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雙足嬌小,一步步往前,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淺淺的小腳印,蜿蜿蜒蜒著通往前路,似能走到世界的盡頭。
葉姮並沒有走到世界的盡頭,她只是迷路了,停在一處寂寥無人的老舊建築前,茫然不知前路。
這裡像是一座被廢棄的城堡,一切的一切都沾染上了歷史的陳跡,地面和屋簷一樣堆積了足有一尺厚的皚皚白雪,卻並無人清掃。
且雪地純淨平滑無痕,似沒有人踩踏過。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走過,但是腳印已被雪花覆蓋了。
這裡蕭條陰森,總覺得每個角落都充斥著恐怖的氣息。
她抱了抱肩,下意識轉身沿著自己的腳印往回走,這裡看起來太過森冷,自己還是早離開為妙。
雖不想再面對景扶的虛情假意,可這裡也不適合她。
就在這時,身後的廢棄宮殿傳來了若隱若現的歌聲,是美妙的女音,時高時低,飄散在這廣闊的雪夜,就好像女鬼的靡靡哭訴,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葉姮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卻還是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那座廢棄的沉重宮殿,還住著人?
還是,留在裡面的是散不去的鬼魂?
她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忙抖索著身子逃一般往前跑。
天地一片死寂,只能聽見她氣喘不定的聲音,幾乎是融在空氣中,與她急促的腳步聲糅雜在一起,滲入她的耳膜,被無限放大。
因為太過害怕,跑得太急,一個不留神,就被埋在雪堆裡的一塊石頭給扳倒在地上。
她累極了,坐在雪地上張皇地歇息,待歇得差不多,這才拍了拍手上的雪花,準備從雪地上爬起來。
倏而,耳朵敏感地識別到,在她左上邊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帶著殺氣的咄咄逼人。
回頭,便看到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手持一把寒劍,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以飛快的速度向她刺來。
她一驚,忙從地上狼狽爬起,扭身就撒丫狂奔。
可那畢竟是一個懂得輕功的殺手,豈是她兩條腿跑得過的?感覺到身後的劍尖漸漸逼近,她幾乎絕望了。
就在這時,一個白影從半空而降,未待她看清楚他的臉,已從容地抱起她的腰身,輕鬆躲避過了那刺過來的劍。
二人在半空急遽旋轉了幾圈,安穩落了地,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已被抱住各種揩油,嘴裡委屈地抱怨,「好小七,原來你真藏在這兒,可讓我好找啊!」
葉姮拍了拍他的手,淡定提醒,「看你身後。」
「調皮!」冷鶴霖點了點她的鼻子,猛地鬆開她,猶如一頭猛豹一般,衝過去與企圖在背後偷襲的黑衣人纏打在了一起。
雪夜之下,兩個身影猶如黑白閃電一般糾纏,快若旋風,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招數。
不到半刻鐘,那黑衣人陡然慘叫一聲,整個人飛了出去,轟然撞在一棵樹幹上,砸落在地上,吐血身亡。
冷鶴霖拍了拍雙手,得意洋洋,回頭邀功一般向她挑了挑下巴,「如何?」
葉姮毫不慳吝地豎起拇指,「天下無雙!」
「多謝讚譽。」冷鶴霖笑嘻嘻,走到她跟前,左右瞧了瞧,「嗯,瘦了不少吃了不少苦頭吧?」
「還好,至少命還沒丟掉。」葉姮聳了聳肩,「對了,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你還好意思說!你這丫頭,嘴裡就沒一句話是真的,說你叫什麼葉姮,結果你居然是阮尚年的女兒阮醉墨!若非你曾用我送你的那塊金玉到南嶽城的藥鋪領過銀子,我還真是無從查起!好不容易有點線索知道你進了宮,結果居然傳出阮家慘遭滅門,就連當今皇后也未能倖免的噩耗!你不知道我當時都快被嚇死了!我不相信你這麼容易就死了,就潛入皇宮打探消息,聽說皇帝在梨花閣金屋藏嬌,這才順籐摸瓜,找到了你!」
葉姮勾唇,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這個世上真正關心她的人並不多,冷鶴霖卻是其中一個。
她很感激老天爺最終沒有拋棄她,也很感激他自始至終也沒有放棄找她。
「對了,我算了算日子,你體內的季歿應已發作過兩次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葉姮咬牙切齒,「你說呢?」
那玩意兒太要命了,那種**的滋味,她怕是這輩子都要記憶猶新了!
冷鶴霖訕訕,見她臉色不好,忙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已經煉出季歿的解藥,你服下就沒事了!」
葉姮搖頭,「我體內的毒素已被化掉了。」
「什麼?」他驀然一怔,猝然出手,扣住她手腕上的脈搏一把,一臉震驚地叫道:「真的沒了!你你是怎麼把這些毒素清掉的?」
「有人用內力化掉的。」
「這不可能!季歿太過霸道,就是再渾厚的內力也不可能化掉它。可是,為什麼」冷鶴霖一臉的百思不得其解,糾結的要命。
葉姮瞥了他一眼,「管它那麼多為什麼幹嘛?只要毒解了,我能活下來,不就行了?」
「怎麼能不管?」冷鶴霖跺腳,恨恨道:「我可是費了整整半年才研究出解藥來,好傢伙,一夜就給解了!那人是誰?我一定要問他討個答案!」
當大夫的,都有這種偏執的嗜好嗎?
葉姮無語,「實話告訴你,我對那人是誰,一無所知。」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你不知道他是誰,他怎麼可能耗那麼大的功夫幫你?」
「愛信不信。」葉姮轉念一想,勾唇對他一笑,「雖然你煉的解藥注定幫不了我,不過,你可以幫我做另一件事兒,而且,只有你可以幫我。」
冷鶴霖愕然,「什麼事兒?」
「帶我出宮。」
這裡,本就不是她的歸宿。
一開始她為感情蒙了眼睛,走錯了路,來到了這個本就不屬於她的地方,是她貪心,以為因此便可獲得幸福。
她曾以為,自己與他,是可以相守相知,像普通夫妻一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她到底忘了,他是帝王,他又怎可能會是她的一心人呢?
如今,她夢醒了。
再也不會執著,亦不會再強求。
從此,彼此恩怨俱散,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