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實話,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是盲目的,心裡一點不但對自己按下來將開展的調查沒有一點把握,而且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做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很可能是用盡了氣力,仍是徒勞。
以我現在的條件,孤身一人去和陰險狡猾、謹慎周密、勢力強大的紀續剛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結果是可以預見的。但是,儘管如此,我仍然打定主意,無論接下來將面對的是什麼,局面會發展成怎樣一種態勢,都將動用自己的所有人脈關係,沿著這條線索一直查下去,直到糾出紀續剛的馬腳……
至於結果,那就等做了以後再看吧。
電話響了,我看了眼來電顯示,是磨磨。下午兩點的時候,我已經接到了他的電話,當時我告訴他自己在醫院裡不方便和他說話,晚一點會打給他。我靠邊停車,按下接聽鍵。
「喂,都聽說了是嗎?」我說。
「你人在哪兒呢?」磨磨的聲音中透出焦急。
「……去了一個地方,往回走呢。」
「我們在三合菜館,你過來吧。」
「好。」我掛斷電話踩下油門。
三合菜館是我和磨磨游不離常去的一個飯店,我到達的時候菜已經上齊了,磨磨、游不離、方寧、王歡全都表情嚴肅,正靜悄悄地等我,看到我進來,四個人一齊站起來。
「一凡。究竟是怎麼回事?!」磨磨劈頭就問。
我看了看他們,沒有說話,拉開椅子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看到我地樣子,幾個人面面相覷,也相繼慢慢坐下來。
我沒有說話,喝光了茶杯裡的茶,剛要再倒,旁邊的方寧已經搶先拿過茶壺給我倒上。
「搞什麼?你倒是說話啊?!」磨磨有點急了。
「你們都聽說什麼了?」我抬起頭掃視了幾個人一眼,又端起茶杯。慢條絲理地喝了一口。
「董事會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還有你的事。」方寧看著我,聲音低沉地說道。
「噢,那說來聽聽。」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重興集團的創始人紀巖現在不但是創世紀的股東,還成了創世紀的薰事長,據說新任董事長馬上將召開創世紀股東大會,要對集團現任管理層進行換血,葉董在會場上急火攻心突發心臟病住進醫院……」王歡看了看大家,小聲說道。
「那關於我的呢?」消息傳得還真叫快,有一些甚至是連我也不知道地。我苦笑了一下,又問。
「……凡哥,他們說得可難聽了……」方寧欲語又止。臉上紅了一紅。
「沒關係,說吧,我聽聽。」
「說你勾結藍箭的張亞特吃回扣……」方寧看到大家都在沉默,輕輕說道。
「還有呢?」
「……說你和徐……」說到這兒方寧停下來,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說下去。
「和徐曼莉亂搞男女關係,利用職權為她謀取利益是吧?」我乾脆替她把話說完。
「一凡,你怎麼回事?沒看見大家都在替你擔著心嗎?!大家在一起一下午了。就是想早點見到你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象傳言那樣,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可你……」看到我的這副無所謂的樣子,磨磨終於火了。
我默默地喝了口茶,並不說話。
「磨哥,凡哥可能是餓了,我看這樣吧,大家先吃東西。邊吃邊聊吧。」王歡看到氣氛不對,忙打了個圓場。
「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就先走了。你們吃吧。」我推開茶杯站了起來。
「你……」看到我這樣,四個人全都愣住了,磨磨已說不出話來了。
「一凡,你這是不拿我們當朋友。」一直沉默的游不離忽然開口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失望。
「再見。」我對他的話未置可否,說完轉身離開了。
對不起了。
從飯店裡出來,我心酸楚。之所以什麼也不對他們說,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更不想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捲到現在我正準備去做的事情當中。
毫無疑問,接下來我將要開展的調查矛頭將直指紀續剛。但我瞭解這個人,他是絕不會輕易地讓我調查出什麼地。而且,本來就有仇有恨,我再去做這樣的事情,他更是會恨我入骨。
現在,沒有了創世紀集團董事長特別助理的背景,我知道,在未來地
間裡,自己的人身安全會有問題。如果萬一磨磨不我的打算,那麼他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不管能不能幫上忙,如果紀續剛知道了除我之外還有別的人在調查,那麼,我就可能已經連累了他們,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退一步說,就算是我勸阻了他們不要插手這件事,那麼對他們說出我的打算沒有任何意義,最好的辦法是對他們保持沉默,自己一個人去做這件事。
11月3週六。一早出門,我先打電話給曙光廠財務科科長霍紅。她接了電話,一聽我要找她聊聊,忙說今天有事沒有時間,接著便掛斷了電話,再打已經關機。我在曙光廠搞調查摸底地時候,有一份曙光廠的人員名單資料,知道她家住在那裡,於是驅車前往。等到了按響門鈴,接對講的男人態度惡劣地自稱自己是霍紅的丈夫,說她有事出門了不在家。沒辦法我只有先離開了。
接著,我給馬>:.常熱情地接聽我的電話,但當我說明來意,他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變得冷淡非常,稱自己現在很忙,沒有時間見我,而且關於曙光廠也沒有什麼好談地。
雖然一無所獲,但我並沒有洩氣。在沒什麼好辦法之前,我選擇耐心等待。霍紅和彭羽那裡,我會再找時間、通過別的途徑與繼續與他們接觸。到了週一,我會先去工商局調查利達貿易公司地情況。
做完這些事回到家,我幾次拿著電話想打給葉琳,問問她地情況,但最後還是放棄,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然而,天知道我多麼想聽到她的聲音……
食慾不振,晚上勉強吃了碗麵,剛放下筷子電話響了,我吃驚地發現竟是葉琳地號碼。
「你在哪兒?」
「在家。」
「……我想見你。」葉琳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你在哪兒?」我想不到。
「我在醫院,……一會兒你到醫院後院的花園裡來好嗎?」
「我這就過去。」我說。
夕陽最後一抹笑臉在朦朧遠山的背後輕輕隱去,秋已深,微風輕撫處涼意似水。葉琳還沒有來,我坐在醫院主樓後面花園的一個小小涼亭裡,靜靜地看著夜幕一點一點地降臨。
在今天以前,我和葉琳的關係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甚至葉雙城都已首肯。但是現在,蒼海桑田,這一切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葉琳想見我大概是想和我說分手的吧,這樣也好,說明白了也就了無牽掛了。
當黑暗正如潮水般席捲而來的時候,葉琳像一個發光體,靜悄悄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葉董怎麼樣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扭開頭問道。
「他好多了,醫生說如果沒有什麼別的問題,過些天就可以出院,只不過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能工作,不能勞累,更不能著急上火……」葉琳的擔心溢於言表。
「噢。……紀續剛和他說什麼了,讓他這麼激動?」這是個我必須知道答案的問題,兩天了,一直堵得我胸口滿滿地。
「他對爸爸說他得到可靠消息,前些天你為救葉嵐受了傷是自編自演的一齣戲。他說想劫持葉嵐的那四個人是你花了三萬塊錢雇的,你受傷是因為你雇的那些人在演戲的時候失了手,還說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混蛋!」我驚愕得怒罵。這個紀續剛真是太陰毒了。他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想在當時的情況下,為詆毀我而再在葉雙城那裡加一把火。不管葉雙城相不相信,他都沒有任何損失。沒想到葉雙城竟一下子被他刺激得心臟病發。
「……爸爸昨天受到的打擊太大,有點糊塗了。」雖然葉琳做著解釋,但我已經明白了。
在被合作多年的董事們背叛之後,受到強烈打擊的葉雙城神經已經變得很脆弱了,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力,再加上紀續剛拿出了所謂的證明我損公肥私的證據,甚至我自己都承認了和徐曼莉發生過關係,葉雙城一定不會再信任我,甚至已經在恨我了。真真假假,在當時的情況下,葉雙城哪裡還會有細辨真假的能力呢?「你呢?相信嗎?」我盯住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