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斌強自按耐住心中的焦急,屏氣凝神,生怕打擾了華佗的診斷,以至於出現偏差,只見華佗臉色越來越凝重,也讓葉斌的一顆心提了起來,他幾次忍不住想要詢問華佗,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害怕聽見不好的消息,他更害怕打擾了華佗的診斷,他只能等待。
帳篷內靜悄悄的,時間的流逝彷彿都變得緩慢了起來,葉斌坐在那裡,猶如針氈,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之聲,這是一種可怕的煎熬,他寧願面對千軍萬馬,也不願意坐在這裡,只能等待。
他額頭上的汗水不住的滴落下來,落地可聞,但他卻絲毫不覺,一顆心早已繫在貂蟬身上……
只見華佗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根銀針,以極快的速度刺在貂蟬的百會穴上,這讓葉斌大吃一驚,臉色大變,剛要有所動作,卻想起華佗根本沒有任何動機去害貂蟬,他是現代人,自然知道『針灸』這種醫術,勉強控住自己不去將華佗掐死,只見華佗又搭在貂蟬的手腕之上,沉思了起來。
葉斌被華佗折磨的險些發瘋,就在他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帳外突然顯露出陳宮的身影,葉斌知道,陳宮若是沒有極其重要的事情是絕不會這時候打擾他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佳人,葉斌終於輕歎一聲,離開了帳篷……
「何事?」葉斌說話的聲音不自覺的低沉著,就有如他現在的心情一般。
陳宮無法理解葉斌對貂蟬的感情,但他卻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猶豫了一下說道:
「盧師之事,宮已然知曉,今三軍皆由董卓執掌,對我們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盧植聲望極高,僅次於蔡邕,就算陳宮,也得稱呼一聲盧師,可見此人有多麼大的號召力。
「嗯……」葉斌強自驅逐腦海中混亂不堪的想法,盧植的離去,董卓的掌權,對他們來說,乃是一件至關重要之事,最重要的是,現如今張角也來了,三兄弟在一起,便再也沒有歷史上的破綻,還想要火燒長社,幾乎是不可能了,所以……現如今所有玩家都如同葉斌一般,屬於盲人摸象,對未來完全失去了掌控能力。
「先生以為如何?」葉斌不是不會思考,但貂蟬的病情仍舊是個未知數,那個為了自己寧願走出神農谷低三下四求藥的佳人,那個為了自己,寧願捨棄靈魂力,也要讓全軍獲勝的女孩兒,他有怎能不擔憂?
陳宮輕歎了一聲說道:「為今之計,我們應該從三方面應對,第一,現如今我們已經斜插黃巾前沿陣地,雖然無法如從前想的那般,直擊黃巾大營,但就算駐紮此地,也會如同黃巾軍的一根心頭之刺,讓他們無法全力攻擊我們的主力。」
「第二,董卓此人,宮也有所耳聞,在西涼可謂是戰功赫赫,威望絕頂,但他為人殘暴,野心極大,非是一個合格的主帥,這次一旦有所大意,朝廷敗矣!所以,我們必須未雨綢繆,與皇甫嵩和朱俊結盟,不但可以保證我們依舊獨立,還能讓董卓對我們有所忌憚。」
「第三,宮觀察這幾天張角佈置行軍的動向,發現張角是絕不會等待太久的,真正的決定性戰役,就在這幾日了!還請將軍大人早作準備。」
葉斌臉色一變,怎麼會這麼快?大戰一起,任何人都變得身不由己,他自己都未必能夠自保,那貂蟬的病情怎麼辦?
就在葉斌思忖的時候,華佗突然從貂蟬的帳內走了出來,陳宮發現葉斌臉色頓時變得焦急了起來,輕歎一聲,告辭離去,他知道,這時候葉斌是沒心情處理事情的。
葉斌忙和陳宮告了一聲罪,這才一陣風般的來到華佗面前,看著華佗凝重的表情,張了張嘴,竟然沒有開口。
他忽然害怕了,他怕自己聽到接受不了的消息,他剛剛才與貂蟬重聚,兩人甚至還沒有時間互訴柔腸,他幾次張口,都嚥了回去,華佗見葉斌欲言又止的樣子,輕歎一聲,說道:
「華某……無能……」
「什麼?」葉斌毫無徵兆的將華佗提了起來。
「你再說一次!你可敢再說一次?」葉斌雙目通紅,如同一座爆發的火山,週身上下佈滿了殺氣,可華佗似乎沒有感覺到一般,依舊歎息了一聲:
「華某第一次探查貂蟬姑娘的脈象,便發現她應當是自幼體寒多病,後經高人調養,已無大礙,可當華某將銀針插入百會穴之時,忽然發現,她前不久前後經歷了兩次大劫,導致生命力極為薄弱,若不是她體內另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再維持著她生機,恐怕早矣……」
葉斌茫然的將華佗放了下來,聲音平淡的可怕,就彷彿是換了個人一般,輕聲問道:
「那你可有方法救治?」
其實當他看到華佗不住歎息的時候,便知道就算以華佗通神的醫術,也未必有什麼辦法,但仍然不死心的問了出來。
「若只是如此,華某雖然無法讓貂蟬姑娘徹底痊癒,但在她體內的那股詭異的力量作用下,再加上華某的醫術,還是有自信延續貂蟬姑娘至少十年的壽命,可是……」
「可是貂蟬姑娘這幾個月憂思過重,常常處於惶恐不安之中,心脈已然枯竭,華某……真的無能為力了……」
「經過華某的銀針,貂蟬姑娘這幾日會有時清醒,但想必……挨不過五日了……」
「憂思過重,惶恐不安……」
這八個字如同一根針狠狠的刺在葉斌的心口,讓他不自覺的倒退數步,如同著了魔一般,嘴裡不住的念著:
「憂思過重,惶恐不安……」
他怎會不知道,貂蟬這幾個月思念的是什麼,害怕的是什麼?
葉斌再也不理會華佗,輕輕的走進貂蟬的帳內,看著貂蟬慘白的臉頰上掛著憂慮的神情,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了下來,淚水模糊的視線,讓他彷彿看到貂蟬清醒了過來,巧笑嫣然的依偎在他懷中,訴說著一件件平凡的小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想控制自己,如同孩子一般,握著貂蟬的柔荑,不斷的說著: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你說過,你喜歡神農谷的寧靜,我們回去,我們現在就回去,再也不管這邊的事兒了,你說過的……你捨不得那裡的青山綠水,捨不得那裡的的平淡安靜,捨不得那裡的一草一木,你想要在湖泊中央,建一棟小別院,在種滿紅彤彤的橡樹……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但你知道嗎?你走之後我便命人建好了,可你怎麼捨得不去看一眼……你還答應過嫣兒,我們要一起去打獵的……你捨得讓她傷心麼?」
「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快醒過來啊……」葉斌不知道自己多久沒這麼哭過了,他是一城之主,他是野人祭祀,他是十萬人的希望,他是玩家第一人,他高高在上,在任何人面前,他都不可能將自己脆弱的一面露出來。
可是當想起那八個字的時候,可當看到貂蟬憔悴的面孔,可當聽到她一聲聲囈語的時候,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一切,只記得……眼前這個女孩兒,是他深愛的人兒……
「我還沒來及給你一個承諾,更沒來得及給你一個名分,你怎麼能走……」
葉斌沒有看見,貂蟬的眉毛微微動了動,眼角竟然流出一行淚水,在俏臉上劃出一道淚痕,她的呼吸依舊薄弱,臉頰依舊蒼白,可卻多了一絲表情。
「葉君!」
葉斌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竟然聽到了貂蟬的聲音。
「葉君……我都知道的!」
貂蟬一雙淚眼充滿了幸福的看著葉斌,掙扎著靠在他的懷中,將他眼中的淚水輕輕拭乾,嬌嗔道:「原來當日你都聽見了……」
貂蟬慘白的臉頰上透漏出些許紅暈,小拳頭無力的打在葉斌的胸口,旋即緊緊的貼在葉斌的胸口,輕聲說道:「蟬自知命薄,無福享受,但蟬兒知足了,蟬兒不要名分,也不要承諾……」葉斌剛要說話,卻見貂蟬用玉手輕輕摀住他的嘴角,冰涼的柔荑讓葉斌心中更痛。
「能與葉君相伴一刻,勝過看花開一世,蟬兒……真的知足了!」
貂蟬的眼神有些悠遠,彷彿是嚮往著什麼……
「若是有可能,蟬兒也想在種滿紅彤彤橡樹的庭院中為葉君翩然起舞,蟬兒的舞姿很好呢……」貂蟬的神情黯淡了下來。
「可蟬兒真的沒有力氣了……蟬兒真的想為葉君輕舞一曲……真的很想!」
葉斌緊緊的將貂蟬攔在懷中。「我們……這就回去,一定有機會的,一定有……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任何人也無法讓你離開我。」貂蟬不知何時,又昏迷了過去,這次她臉上卻沒有了憂慮的神色,有的只是濃濃的不捨與幸福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