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席捲了半個西伯利亞,上烏丁斯克城內的積雪厚度也暴增到了十五厘米,一腳踩下去就會瞬間淹沒過腳腕,行走艱難。
城外在暴風雪的肆虐之下,天地都渾然一體了,上下不分,四方難辨,數日的積雪也已經厚達二十厘米,就連鐵路上都不得不讓軋道車來回行駛,避免鐵軌上面結冰。
上烏丁斯克寬敞的街道上行人稀疏,倒是讓雪地保持了平坦整齊,寥寥的幾道車轍印也早已被覆蓋了,只能透過平滑的雪地,分辨出它的遺痕。
彼奇塔姆特大街是上烏丁斯克最繁華的地帶,俄亞銀行和西伯利亞商業銀行的分行都設在這裡,更重要的是,這裡還有一個半執政的權利機構——上烏丁斯克蘇維埃。
或許是因為西伯利亞1905年的武裝起義遭受的損失太大了,後貝加爾的布爾什維克力量極為弱小,在全俄各地紛紛建立各種各樣蘇維埃組織的時候,在「一切權利歸屬蘇維埃」的號召下,上烏丁斯克的蘇維埃卻無法奪去政權。
根深蒂固的資本家力量和極度匱乏的革命者,使得後貝加爾的政權依然受到臨時政府組建的市政廳的影響,上烏丁斯克蘇維埃只能在下層工人中間施展影響力,卻無法取得大部分的市民的支持。
紅色的豎牌匾的後面,就是一棟昔日的議會所在,現在是蘇維埃的地盤。工人蘇維埃組織就是利用這裡,作為工人聚會的場所。
工人蘇維埃主席謝羅夫是一名堅定的布爾什維克,他和副手布依科是工人蘇維埃的柱石,十月革命成功之後,謝羅夫就在努力聯合工人力量,響應彼得堡的號召,奪去上烏丁斯克的政權。
學識有限的謝羅夫正在努力書寫一份演講稿,他準備明天向來到這裡的工人們講述武裝奪取政權的意義,盡快在上烏丁斯克建立工人蘇維埃政權。
「謝羅夫同志,你快去看看吧,在城外出現了一支軍隊,他們好像是從南方來的,可能是效忠沙皇的軍隊。」布依科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打斷了謝羅夫的構思。
停下筆的時候,謝羅夫本就不是很順暢的思路直接斷了線,只能抬起頭關注布依科,向他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沿著色楞格河的河道上,有一支數百人的軍隊……」
「軍隊?」謝羅夫突然想起伊爾庫茨克傳來的電報,西伯利亞蘇維埃中央似乎正在動員一支哥薩克團,讓他們返回後貝加爾,幫助這裡的蘇維埃建立政權。
「是哥薩克嘛?」謝羅夫有些激動的問道。
「不,他們都是乘坐雪橇來的,雖然有一支騎兵,但是肯定不是哥薩克。」布依科肯定的說。
「那會是什麼力量?」謝羅夫有些疑惑了,外面正是風雪交加,雖然更大的暴風雪已經過去了,可是想要在這個時候行軍,還是很危險的,對士兵們的身體也可能造成極大的傷害。
「我們去看看吧,帶上幾個堅定的工人同志。」
街道上已經滿是積雪,天上還在飄蕩著鵝毛大雪,所幸風已經很小了,氣溫也沒有昨天低了。
從馬棚牽了幾匹馬,謝羅夫和布依科,帶著四個帶槍的工人就朝城外而去。上烏丁斯克的工人武裝力量很薄弱,他們甚至比不上城外兵營的薄弱兵力。
馬蹣跚的前進,到了色楞格河的河道的時候,積雪更深了,騎在馬背上,謝羅夫的腳不踩馬鐙,就能觸碰到雪面。
這樣厚的積雪,就算是雪橇也很難跑快,謝羅夫更加奇怪,到底是那的部隊來到了上烏丁斯克。
「看,那就是他們的隊伍,足有一個哥薩克團(六七百人)的兵力。」布依科指著前面的軍隊喊道。
順著布依科的指引可以看到,色楞格河的河道上有一片黑影,大約有數百人的樣子,駱駝和戰馬都很多,很顯然是一支部隊,但是他們有很多雪橇,這肯定不是哥薩克的武裝。
「我們過去看看!」
謝羅夫驅動戰馬,帶頭朝著軍隊前進。布依科雖然有些擔心,還是選擇了跟上去,並且示意四名武裝工保持警惕。
看起來不過六七百米的距離,可是六人卻走了有近三分鐘,可為步履艱難。
「站住!」
還沒等謝羅夫靠近這支軍隊,就發現身邊多出十多個持槍的士兵,全身披掛著白布,趴在雪地裡,幾乎分辨不出他們的模樣。
歐列格和李強、阿布拉姆三人都很不爽,本來他們的計劃是趁著暴風雪剛剛停息的機會,沿著色楞格河結冰的河道偷襲上烏丁斯克。這樣只需要一天多的時間,他們就能兵臨上烏丁斯克,趁著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佔領它。
可是,暴風雪並沒有徹底的止息,它在停息半天之後,再次肆虐起來,威力雖然減弱了無數倍,可還是對軍隊的行進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耽擱了半天的時間。
再加上積雪太厚了,戰馬累死了不少,到了城外不遠的地方,軍隊行進的速度幾乎可以和蝸牛對比了。
「你們是什麼人?」
謝羅夫和布依科被扔在雪地上,其他的四個武裝工人直接被砸暈了,捆在了一旁。
「我是布爾什維克!」謝羅夫激動的喊道。他看到了鐮刀錘子旗,還有士兵們帶著紅五星的軍帽,這都是布爾什維克武裝的象徵。
「布爾什維克?」李強蠟黃的臉上露出了殺意,上烏丁斯克一定要被大哥統治著,任何可能對此構成威脅的人,都不應該活著。
可能是李強臉上的黃油塗得太厚了,謝羅夫並沒有看出李強的殺意,只當他沒有聽明白。
「對,我是布爾什維克,是上烏丁斯克工人蘇維埃的主席謝羅夫,這是我的同志布依科,他是副主席。」謝羅夫喊道。
李強有些茫然的望著歐列格,他的俄語只能聽懂一些單詞,根本不明白謝羅夫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們沒有聽說上烏丁斯克的蘇維埃奪去了政權,你的工人蘇維埃的主席是怎麼來的?」阿布拉姆突然問道。
謝羅夫翻了翻身子,讓自己坐了起來,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我們的工人力量薄弱,雖然建立了蘇維埃,可是卻沒有能力奪去政權。現在市政廳和工人蘇維埃都在運轉,外界可能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工人蘇維埃。」
「不過,我們已經掌握了鐵路工人的很大一部分,正準備組建工人赤衛隊,而且兵營的士兵也都傾向於我們,只要在等上幾日,我們就能武裝奪取政權了。」布依科急忙爬起來補充道。
「給他們鬆開繩索。」歐列格命令道。
士兵們上前解開兩人的繩索,順手也把四名武裝工人釋放了,不過卻沒有叫醒他們,還嚴密的見識了起來。
活動了一下手腳,謝羅夫腦門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感情剛剛被捆起來的時候,嚇得不輕,都冒了一頭冷汗。
「同志,你們是哪裡的部隊,是西伯利亞蘇維埃中央派來幫助我們建立工人蘇維埃的嘛?」謝羅夫友好的和歐列格握了一下手,又把手伸向了李強和阿布拉姆,卻沒有得到回應,尷尬的笑了笑。
「謝羅夫同志,我們是後貝加爾的游擊隊,來自恰克圖,受了恰克圖蘇維埃人民委員會主席鮑裡斯·舒米亞茨基的命令,前來幫助上烏丁斯克的人民建立蘇維埃政權。」歐列格刻意點出了舒米亞茨基的名字。
「舒米亞茨基同志不是擔任西伯利亞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的主席嘛,怎麼成了恰克圖蘇維埃人民委員會的主席?」布依科下意識的問道。
歐列格接著布依科的疑問,將舒米亞茨基的事情講述了一下,讓他們明白恰克圖蘇維埃的權威性。
舒米亞茨基是在上烏丁斯克出生,他在這裡生活了十二年,也是一名鐵路工人,同時還是西伯利亞的一名老布爾什維克,已經入黨十四年了,屬於最資深的布爾什維克成員。
他在西伯利亞的威望很高,如果不是後來他在西伯利亞最緊急的時候,調到了中央,由布爾什維克黨中央派來的雅科夫列夫接替了他的職位,舒米亞茨基在西伯利亞的威望不會低於列寧等人。
「我們願意為游擊隊帶路,拿下市政廳,並且說服兵營的士兵響應革命。」布依科興奮的喊道。他並不是特別在意個人的權位,更何況就算是在意,也無法超過謝羅夫,這個時候自然不甘落後。
「兵營有多少人?」阿布拉姆的眉頭鎖得很緊,他的部下很多都凍傷了,這麼冷的天,如果駐軍過多,對於游擊隊是很不利的。
「沒有多少,只有一個不滿編的步兵營,人數不到兩百人。」布依科解釋道「過去這裡的兵營住的很滿,可是歐戰抽掉了所有的軍隊,就連民兵團都調到了前線,只剩下不到兩百人了。」
「二月革命勝利的時候,曾有駐紮在蒙古的哥薩克撤了過來,不過很快又調到了赤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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