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在想什麼?」小王子原本在等著宇文璨一起去找小公主的,等了半響宇文璨都沒有反應,他又叫了兩聲,方見宇文璨眨了下眼睛。
「弦兒,怎麼了?」他輕聲問著。
小王子想說什麼,意外瞥見宇文璨染上了蒼白的臉,一瞬間想起他兩個月前奄奄一息的模樣,小王子到底小擔心之餘還有點怕,小身板跑過去伸手握住宇文璨的手,「父皇是不是不舒服?」
「父皇沒事。」他絕美的眸子輕垂,反手用手掌包住兒子的手抬眼眺望一方,不禁再度有些出神。
小王子知道榮驊箏剛才是往那個方向離開的,以為是榮驊箏回來了便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什麼都沒有。他拽拽宇文璨的手,疑惑,「父皇?」
宇文璨這次很快回神了,睫毛輕顫的摸摸小王子的頭,「我們去找竹兒吧。」
「嗯。」小王子乖巧的點點頭,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個方向,不明白榮驊箏不在那裡宇文璨到底在看什麼。
小公主的心思早就被花兒佔據,在宇文璨和小王子尋找她的的時候她正踮著腳尖想摘石榴花。她人小,手腳也短,就算腳跟踮得再高也不過是也夠不著一片葉子。力氣費了不少卻毫無收穫的她有點兒惱,眼巴巴的瞪著書上漂亮的花朵。
她也不是不知進取的人,瞟了一眼樹幹,人小鬼大的摸了摸下巴計算了下高度,扔了手裡的本子,利落的拍拍小手掌抱住樹就想往上爬順勢往上爬,不過是爬到一米高左右,一個聲音就響起——「竹兒!」
小公主嚇了一跳,差點兒就抱不住樹幹掉下來了,她餘光瞥見宇文璨往自己走來趕緊像一隻猴子似的溜了下來。她下來得快,樹皮粗糙,漂亮的公主袍被劃破了好幾個口子,掌心也痛痛的。不過她不敢抱怨,張開雙臂笑靨如花的朝宇文璨跑過去。
宇文璨怕她跑得過快跌倒,快步上前將她抱住,看到她小裙擺劃破了幾個口子皺了皺眉,「有沒有受傷,有木有覺得痛?」
「沒有沒有!」她連連搖頭,討好的抱住宇文璨的脖子,在宇文璨出口教訓之前親親他的俊臉先聲奪人,「父皇你們方才去哪兒了?好慢哦!」
宇文璨沒好氣,知道自己有責任也就沒有出言教訓,卻還是將她全身檢查看有沒有傷口,看到她一雙小手被樹皮刮得紅彤彤的,「痛不痛?」
「剛才痛,現在不痛了。」小公主機靈的垂下腦袋,乖乖巧巧的認錯,「我下次不敢了!」
宇文璨點頭,「以後不能隨便爬樹知道麼?」
「哦。」小公主有些敷衍的應著,大眼睛往宇文璨後面瞄啊瞄的,沒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一個身影,小嘴巴嘟得高高的,「母后去哪裡了?不是說帶我們去玩兒的麼,怎麼自己卻不見影兒了?」
宇文璨黑眸閃過一絲幽光,臉色依舊溫和平靜,一言不發的抱起女兒往最近的一顆石榴樹旁走去,「不是想要花朵做標本麼?喜歡哪一朵?」
「哇!被父皇抱著就夠的著花了呢!」小公主看著自己伸手就能夠輕易碰觸到的花朵,高興得什麼都忘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一朵一朵的認真看,一張臉兒因興奮而漲得紅彤彤的。宇文璨目光溫柔得看著,感覺眼前這一張稚氣的小臉和另外一張清麗的臉兒重合,說話間聲音柔得滴得出水來,「竹兒怎麼不摘?」
「沒看到喜歡的。」小公主一手摟住宇文璨的脖子一手指著另外一邊道:「父皇,去那邊看看。」
宇文璨牽起兒子的手,三人一起往那邊走去。
小公主選一朵花兒做標本千挑萬選的,連連看了好幾顆樹之後小王子有點忍不住,「不都差不多麼?」
「當然不一樣!」小公主理直氣壯,「母后說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一模一樣的!這些花看似一樣但是顏色深淺,氣味,大小,都不一樣!」
小王子搖搖頭,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著兩個孩子的對話,宇文璨淡淡的彎了彎唇角。
他笑倒不是他贊同孩子的話,事實上在他看來每一朵花模樣都差不多,無所謂的好看與不好看,身處在這樣一整片的石榴林裡,不知怎麼的這會兒就連花香都有點兒淡薄。鮮少人知曉,這樣的一處驚世的石榴林其實是屬於他的——這是他出生那一年,孝頤皇后親手和宮人一道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親自完成的,一地廣袤的榴花林,願他的生命如流(榴)火般璀璨,並取名璨。
三十多年來,自從開花以來,每一年榴花盛開的時候他都會過來看一看,時常流連忘返,不是喜歡這樣的香味和流火般的花色,只是感激孝頤皇后的一份心意。然而,自從七年前起,也不知道是忘了有這樣一處石榴林還是根本沒興致,他沒再來過這裡。
其實,今年他應該有興致的,但是最近事兒多,再加上這一段時間的情緒躁動,竟然將這件事給忘了,最後竟然還是由她開口帶他來的……其實,七年前他就曾想,每年的四月他一定要帶她來看看這個地方,一起分享屬於他的盛開的流火花,順便告訴她告訴母后他的生命他的人生已如流火般璀璨……
然而,到底,還是擱置了七年,七年來從來沒有屬於他們的四月,這是第一個,卻不料她現在還是不在他身邊,難道是命?
他這麼想著,唇角有些泛澀,胸口有點兒刺痛。
三父子一起摘花,摘葉子,替小公主做標本,小王子對這些沒興趣,看著滿眼的紅花小王子臉兒都給映紅了,他不想浪費時間想也不想的就拔出小劍練舞。他人雖小,但是長手長腳的,骨子裡還透露著一股皇家的貴氣,身子又輕盈有力,舞起劍來非常好看,甚至可以和石榴花相媲美。
宇文璨容色雲淡風輕的駐足看了片刻,有點兒驕傲,卻在小王子喘氣頓下的時候走過去,親自示範為之指導,「弦兒,練舞最忌氣不足,力不強,步不穩,你雖然小但是這些都不能得過且過,精氣神都要從小做到最好。」
說時,他揮動手中的劍,氣勢如虹強勁霸氣,沒有絲毫空隙,每一招一式都桎梏完美看得小王子以為自己看到了神人。
就在兩人舞著劍的時候榮驊箏回來了,氣喘吁吁的,像是出了不少力氣似的。小公主遠遠的看到,歡呼一聲,「母后!」
宇文璨比小公主早一步的感覺到她的氣息,舞到一半的劍生生的頓了下來,無視小王子渴求的目光,摸摸他的頭將劍還給他,溫和的道:「回宮後教你。」小王子想著這一半剛好是自己能記住的量,多了也記不住了所以也不糾纏,乖乖的邊點頭邊接過劍。
「母后!」小公主歡天喜地的跑過去,宇文璨正好將劍交給兒子,在榮驊箏過來的時候回過頭,「回來了?」
「嗯,呼……」榮驊箏朝宇文璨笑,不顧女兒抗議的目光伸手就摟住宇文璨的腰。
溫熱柔軟一下子滿了胸懷,宇文璨怔了一下,臉上卻有了溫柔的笑意,輕輕的掙開她纏人的雙手,異常自然的摟住她的腰並摸著她的臉兒,「怎麼了?」
「呼,好,好累……」她身子軟軟的將自個兒的體重交給他支撐。
宇文璨任她挨著,看她累得滿頭大汗的皺了皺眉,拿出一方絹子就要替她擦汗,她喘著氣伸手抓他的手,「不要緊,我,我們去……」呼,累死了,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困難。
「你先別說話。」宇文璨擔心她會被自己嗆到,皺著眉道。
榮驊箏聞言乖乖的不敢說話了,張著嘴巴喘氣,宇文璨在無奈的將她看著,目光卻氤氳著一股淺淺的溫柔。好一會兒之後,榮驊箏終於不再那麼喘了,宇文璨正要和她說話榮驊箏卻二話不說,牽起他的手就跑。
「父皇母后!」被撇下的小公主連忙一邊追著去一邊連聲喊,「你們要去哪裡?」
榮驊箏頓足,「弦兒竹兒,你們留在這兒。」
「你們去哪裡嘛?我也去好不好?」小公主可憐巴巴的撒嬌,「母后,我和皇兄也去嘛!」
「沒得商量。」榮驊箏嬌俏的摟住宇文璨的腰堅決的道:「你們留在這裡。」
宇文璨揚了揚眉,有些意外,「箏兒?」
她搖搖頭,笑米米的踮起腳尖啄一口他的唇,「你先別說話。」
他無奈,也就隨她去了。
「為什麼我和皇兄不能跟著去啊?」小公主還是不甘心,大眼睛看著兩人親親熱熱的,狡黠的問:「你們是不是去,去……親嘴兒?」
宇文璨微曬,俊臉一掃陰霾,顯得璀璨奪目。
榮驊箏瞪女兒一眼,捏捏她臉蛋兒,「你管我們去哪兒?今兒是我和你父皇的,誰都不能插足!」她說罷,不管兩個孩子的反應,也沒有去看宇文璨所以不知道宇文璨此刻的表情有多麼美好,她將頭轉向另一個方向大聲喊道:「夏大人,我知道你來了,給我看好兩位殿下,我和皇上先走了!」說罷,沒等藏在暗處的人回答,在語音裊裊之際原來的位置已經沒了她和宇文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