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月末,一線細月懸空,稀疏的星辰暗淡無光,好似一張摩天大手遮住了所有的光線,大地上徹底被黑暗籠罩了。
加古慶衙門懸掛著的兩盞明亮的燈籠,將威嚴厚重的大門照的清清楚楚,夯土的寬敞街道向兩側延伸,伴隨著黑暗伸向不知名的遠方。
衙門的正面對著的是一棟二層大樓,佔地面積極廣,這是買賣城的茶葉批發庫,往常繁盛時,每天都有數以百匹的駱駝滿載茶磚、白綢而來,然後帶著白塊糖、鹿茸、皮毛等南返。不過在西伯利亞大鐵路開通之後,這裡的商貿越來越慘淡,已經沒有往昔的繁容熱鬧了。
陳永海獲得了商會的通知,特意加強了夜間的巡邏,甚至親自上陣,帶著巡夜隊巡視街道。按照慣例,商團只會在每逢戌亥子丑寅五個時辰結束的時候,巡視一遍城區,今夜,陳永海直接增加了一倍的巡邏,每逢整點便開始一次巡邏。
亥時二刻的鐘聲打響,一隊十人的團丁沿著橫街巡邏,然後在繞到西中東三道巷子,才算是完成一遍巡視。
利塞特·韓利身著藍色軍裝,腳蹬長筒軍靴,腰間挎著武裝帶,肩上扛著溫徹斯特m1912型泵動式霰彈槍,左腰插著精緻手槍,一身武裝,不僅沒有增添的煞氣,反而讓她顯得颯爽英姿,更具魅力。
四個扛著羅馬鋼盾的鎮暴隊員,手執粗大的霰彈槍,腳上的厚重的牛皮軍靴踩在地上,錚錚作響,全身式的護甲,包括了反光面罩頭盔、胸甲、腿甲和肩甲,除了關節處外,全部附上了鋼甲或者皮甲,腰間的數個彈藥袋,裝滿了十二號的霰彈,它足夠一個鎮暴隊員參加一場中等強度的戰鬥。
在鎮暴隊員的身後,是兩名身材矮小輕快的弓箭少女,猙獰的鬼面具,和手裡那張與她們身材不對稱的大弓,是她們最具代表性的裝扮。合身的紅色錦緞棉袍貼身華麗,頭部的戰國頭盔,腕甲和手套能夠保護她的手腕,嬌小的繡花棉靴和紅色護腿甲宛若一體,豹皮胸罩更是將她們的凹凸身材凸顯盡至。
奇怪的「鬼武士」符文和獸皮箭囊分列背後兩側,修長的細箭看不出材質,不過高達三十六支的箭矢,比起步兵攜帶的彈藥並不嫌少。
七個人的隊伍不僅不顯得單薄,反而因為鎮暴隊員的山嶽般的威勢,顯得無畏精悍。
寬大的羅馬式鋼盾離地三寸,在鎮暴隊員有力的臂膀下,並不顯得累贅或是負擔。
不疾不徐的腳步穩健有力,鎮暴隊員沉默著,冷峻的目光掃視著前方和周圍,四個人成梯形排列,這種陣型,可以讓鎮暴隊員迅速的將七人保護起來,保護戰友一直都是鎮暴隊員的職責。
數量稀少的他們,在軍中一向擔任領頭羊的使命,造價高昂的全身式護甲和鋼盾,使得鎮暴隊員無法大量普及,可是完好的防護,使得他們能夠一個人保護相當數量的士兵。
東巷子,巡夜隊正在巡視,這時一個團丁支著耳朵聽了一下,急聲道「團長,好像有腳步聲?」
緊了緊身上的水獺皮衣,陳永海手都沒掏出來,「大半夜的,非偷即盜,弟兄們過去看看。」
十個人的巡邏隊在恰克圖並不嫌少,只要沒有人故意搗亂,他們足以克制任何情況。
橫街看成是恰克圖最寬大繁華的街道了,到了夜裡,這裡才算沉寂下來,直到太陽升起的時候,它們才會再次恢復白日的喧鬧。
恰克圖最重要的稅務局、電報局,和加古慶衙門,也就是佐理專員和民政員的駐地,都位於橫街之上,只不過電報局在西端,加古慶衙門位於東段。
「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人穿鎧甲,扛大盾?」執盾披甲的鎮暴隊員,讓陳永海愣了好一陣子。
沒有陳永海的命令,十個團丁也縮著腦袋等著,捉小偷的事情,他們做過多次了,知道什麼時候下手最好。雖說這伙賊人裝扮奇特了些,不過是譁眾取寵罷了。
「團長,他們可是要去官衙,咱們趕快動手吧!」這隊團丁的班長忍不住了,若是官衙出了什麼事情,首先倒霉的就是他,雖說團長也出來巡邏了,可無論怎麼說,也輪不到團長出來受罰,只能由他來頂罪。
「那就……」莫名的心慌讓陳永海猶豫了,自從退出綠林之後,他就很少有這種危機感了,現在突然出現死亡的氣息,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一把拉住正準備衝出去的班長,陳永海低聲道「先等等,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情不對,怎麼會有人朝官衙動手,那裡既沒有錢,又沒有糧食,這事必須要搞清楚。」
「可是……」
「別擔心。」陳永海低聲道「今天下午,有一個排的大兵進了官衙,就算是沒有咱們,這夥人也落不了好。」
得了陳永海的消息,班長終於安下了心,趴在牆角觀察著前方。
巡邏隊的身後光線一陣扭曲,在夜幕的遮擋下,根本無法察覺,如果用紅外線或者其他什麼高科技儀器,或許能夠發現一些痕跡。
「吁……」死亡的危機似乎解除了,陳永海小舒了口氣。
卻說利塞特·韓利,對於這支連隱藏都不專業的巡邏隊很是不屑,依她的特戰隊的經歷,再加上間諜的機敏,連巡邏隊裝備了什麼武器,她能夠知道。
「西蒙、康坦,開門!」
「yes,sir!」兩名鎮暴隊員齊聲應道。
兩面盾牌相靠,西蒙、康坦手執18.5毫米的粗大霰彈槍,滑動槍管,一粒十二號鹿彈便滑入槍膛。
「轟轟」兩聲,在一股硝煙之中,一寸五分厚的松木大門被轟出兩個大洞,門內的手臂粗的門栓光當落地,堅不可摧的松木門,失去了存在價值。
「娘的,這是什麼槍啊,簡直是大炮?」**一聲,陳永海拉著手下,扭頭就跑。
他或許不怕死,可死在這種武器面前,連個全屍都沒有,到了閻羅殿,怕是都沒人收。
十個團丁倒也乾脆,每一個在提出要抓賊的,跟著陳永海就跑。他們都是商團的團丁,是被商會僱傭的武裝,保護各商號的利益是理所應當的,換成官衙,那就對不住了。
「嘟嘟……」官衙內傳出緊急軍號,立即就有十數名兵士衝了過來。
大門剛剛推開,士兵就衝了過來,饒是利塞特·韓利高傲,也不得不承認,這伙士兵的反應很快。
「來人是誰,趕快報上名來!」一名軍官模樣的英挺男子喊道。
兩名持盾的鎮暴隊員迅速上前,用鋼盾連成了一個鋼甲盾面,這已經給了士兵一個明確的回答。
那軍官想起自己的使命,一咬牙,大喊「射擊!」
沒等士兵們開槍,西蒙和康坦也重新提起盾牌,擴大的盾面的保護範圍。
在近距離戰鬥的時候,如非必要,鎮暴隊員是不會親自上陣的,他們只需要利用自己的全身鋼甲和盾牌支起一道防護牆,就算是完成了任務。
「碰碰……」槍彈撞擊盾面的聲音此起彼伏,卻沒有一粒槍彈能夠擊穿鋼甲。
淺淺的凹痕密密麻麻,看的那軍官直發愣。
弓箭少女一直沒閒著,在對方開始射擊的時候,就迅速的抽出了背上的重箭,這種重箭初速慢,可勝在箭頭較重,適宜吊射。
大弓半圓,細長的三稜箭矢搭在弓上,弓箭少女弓步仰頭,手指一鬆,箭矢飛射而出。
停了一息,才看到空中直降下兩支快矢,直挺挺的插進兩名士兵的頭頂,堅固的顱骨並沒有擋住箭矢的穿透力,接近三尺的箭矢只有半截露在外面,兩名士兵,連**都沒有傳出,就栽倒在地。
「何二!」眼看著自己熟悉的大鬍子倒在地上,半截箭矢插在頭頂,人早已氣絕。那軍官即驚且恐。
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是兩枚飛矢,直直的射入顱頂。
「該死」咒罵一聲,軍官心生退意,槍打不動,而敵人卻能輕易的奪去自己四個手下,在這麼折騰下去,自家人全撂在這兒了。
「老杜,你帶兩人掩護。其他人分散撤退,不要和他們正面對抗。」
一聲喝令,剩餘是不到十名戰士,在留下三人之後,迅速後撤。
冷笑一聲,韓利喝道「出擊!」
四面盾牆瞬間散開,四支粗大的霰彈槍轟然射擊,密密麻麻的鹿霰彈丸成片的潑灑過去。
「我的眼睛!」
「我的臉……」
「老杜!」
頃刻間,近距離的霸主霰彈槍威力盡顯。九名戰士,有一人直接被撞飛,其他八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包括那名軍官。
除了兩個人面部受創,僥倖保住了性命,再也沒有一個人倖存。
不等那兩人發出**,弓箭少女的輕快箭就鑽進了他們的咽喉,奪去他們的生命。
厚重的大頭牛皮軍靴踩在血泊之中,依然穩健有力,滿是彈痕的鋼盾再次支起,七人衝進官衙。
就在轟鳴槍聲從官衙傳出的時候,恰克圖北門傳出震天炮聲,圓木支起的柵門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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