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到底是二房的主母,是沐長平的正妻。老太爺也不好在一個妾室面前讓她太沒面子。且這種後宅之事,本也就該是老夫人管的才對。
只是一想到了自己這個老妻的糊塗性子,老太爺便輕輕一闔眼,叮囑了幾句後,便將她們都打發了出去。
而老夫人也意識到了老太爺這是不高興了,連忙讓身邊兒的劉嬤嬤跟著去自己的小庫房裡頭,挑了幾樣珍貴的補藥給楊氏送去。再怎麼說,也是懷著孩子呢。給她補補身,也就等於是給自己的孫子補呢。
這底下的人一走,老太爺便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往桌上一敲,十分不滿道,「說吧,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金氏的意思?」
老夫人一愣,略有些渾濁的老眼轉了轉,「老太爺這是說什麼呢?什麼我的意思,她的意思的?妾身怎麼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你當我這雙眼睛是瞎的?連陷害人都不會,就別去學著做這等的下作事!」
老夫人的臉僵了僵,那比哭還難看的笑浮上了臉,「老太爺,妾身也知道這是金氏做的不對,可是她到底是二房的主母,妾身總得給她點兒顏面不是?再則說了,那楊氏,也未必就真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無辜。」
「她是不是無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婆媳倆聯起手來做下這等事,當真就只是衝著一個楊氏?」
老夫人的面色不變,不過眼神卻是微閃了閃,「老太爺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我怎麼就與二媳婦聯手了?這都是哪兒的事?」
老太爺卻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他年紀雖然是大了,可是這眼神,仍然是犀利的很!
到底是曾為官之人,這看事情,自然是比尋常人要更透徹幾分。
「宋氏,我告訴你,別整日裡總想著算計長安這一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頭在打什麼小九九。你平日裡對長平偏袒一些,我也就不與你計較了。畢竟是十指連心,卻也是各有長短,可你若是做的太過了。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
老夫人的身子一顫,「老太爺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妾身何處做的不對了?惹您不高興了?自那李氏進門,沒多久,這沐府的中饋,我就交到了她的手裡,這府裡主事也都是大房說了算,我如何對不起長安了?」
老夫人說的情真意切,甚至是還哽咽了幾聲,只不過,到底也是沒有眼淚掉下來。
老太爺卻是不理會她這一茬,只是冷笑一聲,「宋氏,這些年你心裡怎麼想的,你自己心中有數,我念你也是跟了我這麼多年,有些話不想跟你挑明了,你自己也別以為我就是瞎子聾子!這是最後一次,要是還有下一次,你就直接滾回你的宋府吧!」
老夫人的桔皮老臉抖了抖,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老太爺早已是走的沒影兒了!
老夫人再三地回味著剛才老太爺的話,說自己什麼?滾回她的宋府?他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嫌棄自己了?這是眼看著自己的娘家已是敗地一塌糊塗了,所以才會故意地羞辱自己?
自己一把年紀了,竟然是被他給說出了這等的嚴厲且不留情面的話?
老夫人的嘴唇緊緊的抿著,顯然是在竭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發洩出來!
沒錯!
今日這個局的確就是她與金氏一起布下的!
陷害楊氏算什麼?本來是要牽出了楊氏身邊的一個丫頭,然後再說出這些藥物都是大房這邊兒的親信給的,如此,才能給李氏冠上了一個容不下二房的惡名!
可是沒想到,這計劃才進行了連一半兒也沒有,直接就讓人給戳破了!
既然是不可能在楊氏屋子裡擱著的,那麼,自然也就無所謂什麼丫頭與大房的人串通好了等等這些說辭了!
老夫人心中惱火,氣這個沐心暖竟然是能辯認出了這是曼陀羅的花粉?更氣李氏命好,竟然是生了一個這般處處給她露臉的女兒!
可是老夫人心裡頭更惱的是那個金氏!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老夫人心中將那金氏罵了不下數遍之後,才又深吸了一口氣,今日這筆帳,她且記下了。李氏,就看你是不是一輩子都這麼好運了?
且說金氏這頭兒回了西跨院兒,本想著再甩臉子給楊氏看,可是他們前腳剛到,老夫人便遣了劉嬤嬤送了上等的補品過來,金氏便是再傻,也不可能在這會兒再與楊氏為難,只是冷言冷語地嘲諷了幾句後,便又故意尋了個由頭,將楊氏身邊兒的一個小丫頭給罰了二十板子,這才覺得心裡頭舒暢了些。
楊氏看到金氏如此地仗勢欺人,心中雖惱,卻也是無計可施!眼看著自己的丫環被打,她如何不明白這是主母對她的一個警告?
楊氏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做外室的日子了,沒有主母在,她可就是等同於一個正經主子呀!雖不說是能蓋過這金氏去,可是這底下人們的恭敬侍奉,還是讓她很是懷念的。
楊氏想著,便伸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肚子,如今,若不是為了兒子,不是為了自己的將來能有個倚仗,她又何苦算計了金氏,然後住到這沐府裡頭來受這份兒氣?
做外室,雖然是自在,雖然是不用受主母的氣,可是這生下的孩子,是沒有資格入了沐府的族譜的。更別提是將來能不能分到什麼家業了!
「姨娘,您先回去躺一躺吧,怕是遲些時候,那二夫人還等叫您過去侍奉用膳呢。」
「嗯。知道了。我沒事。還好如今的胎氣穩了,不然的話,今日這番連驚帶嚇,這腹中的孩子,怕是真的就有危險了。」
「姨娘是個有福的,這腹中的孩子定然也是會跟著沾著福氣的。」嬤嬤扶了她往裡走,「如今這小姐得了二老爺的歡心,小嘴兒又甜,聽說老夫人那裡雖然仍是板著臉,可是這看小姐的眼神,可是比以往柔和多了。聽說昨日,還賞了小姐兩匹上等的絹帛呢。」
「那就好。心怡到底是姓沐的,老夫人便是再不待見我,也不可能會真的為難了心怡。倒是夫人那裡,我實在是不放心。」
「您放心。幸好是二夫人沒有女兒,不然的話,小姐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