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皇帝寢宮裡哭聲一片,皇后,還有其他妃嬪,還有皇帝生前伺候他的人,俱跪地哭泣,四位王子四人臉色俱凝重,連連跪在床邊一動不動。
皇帝去了之後,在所有大臣趕過來之後,在所有人斂聲屏氣之中陳公公宣讀了遺詔。
皇帝的遺詔內容既在人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廢當今太子宇文翟,立宇文璨宇文璨為帝,皇后,還有其餘的妃子俱封為皇太妃。
這個消息一出來,最受不了的是皇后,當即的也忘了什麼端莊典雅,忘了宮規矩,倏地站了起來,「不可能,皇上怎麼可能廢了翟兒,這一招定然有假,本宮怎麼從來不曾聽過有什麼遺詔!陳公公,你擅自編造遺詔,該當何罪!」
陳公公眼睛還是紅著的,聞言臉色平靜的跪地,「回太妃,奴才不敢。」
「閉嘴,狗奴才!」皇后氣得臉色都白了,匆匆的過去就要奪陳公公手裡的遺詔。
群臣俱被皇后這陣仗嚇到了,紛紛上前制止。
皇后很快就被人攔住了,她不甘心,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叫著,皇家岩棉板頓失。
宇文璨看著,冷聲道:「全都閉嘴!」
眾人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紛紛住了嘴,不過,大家看到宇文璨好端端的站著的時候,不知情的眼中都閃過怪異。
「喲,站起來了就是不一樣,看人都不需掩蓋鋒芒了,怎麼,之前那個病弱的二王子裝不下去了是麼?」皇后冷嘲熱諷的道,「本宮就覺得奇怪了,平日裡多少人稱羨你的功夫啊,區區死牢的囚牢怎麼就能毀了你的腿呢。」
宇文璨臉色平靜的聽著。
皇后看宇文璨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氣得夠嗆,眼睛在掃到皇帝安安靜靜的躺著的身影的時候,眼淚滴答滴答的流出來,什麼都顧忌不了了,尖著嗓子哭喊道:
「皇上,你終究是偏心啊,翟兒也是你的兒子啊,你怎可……」
大王子在出現到現場就未曾說過一句話,聞言不著痕跡的皺眉,微微靠近皇后道:「母妃,讓父皇好生安息吧。」
「你叫本宮什麼?」皇后眼色狠利,食指指著宇文璨,一字一頓的道,「本宮告訴你,即便是他登上了帝位,本宮也是太后,不是太妃!不是!」
宇文璨眸子一瞇。
大王子感覺到了,眼中有著對皇后的無奈,卻溫和耐心的對皇后身邊溫言道:「母妃,你近日身子不甚好,今夜露重,還是先行回去歇著吧。」
「本宮好得很,你莫管我!」皇后聲音淒厲,看都不看宇文翟一眼,她眼底對宇文翟的失望卻是如此明顯,她努力了那麼多,皇位終究是被外人拿了去,這讓她怎麼甘心?
宇文翟歎了一口氣,也不勸了,眸光微微看了宇文璨一眼,再看了一眼陷入了永遠安詳的皇帝,眼底閃過一抹什麼,微微頷首便想先行退到一旁歇一下。
皇后眼尖,立刻怒目而瞪,「站住,你去哪裡?!不孝子!」
宇文翟溫和的眼睛閃過無奈,一言不發的回到了皇后身邊。
當晚皇后大吵大鬧的,沒有人能夠制止得了她,在皇帝被人淨完身子送進木棺的時候卻有哭得稀里哇啦的,整個人都要軟倒了,如果不是因為宇文翟在一旁扶著她,她腿早就軟倒了。
皇帝被送到佈置好的皇宮靈堂,皇后也一直在哭,全場就她大哭,好像這樣就顯示了她比旁人更來得有帝皇心,而且其他妃子只敢細細的啜泣。
之後,宇文廣和宇文霖還有其他幾個妃子在拜祭儀式完畢好一會之後便離開了,皇后一直不肯離去,說她要第一晚守夜,這本該是未來帝皇做的事兒,宇文翟好
生勸著,無果,也不知該怎麼辦。
宇文璨淡淡的掃了宇文翟一眼,在跪了三個時辰之後意外的離開了。
宇文翟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皇后卻冷笑道:「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宮裡大吵大鬧美得安寧,而在當天晚上,在喬韜安靜的府上榮驊箏卻也不得安寧,睡眠素來非常好的她當晚卻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側,心裡一直想著宇文璨,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皇帝對他而言已算是一個好的父親,他無論如何也非常傷心吧。
她想了很多,在午夜時分還沒有入睡煩躁得抓住自己的頭髮扯啊扯的,拍著床痛苦的道:「上天啊,給我一部手機吧……」
「怎麼還不睡?」忽地,她身側上方出現了一個聲音,略微責怪的傳進了她的耳朵。
榮驊箏眨兩下眼睛,以為是幻覺。然而,身邊的軟綿綿的床榻卻陷下去了些許,不一會兒,她僵直的腰肢便被人摟住,輕輕的讓她靠在那一方寬闊的胸膛。
榮驊箏背後被傳來的溫暖弄得心頭什麼滋味都有,眼睛差一點就紅了,她卻道:「怎麼進來的,又是偷偷摸摸的?」昨天他就是翻牆進來的,這裡守衛那麼深嚴,也只有他能夠做到絲毫不驚動人了。
「光明正大的進來你不會害羞?」他淡淡的道。
榮驊箏咳了一聲,不說話了。
宇文璨眼底微深。
兩人靜了好一會,榮驊箏忍不住問道:「怎麼就到這裡來了,宮裡和王府……」
「宮裡有人守著,王府……不回去也罷。」宇文璨淡淡道。
「不用守夜麼?」
「有人守著。」
「……王府不回去……可以麼?」她眼睫毛撲閃撲閃的。
他垂眸看她,「你覺得呢?」
榮驊箏不去看他,說道:「我覺得怎樣?你都將人安排進西園去了,竟然還問我。」雖然之前宇文璨說娶雲青鸞是情非得已,但是這一點卻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想當初她也沒有享受過住在西園的待遇呢。
宇文璨皺眉,「西園?誰住進西園了?」
還在裝蒜!
榮驊箏瞪他,咬牙道:「雲青鸞不是麼?」
「你哪裡聽來的,她連西園的門口都未曾踏進去過好麼?」宇文璨很沒好氣,她以為世上的女子都是她麼,能夠輕輕鬆鬆的就進去她他的禁地,還很不客氣的溜走。
榮驊箏醒悟,雲青鸞騙她!
不過,她心底有點高興就是了。
心裡的事兒得了滿足,榮驊箏想起了心頭最記掛的事兒,輕輕轉過身摟住他的脖子,「宇文璨,你是不是很難過?」
宇文璨不答,摟住她腰肢的臂膀緊了緊,然而想到了什麼卻鬆開了些,眼睛輕輕的掩上。
榮驊箏知道宇文璨是真的難過了,不想說話,她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了,靜靜的挨著宇文璨,手兒在他側著的背脊輕輕的拍著。
就在她以為宇文璨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宇文璨卻道:「父皇走了,對他來說也是好事,,今兒他至少是安安穩穩的走的。」
嗯。「榮驊箏應著,歎息著道:「父皇母后現在應該團聚了。」
宇文璨沒說話,微微側垂頭下來吻著她的額角,眼底既有沉痛也有滿足。
「我今天聽陳公公說父皇在我們離開了還是笑著的,你是不是對他說了些什麼啊,他如此高興?」他聲音沙啞的道。
榮驊箏臉兒有些發紅,卻眨巴著眼睛說瞎話,「父皇高興不是因為你麼,你煮了落蓮雪子雞給他吃啊。」
宇文璨咳了一下,伸手將榮驊箏睜大著看他的大眼眼珠,略微惱怒的道:「話兒怎麼那麼多呢,快些睡覺。」
榮驊箏看宇文璨軍糧有些微紅,眼睛都睜大了,然後拍著床板哈哈大笑,宇文璨沒法子,原本還沉悶的心被她這笑靨如花的笑著心情也明朗了不少。打她捨不得了,最後只得以吻封緘。
「過分,又來這一招。」榮驊箏氣喘吁吁的拍打他。
宇文璨唇瓣翹了一下,有點享受。
「箏兒,最近能夠少出門就少出門。」他突然道。
榮驊箏正色,心頭多多少少明白其中原因的。
「現在,有不少人會想要你的命子。」宇文璨唇瓣抿著,一句話說得有些困難,而下面一句話卻說得有些沉啞,細細的看向她道:「箏兒,進宮裡可好?」
榮驊箏眼瞼輕垂,在宇文璨定定的視線中,輕輕的搖了搖頭,「宇文璨,那樣的話你會更辛苦的。」
宇文璨聽著,黑眸微暗。
她怎麼的懂得那麼多呢,知道他進來會舉步維艱,知道他暫時不能有太多牽掛,所以,她寧願委屈自己……
她怎麼可以這樣呢,如果她自私一點哪敢多好啊,也不至於他現在心痛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了。
細細的吻著她,好半響之後唇瓣抵在她耳畔,低低沉沉的道:「我三天後會正式登基,未來一個月宮裡都要大幅度的整頓,官員該留的不能留的也要處理,這一段時間宮裡見不得會比這裡安全,這裡我好歹派了幾百人護著,我應該放心些的。」
榮驊箏嗯了一聲,心裡有些難受蹭著他的側臉,喃喃道:「宇文璨,別太辛苦了。」
宇文璨心頭很溫暖,之間摩挲著她的臉頰好久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