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風雲突變（三）
看似簡單的古董拍賣發佈會，受到了上海灘各界的關注，其到場的人數和規模也大大出乎了舉辦初衷的杜海生，陳光甫等人意料之外。
虹口道場！
作為大日本武士在中國的一個習武會館，裡邊高手如雲，精英雲集，跟軍方的關係密切，乃是上海百姓望而生畏的禁區。
一間極富日本特色的房間中，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一臉肅殺之氣的跪坐在長桌之前，輕輕將一個紫砂做成的杯子端起，不緊不慢了抿了一口。
在他對面站著兩個男人，一人人高馬大，兩眼放光，通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無匹的氣息，生的甚是凶悍，在他旁邊這人倒是長的消瘦，卻是精神矍鑠。
「大佐閣下，我們應當怎麼辦？」
兩人見跪坐之人只是面無表情的品著手中的清茶，並沒有對自己掌握的情報發表任何意見，想了片刻，消瘦男人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除了這些還有其他麼？」
這位被稱作大佐閣下的便是駐虹口日本憲兵隊的隊長三本一雄，同時也是一名武藝精湛的大日本武士。
「沒有，據我們的人手回來報告，這些支那人只是要舉辦一個古董發佈會，沒有其他的意思。」
「是麼？」
三本一雄眉頭緊蹙，若有所思片刻，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關於那些支那人舉辦的這個發佈會他也是第一時間便知道了，他心中也是疑惑連連，既然是一場普普通通的古董拍賣晚會，用得著上海灘的幾個名流人士共同聯名邀請記者參加麼，難道是害怕影響力不夠。
不過，他隨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著眼前這張不顯眼的名單，作為一直駐紮在上海的部隊最高指揮官，他卻深深知道這其中意味著什麼，不管是劉天寓，還是陳光甫，宋子文，以及後起之秀杜海生，這些人都是極具份量的。何必又多此一舉呢。
再則，既然是一場古董拍賣發佈會，有必要搞的如此隆重麼？這好像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邏輯。
他不得不重視這其中所延伸開來的問題，現在兩國因為軍人失蹤的事情已經鬧的不可開交，三天時間眼看進入到第二天，民國政府仍舊沒有拿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日本軍方已經完成了登陸和作戰部署，一旦談判破裂，那兵戎相見的一天馬上就要到來，無疑上海灘將作為日本軍人登陸的第一站。
作為上海灘唯一一支駐紮的外國部隊，三本一雄很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在這關鍵時候絕對不能讓這些支那人興風作浪。
尤其是那個杜海生，這傢伙更是不簡單，之前的百惠子少佐在他面前落得個灰頭土臉，將大日本帝國的臉丟了個乾淨，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卑微的支那人怎的就有如此的膽魄敢明目張膽的跟日本軍人對著幹，當眾羞辱不說，還動手打了自己的部下，甚至讓他一度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有什麼深厚的背景和靠山。
但隨後的暗中調查便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猜測，也讓他稍稍放下心來，不過越是這樣越是讓他心中隱隱有幾分不安，甚至有些佩服這傢伙的勇氣，跟自己見到的那些點頭哈腰，卑躬屈膝的支那人有著天壤區別，倒是很有趣，這次發佈會也有他的影子，看來事情還真的不會簡單。
三本一雄目不轉睛的想過片刻，隨即抬頭看了一眼面前這兩人，一個虹口道長的館主，大日本武士的代表，毛利五郎。一個情報部門的局長，山田一郎。
「山田君，你就這麼簡單的認為這場發佈會沒有任何蹊蹺之處？」
山田一郎聞聽此話，不由得一怔，見自己的長官鷹隼般的眼神正直視著自己，全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雖然關於這場發佈會的消息，他得到的無一例外俱是一場毫無任何遮掩的古董拍賣，且還有眾多的古董字畫提前披露了出來，但他始終覺得這其中有些蹊蹺，但他也有一點想不明白，一場發佈會，到底對籠罩在上海的戰爭陰雲到底能起到什麼作用，這二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見自己的上司話中有話的質問自己，他一時之間也不好拿捏回話的內容，但能混到他這個位置上，腦子聰慧靈光自然不必說，眼前這個三本一雄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別看他長的文質彬彬，一副書生氣息，他卻深知若是論武功，恐怕就是身邊的毛利五郎也絕不是對方的對手，偌大一個上海灘的駐軍部隊，天皇陛下能夠放心的交給他，便能知道此人在天皇心中的地位了，做事沉穩，心思縝密，殺人不眨眼，這些詞套用在身上沒有絲毫的誇張。
今天若是不能對這件事情做一個合理地解釋，恐怕以後在這支部隊中的前景將會徹底黯然下來，相比於那些依靠家族勢力進入軍隊系統的人，自己一沒人脈，二沒關係，靠的全是自身的實力一步步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一旦在此人心中失寵，那自己多半在軍隊中將再也沒有建樹。
想至此，他深吸一口氣，暗中組織了一番語言，這才開口道：「大佐閣下，屬下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從表面看這件事情似乎就是如此簡單，一場跟咱們無關痛癢的古董拍賣發佈會，這也跟各部門反映過來的情況一致，但屬下並不認為這件事情就如此簡單，或許這其中還隱藏著什麼天大的秘密！」
「呃……」
果不其然，他這一句話頓時引起了三本一雄的興趣，一雙眼睛頓時睜大，很是欣賞的打量了一番自己，道：「山田君，那你說說這其中有什麼奧秘？」
看到自己上司的表情，山田一郎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這一番話果然說到了點子上，事情到這份上，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
「大佐閣下，現在戰爭陰雲密佈上海灘，作為上海灘的名流人士，甚至黑幫大佬，屬下不明白為何這些人還會舉辦這麼一場發佈會，且聲勢造的如此之大，甚至蓋過了即將到來的戰爭壓力，很顯然，這是不合時宜的，作為我見過的那些支那人，這讓屬下無法理解，這是其一。」
見上司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山田一郎心中一陣得意的微笑悠然升起，繼而道：「現在上海灘城內一片混亂，人心惶惶，已經有不少人爭先恐後的變賣家產逃出了上海灘，一些渾水摸魚的傢伙更是聚在一起，捋掠無所不作，店面多數被燒壞，砸壞，裡邊的東西被洗劫一空，雖然上海警察局和部隊聯合鎮壓，但還是有些大膽妄為的傢伙鋌而走險，現在的上海城簡直是一團糟，可這些人偏偏要舉辦這麼一場發佈會，且還對外發佈了要展出的古董名字，這不是讓那些不安分的傢伙惦記麼，支那人有句古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些人都是聰明人，屬下想這些人不應該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第三，陳光甫，宋子文，這兩人在上海灘的影響力足夠大，他們若是召開這個發佈會，屬下倒是也沒有什麼猜疑的，可這聯名的名單裡，分明多了幾個黑幫的大佬，趙天明，王亞樵，一個虎仁幫的老大，一個斧頭會的老大，還有那劉天寓，黑白通吃，勢力強橫，杜海生更不用說，光是上次他當眾羞辱我們大日本就足夠被殺十次了，雖然三本一郎和岡田三人的死一直沒有查到真兇，但屬下隱隱覺得跟這小子也似乎有著某種脫不掉的關係。」
「呃……你可有什麼發現？」
山田一郎最後一句話，即便是沉著老練的三本一雄也是為之一振，禁不住開口問道。
「屬下還沒有直接的證據！」
山田一郎搖搖頭，如實回道，見自己的上司聽聞此言，露出一絲失望之色，繼而又道：「不過，屬下倒是有些推測。」
「嗯？說來聽聽！」
三本一雄剛平靜下來的心再次提起，看來自己這個下屬還真是有幾分見識，禁不住欣喜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