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曆1917年的12月,先後經歷了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的俄國已經完全陷入改革的浪潮裡。+
在烏拉爾山以西,滿懷期望的農民、工人和士兵們等待著立憲會議選舉結果的產生。烏拉爾山以東的西伯利亞陷入了半混亂狀態,蘇維埃奪去了大部分城市的政權,可是在鄉鎮和村落,哥薩克、富農和舊官吏還掌握著主要的統治權利,農民只是分配了一部分土地就心滿意足的忙碌去了。
沒有統一的上級政府,各縣、各省都相互**,甚至一些鄉鎮都互不統一,西伯利亞陷入了一種無政府的狀態。就像是辛亥革命後的中國,過去的舊政府被推翻,新政府還在磋商謀劃之中。
紅色旗幟飄揚的彼得堡,到處都有背著步槍的赤衛隊員奔走著,這裡已經完全屬於無產階級的統治區。
剛剛完成身份華麗轉變的列寧,卻是一腦袋的憤怒,剛剛結束的立憲會議選舉,掌握彼得堡政權布爾什維克黨並沒有勝利。
根據全俄立憲會議籌備委員會初步得出的數據,在獲得的四千一百多萬張選票中,布爾什維克只佔了23.9%的比例,而俄國社會革命黨則獲得了超過40%的選票,若是算上社會革命黨的其他派系,已經超過了布爾什維克兩倍。
「立憲會議如果同蘇維埃政權背道而馳,那就必然注定要在政治上死亡。」暴怒的列寧如是喊道。
掌握暴力機構的蘇維埃永遠不會妥協,至少不會向弱者妥協。就在立憲會議還未召開的時候,布爾什維克就曾討論解散立憲會議的可能性。並且在選票支持率的初步結果出來數日後,就直接逮捕了籌備委員會一些不招布爾什維克喜歡立憲民主黨和社會革命黨成員。
列寧從來沒有指望過和平的方式接受政權,立憲會議唯一的使命就是讓蘇維埃奪去政權獲得法理性,既然現在它做不到,就該做好解散、毀滅的準備。
對於彼得堡發生的一切,莫然都持續關注著,布爾什維克和立憲會議的矛盾,其實可以看做布爾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的分歧,而這就恰恰是布爾什維克的命脈所在——他們沒有獲得佔據俄國人口大多數的農民的支持,而社會革命黨恰恰是獲得了農民的支持。
實力的限制,使得莫然還不能把手伸的太遠,除了關注彼得堡的事情,他甚至連上烏丁斯克都還沒有派出情報員,更不要提伊爾庫茨克這樣更遙遠些的城市。
伊利亞·西林,本名鮑裡斯·舒米亞茨基,西伯利亞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當然,這個主席只是名頭好聽罷了,他根本沒有能力把手腳伸到更遠地方。
就在昨天,西曆的12月8日,伊爾庫茨克的士官生叛亂了,接受效忠沙皇教育的未來軍官們,本就非常不滿革命。在憤怒積蓄了一段時間後,感覺未來一片茫然的士官生實行武裝對抗蘇維埃,準備把蘇維埃從伊爾庫茨克清理出去。
伊爾庫茨克赤衛隊的領導者拉佐主張直接武力鎮壓,而舒米亞茨基擔心裝備簡陋的赤衛隊無法戰勝接受完整軍事教育的士官生,就提出要找士官生的代表談判。即使所有的布爾什維克都反對他的主張,可是舒米亞茨基依然頑固的堅持了下來。
談判很不順利,情緒不太平靜的士官生根本沒有談判的意思,如果不是英勇的工人保護了他,舒米亞茨基很可能就死在談判中了。就算是這樣,他也受了傷。
拉佐帶著只有數百人的赤衛隊向士官生發起了進攻,這支赤衛隊原本只有200人,是經過臨時擴充後,才有四五百人的規模,可是他們沒有武器,很多人都是赤手空拳,或者拿著老實的燧發槍。而士官生有大量的步槍,可能彈藥不是很多。
切列姆霍沃煤礦的赤衛隊響應了西伯利亞蘇維埃執委會的號召,乘坐火車來援助伊爾庫茨克的革命,數量不是很多的士官生,對抗不了近千人的赤衛隊,被鎮壓了。
「雅科夫列夫同志,我準備前往恰克圖一行,由你暫代我在西伯利亞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的職務。」正在醫院養傷的舒米亞茨基這樣對雅科夫列夫說道。
雅科夫列夫是布爾什維克中央派到西伯利亞的黨員,他是最堅定的列寧支持者,奉行的是唯中央是從的思想,而不是許多西伯利亞布爾什維克一樣,有著一些自治的情懷。
「舒米亞茨基同志,列寧同志並沒有讓你前往恰克圖的意思。」耶科夫列夫皺著眉頭說道「我們只需要派遣一名堅定的布爾什維克作為特派員,到恰克圖指導革命,引導恰克圖的蘇維埃組織帶上正軌,不需要你親自前往那裡。」
「我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到各地去親生體會是最好的選擇,我作為鐵克同志的入黨介紹人,有責任引導他跟隨布爾什維克黨中央的腳步。」
不提舒米亞茨基準備前往恰克圖的打算,卻說特洛伊茨克薩夫斯克的蘇科查夫,他接到了一個命令,要把十餘名前縣長在內的官員槍斃。
槍聲在身後響起,疾馳而去的蘇科查夫雙目變得赤紅。他剛剛知道,那些人有幾個是特洛伊茨克薩夫斯克的蘇維埃成員。本準備等自己前往恰克圖,詢問過莫然意見之後,再做處置。
可是,那些可惡的克格勃和政委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自己的意見,堅決要執行那些人的死刑。
「這是謀殺,是對人民群眾的謀殺!」蘇科查夫一邊疾馳,一邊念叨著。
雪剛剛停了沒幾天,偶爾還能遇到零星的小雪天氣,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之中,一望無際的儘是雪原,根本看不到第二種顏色。
大地都被凍實了,雪花就像是鋪在水泥地上一樣,摩擦係數很低。
這個時候,騎馬是將很危險的事情,稍有意外,就可能滑倒。就算是馬和駱駝拉的雪橇,也不能行使太快,或者轉彎太急。否則就會車翻人傷。
出身騎兵的蘇科查夫的騎術很是精湛,努力的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不給戰馬太大的負擔,免得摔倒。
特洛伊茨克薩夫斯克—恰克圖大道是條土路,寬度到是可觀,至少相當於三級公路,並行兩架大雪撬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這裡經常會有成群的牛羊趕去北方,或者直接到色楞格河用船運北上,在梅索夫斯克宰殺。只是最近蒙古的牧民都知道了恰克圖發生的事情,連續半個多月都沒有牛羊運到恰克圖了,不知道後貝加爾省各城鎮的肉類會不會漲價。
「噠噠……」
馬蹄聲讓雪橇隊停了下來,莫然剛轉過頭,就看到一匹馬被摔倒了,馬背上的人直接跳了下來,可是依然沒有完全避開馬身,一隻腳被壓在了馬腹下面。
戰馬痛嘶著,半天沒有站起來,八成是骨頭折斷了。
一輛雪橇掉過頭,駛了過去,沒一會兒,就拉著那個莽撞的騎士回來了。
「蘇科查夫?」
愣了一下,莫然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追上來。特洛伊茨克薩夫斯克周圍可是有著哥薩克的村鎮,他應該留在那裡鎮守的。
「鐵克同志,我有事要找你!」
蘇科查夫腦門上已經儘是汗珠,他的小腿呈不規則形狀,滲出了絲絲血跡。
「你一定要解散克格勃,他們的權利太大了。還有政委,他們不能干預指揮官的指揮!」
本來微笑著聽著的莫然,立即變了臉色,克格勃是專政統治必須的工具,不可能解散,政委是控制軍隊的利器,更加不可能失去。
「蘇科查夫同志,你管得太寬了吧?」莫然陰沉著臉。
「不,鐵克同志,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蘇科查夫強忍著小腿傳來的劇痛,堅持說道「在特洛伊茨克薩夫斯克,您要求我槍斃的人,有那裡的蘇維埃委員會成員,甚至有蘇維埃委員會主席。」
「有嗎?特洛伊茨克薩夫斯克建立了蘇維埃?」莫然有些詫異。
「是的,鐵克同志,我已經確認了。」喘了口氣,蘇科查夫道「就在我要求暫停執行您的命令,準備向你稟報的時候,政委和克格勃剝奪了我的權利,殘忍的殺害了十三個俄國公民,他們還是蘇維埃(蘇維埃既是代表會議的意思)成員。」
莫然回想了一下審判結果,問道「他們不是沙皇的縣長和官員嘛?」
猶豫了一下,蘇科查夫說道「是的,他們是沙皇的官員,不過他們……」
「那就對了,既然是沙皇的縣長和官員,為什麼他們還成了蘇維埃成員,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莫然直接打斷了蘇科查夫的話。
看著蘇科查夫的腳已經低了一小片的鮮血,莫然道「你受傷了,需要治療,在這樣下去,你的腳就廢了。」
「第三大隊隊長的職務先有霍爾夫暫代,你就安心養傷吧!」
「不,鐵克,你不能這樣!」蘇科查夫慌了,若是失去了第三大隊,他就什麼權利都沒有了。
雪橇已經開動了,沒有人再聽他的話。
蘇科查夫的臉色蠟黃,五官扭曲在一起,極其猙獰,不知道是疼痛所致,還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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