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戰事,並沒有影響到袁紹的大本營所在,鄴城仍舊十分奢華,這裡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靜,而又祥和。但光明的對立面是黑暗,總是有些污穢的地方,鄴城的監牢便是如此。
「袁紹你不得好死!」
「老夫若有機會出去,定要你袁家血債血償。」
「不甘心啊!」
監牢之中,到處都是慘嚎以及不甘心的怒吼之聲。
他們有的是當地的士族,由於反對袁家,而落得家破人亡,有的是德高望重的學者,因為一句話說錯,而被興了***,有的則是曹軍之中的探子,或者重要的人物,甚至還有神農軍的一些中低級武將,斥候……
當然了,也有袁紹的『自己人』,河北名謀,田豐,田元皓,也是葉斌最忌憚的謀士之一。
田豐這個人智商雖高,但情商卻不夠,就算能夠猜透袁紹的心意,也總是願意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因此,總是與袁紹的意見向佐,最終,官渡一戰,由於他說了一句,『此戰若不能以雷霆之壓,覆滅曹操,恐其聯合葉斌,使得己軍盛極而衰,敗亡於野,』
使得袁紹大怒!
若非有人求情,恐怕,此時的他,已經被砍掉了腦袋……
「田先生,您覺得這一戰勝負如何?」
田豐穿著一身白衫,頭上還黏著幾根稻草,優哉游哉的躺在監牢之中的石床之上,哼著不知名的曲子。
他身邊有一個面容枯槁,分不清具體年齡,看上去極為瘦弱的男人。
平日裡,兩人很少交流,只因為田豐似乎並不願意開口,那男子也沒有辦法,只能渾噩度日。
「勝又如何?敗又如何?」
今日不知道怎麼了,那人本以為田豐仍舊會閉口不言,卻突然聽他開口,有些不太適應。
「呃……此言何解?」
那面容枯槁之人有些奇怪:「難道,您不希望自己的預言生效?」
田豐突然睜開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盯著那人:「醜八怪,就你小子的智商,還想套我的話?」
只有這一刻,他的眼眸之中,才露出了懾人的光彩,讓人不敢直視,緊接著,又恢復了那淡然的模樣,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算了,都落到這個田地了,說說也無妨!」
那人從稻草堆中站了起來,弄了弄身上的雜草,靠近了田豐,一副聆聽的樣子。
「一年都過去了……」
田豐有些唏噓:「我軍最勝的氣勢,已經漸漸變得衰弱了下來,雖然應了田某的那句話,盛極而衰……你說,袁本初他會不會高興?」
他似乎已經對袁紹死心,言語之間,完全沒有任何尊敬的意思,直呼其名。
「應該……不會高興吧?」
那人思忖了一番:「但是,先生卻說對了呀?」
「呵呵……」
田豐冷笑了一聲:「對又如何?且不提田某也無法預料此戰最終的勝負,就算能夠預料,又有何用,袁本初他勝了,我自然是蠱惑軍心,按律該斬,袁本初他敗了,他還有何顏面見我?那時,恐怕只會留下一杯毒酒,一條白綾!」
在這監牢之中日久,田豐似乎也想通了許多,甚至連情商,都高了不少,只是,任憑他智商再高,也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今生今世,他已經不祈求活命了。
「那先生以為誰的勝算更大一些?」
田豐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人一眼:「你很關心這一戰啊,難道,你和曹操有關係?唔……會或者是葉斌?」
這一瞬間,那人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田豐看了個通透,雖然他身手就能將此人捏死,卻總覺得,田豐過於危險。
「呃……先生說笑了……」
他還沒說完,便被田豐打斷:「呵呵,當然是袁本初的勝算更大,坐擁千萬大軍,還有異人無數,此戰若敗,他還不如將腦袋剁掉餵狗算了!」
「啊?那……豈不是說,葉曹聯軍必敗無疑?」
那人聲音有些奇怪,似乎很焦急的樣子,田豐彷彿沒有察覺,自顧自的說道:「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失敗,畢竟都拖了這麼久,什麼變故不能發生,再說,袁本初好謀無斷,耳根子極軟,身邊小人成群,最後就算敗了,也很是尋常。」「這……」那人被田豐搞糊塗了,您一會兒說能贏,一會兒說要敗,到底tm是怎麼回事兒啊。
還沒等他繼續詢問,突然有幾個獄卒將鐵門打開,一言不發的,拉著他就向外走去……
「去哪兒?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田豐似乎睡著了一般,對身邊那個朝夕相處一年有餘的人被帶走,沒有任何表示,只是緊閉的眸子,不自覺的動了動。
誰也沒有看見,那人雖然聲音中帶著驚恐,但眼神裡,卻閃過一絲淚花,整個人都在不住的顫抖著,若非獄卒們的攙扶,他恐怕早就軟倒在地。
鄴城監牢極大,到處都是腐朽的氣息,雖然與曾經的洛陽大獄沒法比,但卻仍舊有很多地方,是看管的死角。
那面容枯槁之人,便被帶到了其中的一處,這裡是一間很久沒有人打掃的庫房,庫房之中,有著許多發霉的糧食,黑暗之中,老鼠們的眼鏡顯得極為明亮,看上去有些滲人,幾個獄卒,對最後的那個看上去並不十分高大,但卻面容沉寂之人躬了躬身,緩緩的退了出去。
「你受苦了!」
最後留下來的哪個士卒,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難過,輕歎了一聲:「若非機緣巧合,我也不會知道你在這裡……」
「您……您怎麼來了!」
面容枯槁之人激動過後,便是驚恐!
這裡可是鄴城看管最嚴密的地方,一旦被人發現眼前之人的身份,恐怕……
整個華夏,都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啊!
「當然是來帶你出去……這裡你應該沒什麼留戀的東西了吧?不久之後,鄴城便會大亂,我們必須速速離去!」
「主……主公,等一下!」面容枯槁之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小六,站在他對面的獄卒,竟然是神農侯,車騎大將軍葉斌。「別的東西都無所謂,可是……齊王他讓我給您帶一樣東西……卻被這裡的一個士卒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