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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四 心頭血·一生纏 第五十章 沉睡 文 / 慕起起

    冷鶴霖也沉默了,直到過許久才道:「那我就更不能救他。他於你有救命之恩,你如今尚且這麼著急他,萬一我救了他,你們有了時間相處,只怕就更把他當寶貝疙瘩了。這麼得不償失的事兒,你說我為何要做?」

    與她在煙波谷相處的半年以來,雖然她一直不允許他們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的發展,但日日相處,看著她日漸依賴自己,他早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至重。如今,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且還是一個長大比女人還要好看數倍的程咬金,憑著對她有救命之恩讓她如此在意,不得不說,他心裡不痛快,不痛快極了。

    然而,葉姮卻覺得他說的這話很是奇怪。要說救命之恩,他冷鶴霖於她亦是同樣的恩重如山,她沒有因此將恩情變愛情,他怎會擔心她對夜殤……

    可是,她對夜殤又是什麼感情?

    還未等葉姮理清楚自己的神思,就見冷鶴霖目光驟然一沉,神色肅然盯著她,小聲道:「有人在靠近茅草屋……聽腳步聲,一共有五人……」

    是凌雪峰那五個男子追上來了!

    葉姮臉色微變,忙跑到床頭,將夜殤攙扶起來,回頭催冷鶴霖:「快過來幫忙!不能讓那些人發現我們在這兒!」

    即便樂觀一點,冷鶴霖能打過那五人,可誰知道會不會因此而給這對善良的夫婦帶來滅頂的災難?

    冷鶴霖心裡自然是不情願的,可也明白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於是大步走過去,將她懷裡的男人接了過去,「要怎麼做?」

    「帶他從窗口出去,不要停,用輕功跑!」葉姮焦急地說道,回頭看了看門的方向,雖然外面依舊一片平靜,可誰知那些人已經到了哪兒了?

    冷鶴霖並不遲疑,抱著夜殤,身子一折一直,就越窗而出了。

    葉姮緊隨其後,跳出窗口後,就直接朝茅草屋後面的深林處狂奔而去。

    一路不曾停歇,一口氣跑了數十里之後,見後面並無追兵的蹤影,這才鬆了一口氣。

    冷鶴霖將夜殤隨手扔到地上,捶著自己的臂膀,嘴裡抱怨著:「老子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頭回背著男人跑了這麼長的路……」

    葉姮立即狗腿地湊了上去,幫他捶臂捏肩,「冷大哥,你辛苦了。」

    「阿姮丫頭,你越是為了這小子將自己的身段放低,我就越是看他不順眼,就越沒有心情幫他治病。」冷鶴霖從鼻孔裡直嗤氣,可這丫頭難得的這麼體貼,眼裡還是忍不住浮起了笑意。

    葉姮哪裡猜不出他的心思?是以捏得更盡心盡責了,還不忘狠狠瞪了地上那人一眼,「誰說我是為了這小子?我是見不得冷大哥你受累,這不心疼了嗎?」

    「見不得我受累,還讓我扛了他跑了幾十里路?」

    葉姮吐吐舌頭,嬉笑道:「我這不是更見不得自己受累嗎?」

    「你啊——得了,別捏了,我這肩膀可不敢讓姑奶奶您勞駕。」冷鶴霖動手戳了戳她的額頭,蹲下身來,盯著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瞧了半晌。

    許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鼻息哼哼地嗤著氣,他隨手把上夜殤腕上的脈搏,不過片晌,便臉色驟然大變。

    葉姮見狀,心一提,忙問:「怎麼了?是不是很嚴重?」

    冷鶴霖微斂眼眸,淡聲道:「九死一生。半年來,他走火入魔的次數已不下十次,這次最嚴重,氣血潰散不聚,脈象紊亂不息,就算撿回一條命,只怕也成不了正常人。」

    「成不了正常人……」葉姮臉色一白,輕輕呢喃了一聲,「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心疼了?」冷鶴霖瞥了她一眼,「成不了正常人的意思就是,要麼終身癱瘓,要麼癡傻瘋癲,要麼直接就在榻上昏睡一輩子。」

    他沒有告訴她,這個男人體內的氣血異變是由半年前開始的,說明他曾在半年前的一次運功當中,損耗了將近大半的真氣和內力。而這一次運功,極有可能就是為這丫頭去除體內「季歿」毒素的那一次。若讓她知道,這個男人為她犧牲至斯,這丫頭又該胡亂歉疚感動了,到時候,將他至於何地,可想而知。

    他才不要親手為情敵做嫁妝!

    其實,他就算是說再多,葉姮此刻也聽不進去了。

    腦子裡一直縈繞著他方纔的話,終身癱瘓、癡傻瘋癲、昏睡一輩子……

    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握緊,她猛地拉住冷鶴霖的衣袖,「你一定還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有。散盡他這一身的武功。」

    葉姮聞言一怔,不經多想就搖頭:「不行,你不能廢了他武功。」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會允許自己武功盡失,變得一無所有?

    她不能為他做什麼,只希望能守護住他最重要的一點東西。

    冷鶴霖冷笑,「阿姮丫頭你若捨不得散了他的武功,那我可沒別的法子了,就算傾盡畢生所學,只怕也僅能吊住他的性命而已。其餘的後果,我一點保證也沒有。」

    葉姮垂下眼眸,沉默半晌,將地上的夜殤抱起來,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抬起來的眼眸堅定不移:「他的武功不能失去,他也不能死。」-

    推開窗扇,透過沉沉的霧靄,可以看到接在碧綠山脈上面的天空是蔚藍色的,紅彤彤的初陽正徐徐從山頭冒出腦袋來。

    又是新的一天。

    葉姮走出房門,桑蠶正坐在庭院的井邊搗藥,看到她,笑得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姮姐姐醒了?」

    「嗯,桑蠶真勤奮啊!」葉姮毫不慳吝地對他回予一個燦爛的笑容。

    桑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羞紅了耳根,「我哪有……」

    葉姮笑笑,沒再說什麼,轉身,就朝藥膳房走去。

    桑蠶是冷鶴霖從谷外撿回來的一個男孩,從小就在煙波谷長大,現在也才十歲大,就已經能一個人背著一個簍筐進深山採藥了。除了桑蠶之外,煙波谷還有一個啞婆婆,聽說也是冷鶴霖從外面撿回來的,每日負責煮飯打掃之類的粗活兒。

    葉姮進了藥膳房,不出所料,啞婆婆正坐在灶前燒飯,葉姮對她笑笑:「啞婆婆,我來煎藥了。」

    啞婆婆對她溫和一笑,沒說什麼,繼續專心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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