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裡,一根香煙靜靜燃燒,暗紅的煙頭忽明忽暗,映照出一張煙霧朦朧中的疲憊臉龐。
玩遊戲真得沒有前途嗎?要怎樣,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黑暗中,蘇鴻呆坐在椅子上,滿臉的惆悵和迷惑,手中的香煙點燃了一根又一根,但他卻從沒抽過一口,只是呆呆出神,似在做什麼難以割捨的艱難決定。
「咳咳……咳咳……」
屋外傳來老媽痛苦卻又拚命壓抑的一連串咳嗽聲,蘇鴻的心頓時揪緊生疼,猛地站起身來,再不猶豫,快步往熟悉的電腦桌前走去。
蘇鴻按亮刻意關閉的液晶顯示屏,打開qq,從死黨那一欄中找出一個很是猥瑣淫蕩的頭像來,發信息問道:「耗子,之前拜託你的事咋樣了?有准信了嗎?」
對面彷彿等候已久,很快就做出了回應,道:「嘿,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早就聯繫好了國內一家頂尖遊戲工作室,對方很感興趣,已經同意你的三十萬出價,就等著你做交割了。不過身為兄弟,我還是想再提醒你一次,你真得打算將這些凝聚了你無數心血的遊戲裝備和賬號統統出售?我知道伯母的身體不好,急需手術費,但你如此做法雖然能夠緩一時之急,但以後你們一家人該如何生活?」
蘇鴻微微沉默,這也是他先前之所以糾結苦悶的地方,身為一名職業玩家,他除了吃飯睡覺,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泡在了玩遊戲上,基本上市面上大火的網絡遊戲,他統統都玩過,而憑藉著出色的遊戲天賦和敏銳洞察力,他在遊戲中混得風生水起,在遊戲職業圈中也漸漸有了一點知名度,不敢說賺了什麼大錢,但至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支撐起整個家了。
不過老天彷彿是在愚弄他一樣,就在他為之奮鬥的遊戲事業逐步走上正軌,眼看著就要闖出一片天來的時候,家中卻是突逢噩耗,老媽患上了支氣管肺癌,必須得盡早動手術,才能控制癌細胞的擴散。
蘇鴻的家庭條件並不算寬裕,老爸老媽因為一次意外事故,早早就退休離職了,一直賦閒在家,家中本就沒有多少積蓄,而想要醫治老媽的病,光是前期手術費就要好幾萬,再加上後期的一系列昂貴治療費用,怎麼都要預備個三十萬塊才行。
這麼一大筆錢,對於蘇鴻家來說無異於一個不堪承受的沉重負擔,蘇鴻在反反覆覆思索了一整天後,除了將自己的遊戲賬號和裝備出售外,他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了。
所以,縱使心中有太多的不捨,但蘇鴻還是咬著牙回復道:「耗子,我已經決定了,那些遊戲賬號和裝備的數字卡密碼很快就會發到你的郵箱中,你幫我賣了吧!」
耗子那邊發來一個歎息的表情,不再多說什麼,一刻鐘後,蘇鴻的手機銀行小秘書發來短信通知,顯示有一筆三十萬的款子剛剛匯到了他的賬號中,也就是說交易已經完成了。
蘇鴻苦笑著搖了搖頭,知道從現在這一刻起,那些高級遊戲賬號和極品裝備都已經離他遠去了,而他再想要重頭再來,已經不太可能了,在網絡遊戲中,特別是對於他這樣的職業玩家來說,一步落後就是步步落後,很難再迎頭趕上了。
不過很快蘇鴻就整理收拾好心情,不再多想,而是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銀行卡,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
客廳裡,蘇鴻的媽王春娟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在看到蘇鴻出來後,內疚問道:「小鴻,是不是媽吵著你了?都怪媽不好,得了這病,連累著一家人都不得安生。」
看到老媽嘴角邊尚未擦乾淨的血跡,蘇鴻不由雙眸微微泛紅,拿起毛巾走過去先幫老媽擦拭了一下後,這才將銀行卡拿出,說道:「老媽,以後不准你再說這樣的話,是我這個當兒子的整天玩遊戲,沒有照顧好您,應該內疚的是我才對,還有就是住院治療的錢我已經籌備好了,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去醫院,所幸發現得早,還處於肺癌早期階段,只要還沒擴散,就有痊癒的希望,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我相信老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住院治療的錢?那可是好大一筆錢,你是怎麼弄來的?」王春娟拿著手中的銀行卡,有些不知所措道。
不等蘇鴻回話,正在廚房熬中草藥的蘇鴻爸在聽到動靜後,走了出來,輕歎一聲,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將自己這幾年辛苦練出來的遊戲賬號和裝備都賣了?」
蘇鴻的爸,蘇景只有四十出頭,但常年的抑鬱,卻是讓一個本該年富力強的中年人看起來如同小老頭一樣,頭髮已然花白,臉上也滿是深深的皺紋,比起同齡中年人來要蒼老太多了。
「爸,明天你就帶著老媽去醫院,治病要緊,其他的事你不用管,都交給我好了。」蘇鴻笑了笑,溫聲說道。
「孩子,是爸無能,這些年苦了你們娘倆了,等熬過這陣子,我就出去找工作,幫你分擔些壓力。」蘇景面現複雜之色,看往兒子的眼神中充滿了負疚感,自從監獄裡出來後,他就天天借酒消愁,渾渾噩噩度日,若非有蘇鴻通過遊戲賺錢來補貼家用,說不定一家人早就喝西北風了。
「爸,你的身體一直不好,就不要勉強了,放心好了,我會支撐起這個家的,好了天色不晚了,你們早點休息,明天還得早起去醫院。」蘇鴻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想氣氛太過傷感了,轉身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蘇鴻從沒覺得自己的老爸無能,只是自己的老爸太過正直了,在意外撞破初中校長猥褻年幼女學生的醜事後,當時還是教職工的蘇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報警,但就在他老爸準備為受害女學生討還一個公道的時候,卻是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名校長竟憑借過硬的人脈關係,跟受害者家庭私底下達成了和解,並且反過來誣陷一把,硬是給他老爸編織了一個罪名,送入到監獄之中,受到了很多的折磨,而直到今天罪名都沒有洗脫,也正因此,他老爸從監獄出來後,這才一直鬱鬱寡歡,心灰意冷,整日借酒消愁。
蘇鴻知道自己的老爸是個正直的好人,也很理解老爸心中的苦悶和抑鬱,自然也不會苛責老爸什麼。
回到自己的小屋後,蘇鴻習慣性地往電腦桌前走去,但就在坐下來後,他才驀地驚醒,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在的他已經沒有當職業玩家的資本了,重頭再練的話,必須得花費無數的時間才行,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三十萬塊錢看似不少,但現在醫院各種花銷貴的嚇人,能夠支撐多久真得很難說,他必須得早作打算,想個賺錢的門路才行。
蘇鴻粗略算了一筆賬,他爸媽的醫保因為幾年前那次事故,都被那名校長通過關係給斷掉了,在沒有任何醫療報銷的情況下,三十萬頂多也就能支撐個半年時間,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如何在有限半年時間中盡可能得多賺錢,是他著重考慮的問題。
不過就在蘇鴻狠心刪掉了所有遊戲,打開網頁,準備登陸人才招聘網,看看能否找到什麼合適工作的時候,他的電腦屏幕卻是徹底花屏了,一朵妖艷的血花自屏幕中心綻放,瞬間就將整個屏幕都渲染成了妖異的血紅色。
「中毒了?」
這是蘇鴻的第一反應,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且不說他的電腦配置極高,為了保護遊戲賬號安全,裝了世界上最好的殺毒軟件外,就說他自己也是個電腦高手,不管是軟硬件方面的問題,都能輕鬆一手搞定,而玩電腦這麼多年,他還真沒見過這麼奇怪的花屏現象。
還有一點,也是令蘇鴻最為疑惑的,那就是那朵佔據了整個電腦屏幕的血花實在是太過妖異了,栩栩如生,每朵花瓣都似在燃燒一般,瀰漫著血紅色的妖異火光,奪人心魄。
蘇鴻彎下腰去重啟了一下電腦,但令他驚愕的是,電腦毫無反應,即便是他賭氣之下,將整個電源都給切斷了,但他的電腦屏幕卻依然十分詭異地亮著,妖異的血紅色光芒越來越熾烈奪目。
「只有在真正的死亡遊戲中,歷經血與火的淬煉,才能得到最強血脈的傳承,想掌控自己的命運嗎?那就開啟一場真正的死亡遊戲吧。」
就在蘇鴻驚疑不定的時候,電腦屏幕中那朵妖異的血花再起變化,一行血色文字出現在了他視野之中,並且出現了一個倒計時的秒錶,開始逆時針轉動。
「只有十秒的抉擇時間嗎?」蘇鴻不由笑了,且不管整件事情頗為詭異,有些超乎常理,單單只是這段話而言,也有著極強的誘導性,誰不想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至少對他而言,為了治癒好老媽的病,為了讓心灰意冷的老爸重新振作,為了繼續自己的遊戲事業,他真得很想緊緊扼住命運的喉嚨,在肆意發洩一通後,再將其重重踩在腳底下。
但這可能嗎?
蘇鴻搖頭輕笑,認定這不過是一個極為高明的惡作劇罷了,根本就不關心那所謂的死亡遊戲和最強血脈到底是什麼東西,準備彎下腰去再檢查一遍,看看自己是不是弄錯了,難道說剛才並沒有關掉電源?
不過蘇鴻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隨著他的意念在給出肯定的答案後,那朵妖異的血花竟是穿過電腦屏幕,化作一道血光,融入到他的身體之內,一股炙熱的灼燒感自他左胸心臟部位湧現,而不等他低頭去查看,他整個人就被妖異的血芒給徹底籠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