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姮回頭,看向老管家:「在我來之前,你們可有動過君小姐的遺體?」
老管家邊搖頭邊落淚,「老奴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故而在聞訊趕來後,將他們都趕出去了。」
葉姮回頭,掃了掃房間,房間的地板上有許多的鞋印,凌亂、交錯,顯然是方纔那些趕來的家丁留下的。
而房間的擺設紛亂雜沓,案桌上的書籍更是亂糟糟地撒了一桌,甚至還有幾本掉到地上,顯然是有人在翻找過東西。
翻找書籍的人,會是椴塵嗎?
他若來找過東西,那可曾見過兇手的真面目?
葉姮的眸光瞥向跪在地上低聲啜泣的依依,淡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與我說清楚。」
依依的兩隻眼睛哭得紅腫,像掛著兩個核桃,「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小姐突然說餓了,想吃東西……小姐心情不好,晚膳就吃了一點點,奴婢知道她是真餓了……就去膳房讓他們給小姐準備夜宵,在那兒待了有半柱香的時間,端著膳房做好的點心和紅豆粥回來……回來……就發現小姐躺在這兒……一身都是血……」
依依邊回憶邊說,到最後都說不下去了,直接崩潰大哭了起來。
葉姮看到,在門口處,有兩個破碎的碗,還灑了好些的紅豆粥和芙蓉糕。若依依說的是真的,應該是她回來後,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大驚失色,驚慌失措之下,將手裡的東西給灑了。
她不再問,而是將眸光轉移回君起雲的身上。
她的臉上並沒有太過痛苦的表情,可見兇手割斷她的喉嚨後便死了,所以,她身上的那些刀痕,都是兇手在她死後添上去的。
頭髮和衣衫凌亂,有被撕扯的痕跡,在臨死前,君起雲應該與兇手有過一番廝打。
葉姮的眸光落到她的胸前,不經意蹙了蹙眉——
君起雲的左手微握成拳,放在胸口處,這個姿勢令她看上去虔誠而沉靜。她那零散的墨發遮住了半隻柔荑,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葉姮伸手,抓起她沾滿鮮血的左手,慢慢掰開來。
「光啷——」
一塊碧綠色的東西,從她微蜷的手掌心滑落,滾在地上,發出一聲輕微的細響。
葉姮低頭,撿起來,發現這是一小塊碧玉,溫潤而澤,看上去好像是摔斷的一小塊玉鐲。
不由憶起醉駝子臨終前,在泥土上寫下的字,君起雲臨死前,將這一小塊玉握在手掌裡,會是同樣指向兇手的證據嗎?
眸光一閃,葉姮趁著他們不備,偷偷將這一小塊碧玉藏回袖筒之內,然後緩緩站起來,面無表情。
老管家走上前一步,問:「葉公子,可有找到什麼線索?」
葉姮沒有急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眸掃向跪在地上的依依,「你端夜宵回來的時候,可有看到什麼異常的,亦或是聽到什麼聲音?」
依依搖頭,繼續抽抽噎噎,「奴婢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葉姮不動聲色,只是對老管家淡淡一笑:「君小姐出了事兒,怎不見君公子和君大小姐?」
「事出突然,老奴尚未來得及向公子和小姐稟報。」
「君小姐不幸遇害,堡中如今群龍無首,怎麼也該出來一個人主持大局了,不是麼?」
「老奴明白!老奴這便讓人去找公子和小姐!」
葉姮目送著老管家疾步走出去,回頭,淡淡掃了屋內一圈。無意間,猛地捕捉到了什麼,疾步走了過去。
夜降大雨,一群家丁聞訊蜂擁而來,足下定不可避免地踩過泥濘,故而留在閨房內的鞋印格外的清晰。
方才進來過許多家丁,留下的腳印繁雜而紛亂,若不細心,並發現不了什麼。
葉姮倏而站起,走出閨房,庭院的走廊上,還站著那群趕來的家丁。
眸光淡淡掃過他們腳下,果然如她所料,如此看來,他們的嫌疑倒是可以一併擯除了。
正想著,忽然看到一個藍衣男子從外面匆匆趕來,面容清秀乾淨,只是臉色委實慘白得難看。
他走得很快,幾乎是沒看站在門口的她一眼,便與她擦肩而過,飛快走了進去。
葉姮拉過一邊的家丁,輕聲問道:「他是誰?」
「回葉公子,那是意白公子。」
見她依舊一頭霧水,家丁猶豫了一下,靠過來小聲解釋:「意白公子姓謝,老爺見大公子難成大器,又見意白公子辦事沉穩明智,便認了他為義子,專為輔佐分擔二小姐在堡中的諸多事務。」
就在這時,房中發出一聲淒絕的嘶吼,葉姮趕至房中,便見謝意白將君起雲抱在懷中,一臉淚水。
他看上去痛苦至極,癱坐在地上,緊緊抱著懷中鮮血淋漓的女子,哭聲慟絕,淚如雨下。
她從未見過,一個男人哭得這麼絕望。
這個謝意白愛著君起雲?
「起雲,對不起,對不起」謝意白嘴裡唸唸有詞,淚水如泉湧,「我答應過要保護你的,我說過不會讓你受到傷害,可是我該死!我真該死,起雲……」
葉姮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目光緊咄著他:「你為何要保護她?有人要傷害君小姐?」
謝意白頓了頓,透過朦朧的淚眼,怔怔地看了面前的清秀公子一會兒,盈著淚水的眼睛漸漸浮現起了刻骨的恨意,「是他!一定是他!他恨她,一直揚言要殺了她,他覺得起雲屬於他的東西,他他怎麼下得了手,這個畜生!」
葉姮眸光一沉,「他是誰?」
「君映寒!」
她尚未來得及消化這個令人震驚的信號,外邊便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老管家風塵僕僕趕進來,稟報道:「方纔小廝到大公子的房間找他,可是,大公子不知所蹤」
謝意白恨恨道:「他一定是畏罪潛逃了!」
葉姮站起來,轉回過身,直視著老管家:「你們大公子,可曾揚言,要殺死君小姐?」
老管家怔了怔,片晌,低下頭去,輕聲歎息:「唉,家醜不外揚……大公子整日尋花問柳,花天酒地,老爺不將沐澤堡的產業交到他手裡是有道理的,只是不曾想大公子卻因此而恨上二小姐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酒勁上來,倒是說過類似的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