卻是因目標本身的高閃避,產生的變化,在他的容許之內,也在事前的預判之中。
微微一笑,宗守又將一枚飛刀取在手中。他此刻,已經勉強找到前世時,那無不中的感覺。之後需要做的,也是如那基本劍術,基本身法之類的武學基礎一般,繼續一刀刀勤練不懈,練習各個角度的力。將這飛刀之術,徹底刻印入自己血肉與骨髓的最深處,形成本能。
「這具身體,體力雖弱。不過這力量與柔韌,真是可怕。我如今,僅僅只是身具一半妖族血統而已,怪不得,妖族會為人類所不容——」
初雪的巨力,以及那迅捷至極的6地奔騰之術。絕非是僅僅來自其修行的武學,至少有三成,是因其雪貓族的天賦。
肌肉繃緊,力貫刀尖,正當那黑色刀芒從車窗之內,再次破空而去之時。宗守忽的心中一動,轉過頭時,只見素初雪,赫然正站在車門口處。手中捧托著一個巨大的浴盆,一雙藍眸,愣愣的看著宗守的右手。
半晌之後,又微微失神道:「好快!小主人的這一刀,雪兒都未必能的擋得住。」
緊接著那杏目內,又閃閃光道:「這門飛刀之法,好像都只是基礎,不過好厲害。唔,行雲流水,明快簡潔。可是君上傳授的?不過少主更厲害呢,明明是生疏僵硬,似乎是初學。再仔細看,又好像是經歷了千錘百煉,已然出神入化了。方才尹叔也說少主是真正的天才,只可惜——」
似是自知失言,初雪急忙住口。
宗守目中,卻禁不住再次透出一絲訝色。他練習劍術飛刀,本就沒打算隱瞞這二人。
殘碎的記憶畫面裡,本就有『他』幼時習武的一段記憶。無論是拳術劍法暗器,十八般兵器,都有涉及。雖是基礎,卻俱都有著不凡傳承,可謂盡得武道精華。而臨海書院之內,除了文章與念法靈術之外,同樣也教習武學。只是十歲之後,多半是因宗守無法通脈的緣故,再未習武。
故此他此刻,無論練習什麼,都不會引人猜疑。
真正令他詫異的,是少女的悟性。竟是第一眼,便窺知到他這一刀的奧妙所在。
簡單高效迅,去除了所有多餘的動作,在傾力維持精準的同時,把所有力量,都盡其所能的揮,正是六神御刀術的的基礎奧義。
而飛刀之術,他也確然是已經千錘百煉,不過這身體,也確然是對此生疏已極。
這樣的女孩,怎會做一個手無搏擊之力之人的侍女?
暗暗驚疑,宗守面上,卻分毫不顯,只淡淡看著窗外那沒有半分偏差的鐵木飛刀道:「這飛刀我練得再好,又有何用?修不成練氣術,終究還是一個廢人而已——」
這些話,絕非只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感覺極其無奈。
腦海中有他習武的畫面,自然也有無數的白眼,鄙薄,便能宗守都為之憋屈。雖不是自己的記憶,卻也感同身受,恨不得能早早恢復前世之時,以此身劍蕩群丑。
自嘲一笑,見初雪的神情,愈的忐忑慚愧。宗守搖了搖頭,停住不言。轉而又看向她手中提著的木桶,面現疑惑之色:「這是做什麼?」
那素初雪本是自責不已,這時聞言,頓時如聞大赦。一邊慌慌張張的將那浴桶放下,一邊解釋道:「少主忘了?今日是十日藥浴之時。雪兒來服侍您洗沐!」
洗沐?
宗守立時心神一蕩,一剎那間,竟不自禁的有了一絲期待。
再看向那木桶內,赫然滿佈著各種藥材。而初雪的一雙玉手,這時更在桶邊一拍。一瞬之間,那四面八方,無數的水液,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聚引,匯入這木桶之內。
更漸漸升溫,轉眼便已沸騰。
而宗守此刻,目中已是只剩下了震撼之色。
「這是靈武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