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一輛輛加大的雪橇緩緩前行著,沉重的貨物壓得巴掌寬的滑板都深入雪地兩指,巨大的負擔讓駱駝也不能跑的太快。
貨運雪橇的兩邊快速的跑動這一些馬拉小雪撬,它的速度很快,幾乎和戰馬小跑的速度相差無幾。每個小雪撬上面都有兩個人,一個駕馭雪橇,一個拿著武器。
草原上從來都不會少了馬匪和草盜,有些人是無家的牧民,有的是被通緝的犯人,還有的直接就是附近遊牧的王公,面對打著各種各樣的幌子行盜的人,草原上的商隊早就習以為常了,有著自己的應對策略。
這個商隊格外的大,連綿的足有一百五十多輛大雪撬,動用了三百多峰駱駝。這樣的商隊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出現了,就算是晉商最輝煌的時候,也很少會一下子動用這麼多的駱駝,大部分的商隊都是分散著,這樣可以避免被強盜拿了全。
多個商號共同出力,才能在半個月內,籌集到這麼多的物資,可是剛出來庫倫不久,距離恰克圖還有兩百里,負責押運商隊的李二就感覺到不對了。每隔一段時間,遠處就會出現一個流浪的騎士,一直尾隨著,不離不棄。
這批貨物太重要了,為了它,李二甚至連病逝的老掌櫃都沒有安排,就帶人趕到庫倫押運它。
這是第一批,有八千雙上等的雲紋牛皮靴,還有一千件棉衣。等到返回之後,後續還要有很多貨物要運,這條商路對恰克圖來說,很重要。
在寒冷的天氣裡,就算是最好的牛皮靴子也不可能穿上一個冬天,如果沒有足夠的靴子,游擊隊就會出現大量的凍傷,這不僅會打擊士氣,還會影響民心。
工會主席的身份,李二不是很喜歡,如果讓他選擇,他更想要一個軍官,連長,或者排長都行。
可是李二沒有選擇的權利,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放棄工會主席的身份,這個身份在恰克圖都能排進前十位,放棄了,以後的起點就會下落。更何況,只要這一次任務完成了,李二相信自己會有選擇的權利的。
坐在雪橇上,兩支毛瑟手槍已經裝滿了槍彈,斜插在腰部,這樣可以讓他能夠應對突然出現的麻煩。
「二爺,咱們要不要在這停下休息?」一個雪橇趕了上來,上面的人問道。
遠處那個騎兵再次出現了,李二的眉頭鎖成了一團,「不能停,我們必須盡快的靠近恰克圖,這裡太危險。」
根據自己傳回去的情報,恰克圖應該會派出部隊接應,只是能不能及時趕到,李二不敢保證,他能做的,只是盡肯能的靠近恰克圖。把危機降到最低。
那騎兵調轉馬頭,再次消失了,這一次他僅僅看了一眼就跑了,並不是像以前,尾隨了一段距離。
李二的心中不妙的預感越發的強烈,急忙下令雪橇隊加快速度。
這是草原,就算是有積雪,騎兵照樣可以前進。只有半荒漠或者荒漠地帶,地面被凍成了堅石一般,戰馬才不適合騎座。
那個騎兵越過兩道山丘,前方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騎兵,清一色的羊皮裘衣,背著騎槍,挎著馬刀,最前面還有幾個頂著清制涼帽(喇叭狀官帽)的貴族,露出的光禿禿的頭皮被凍得發青。
那騎兵由遠及近,馬隊靜悄悄的等待著,只有偶爾想起的馬兒響鼻聲,才讓空氣產生了一絲波動。
「佛爺,那伙商隊還在往阿勒坦布拉格(即買賣城)的方向跑。」
最中央的那貴族睜開瞇著的眼睛,點了點頭,眼睛再次閉上。
充當探兵的騎兵已經習慣了,自覺的退到了一邊,等待著貴族發號施令。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貴族老爺好像睡著了。
突然,他的眼睛睜開了,滄桑、智慧在眸子裡交替,一瞬間,彷彿宇宙的至理都在那雙眼睛裡呈現出來了。
慢悠悠的調轉馬頭,當面對著馬隊士兵們崇敬的目光時,他又變得瞬間激昂了起來。
這是一個騎兵營,滿編的五百名騎兵,全部配備了俄式的騎槍和馬刀,是他能夠調動的最強力量。在整個蒙古都是最強的力量。
「拔出你們的馬刀!」
一瞬間,噌嗆聲響徹不絕,兩息的功夫,從前到後,百米之內,全部被閃光的馬刀遮蔽了,雪亮修長的刀身在陽光中閃爍,五百名精壯的騎兵狂熱的注視著前方的人。
健碩的蒙古馬在狂熱的氣氛裡躁動了起來,帶著貴族老爺,不住的在馬隊前面打轉。
貴族老爺緊握著韁繩,任憑戰馬嘶鳴,狂躁。
「馬上生,馬上死的蒙古勇士們,為了不辱沒的祖先——成吉思汗,衝鋒吧!」
馬隊動了,在一片「呵呼」聲中,數百名騎兵瘋狂的晃動著馬刀,戰馬從內到外,先後跑開,組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衝鋒陣型。
地面在顫動,戰馬在嘶鳴,馬背上猙獰的血管裸露著,陣陣熱氣冒了出來。
積雪被踩碎,融化,和褐色的草原土混合在一起,漸漸的出現了一條寬大的黑色泥地。
馬蹄聲還沒有傳到,地面的顫抖已經能夠微微感受到了,最敏感的駱駝躁動不安了起來,開始不住的發出急促的驚慌叫聲。
經驗豐富的駝頭知道,這是有大鼓騎兵靠近的情況,駱駝寬大的腳掌能夠最快的感受到這種震動。
「二爺,這是東邊來的馬隊,人數至少三百以上!」駝頭止住駱駝雪橇,驚慌的喊道。
李二的臉色青紫,這是他第一次露臉,若是搞砸了,即便責任不在他身上,那個陳永海也為搗鼓些事來。
「大雪撬在外,圍成欄牆,把駱駝都牽到中心來。」李二最快的發號施令。
緊張的駱駝雪橇隊散去了一絲不安,在駝頭的帶領下,快速的調整雪橇,把巨大沉重的雪橇連在一起。
「但願他們不是衝著恰克圖來的!」李二低聲的祈禱著。若是一般的馬匪,李二倒是不懼,因為他們不會輕易的那人死拼,只要對方看到吃下商隊的損失太大,他們就會和談,到時候就能拿錢買路。這是江湖上的規矩,一旦定下了約定,很少有馬匪會擅自撕毀。
「所有的槍手都爬到貨架上,保護好自己。」李二大聲喊道。
整支駝隊只有十幾支槍,都是李二從恰克圖帶出來的,這些護衛力量都是游擊隊的騎兵,經過了幾次慘戰,早已習慣了戰場的緊張氣氛。
一個個把自己藏身在成堆的棉衣裡,或者一米多高的靴子堆裡,只露出了一片黑洞洞的槍口。
濺飛的雪渣最先出現在視野裡,震動的大地發出低沉的咆哮,如龍般的騎兵捲起一陣的狂風,呼嘯而來。
閃爍的馬刀,散亂卻又透著整齊的馬隊,李二臉色陰沉的可怕,這不是馬匪,是騎兵隊。
驍勇的馬匪從來不會聚集大隊,他們會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三五成群,絕對不會出現齊整的馬隊,那樣不利於崇尚個人武力的馬匪發揮。
「我們的狗放出去了嘛?」
駝頭看著鋪面而來的騎兵,嗓子有些乾澀,聽到李二的詢問,才反應過來。
「出了庫倫半日,就放出了狗信,這兩日已經放出去五條狗了,最能跑的「銅錢」也放出去了。」
李二點了點頭,掏出腰裡的兩支毛瑟手槍,這種是十發的半自動手槍,比起二十發的雖然彈夾小了一些,可是勝在方便。唯一的問題都是射程較短,出了兩百米基本沒有殺傷力,百米外也沒有精準性了。
五百米,「呵呼」聲清晰可聞,駝隊的氣勢完全被壓制了,許多向來膽大的駝人(駱駝御者)在欄內,也禁不住頻頻尿急,這種鋪面而來的壓迫性太駭人了。
「拿槍!」心高氣傲的李二受不了這樣的憋屈,準備先打擊一些那些「馬匪」的囂張氣焰。
一支莫辛納干步槍遞了過來,李二熟練的拉動槍機,生澀難用的步槍在他活了起來。
黃騰騰的槍彈推進槍膛,黑洞洞的槍口已經露出了殺機。
閉上一隻眼睛,透過準星,李二隻能看到一個晃動的目標,連他的面目都看不清。
屏息納氣,手指輕輕的摁到扳機上,微微的阻塞感通過手指傳到大腦,李二等待著射擊的時間。
五百米需要子彈飛行近一秒,這麼長的時間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急躁只會影響命中率。雖然李二有信心第一槍就幹掉一個,可是這個人不見得是最前面的,如果只是中間普通的一人,恐怕會讓手下人失望的。
最前方的一個騎兵,他的身材有些高大,看起來比周圍的要壯碩一些,他的身體隨著馬的起伏,一點也沒有晃動,這樣不僅可以減輕馬的負擔,還能最大限度的保持體力。當然,也更加可能被人幹掉。
「砰」
半息後,最前面的騎兵身體猛地後撤,被狂奔的戰馬甩掉。
疾奔的馬隊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數名騎兵來不及調整方向,馬失前蹄,摔倒在地。馬隊出現了一小片的混亂,可是混亂很快就被騎兵淹沒了。
槍聲傳到北方,一支渾身裹著白布的騎兵加快了速度。
ps: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