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姮推開窗扇,大半個山寨的風景旋即落入眸底,目之所及,郁蔥唯美。這就是住在半空高閣的優勢,許多別人看不到的,全可輕易納入眼底。
凌瓊閣位於風焰寨的最西邊,她和阿末被安置在樓閣第三層的兩間廂房,兩間相鄰,俱大門朝西,可賞夕陽紅;窗口朝東,可望山莊的風光。且房間寬敞致,采光極好,若不是現在身份尷尬,這裡倒是一處不錯的別墅級住所。
默默觀察了一下風焰寨的地形風貌,葉姮便出了門,向阿末的房間走去。
方纔那個山賊小嘍囉領著他們來這兒,一路上,阿末都只是低著頭,不言不語,情緒顯然的低落。她知道他是對她剛才向晏子嬅請辭耿耿於懷,以為她想要放棄他獨自離去,所以在生她的悶氣呢。
說起來,到底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屁孩,偶爾還是需要哄的。
於是,葉姮同學,你就是母愛氾濫,徹徹底底忘記自個兒現在在人家眼裡也就十五六歲而已。
推門進去,阿末正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葉姮躡手躡腳走到床邊,輕聲喚了聲:「阿末,睡著了嗎?」
他眼睛閉著,呼吸均勻,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阿末?」
見他還是沒反應,可能是真的睡著了。他身負重傷,至今尚未痊癒,又一路顛簸,傷口好好壞壞地反覆,身體可能早就疲憊不堪,現在好不容易挨著了高床軟枕,一下子睡著了也無可厚非。
葉姮無心吵醒他,便轉身,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覺退出去,手腕卻突然被抓住了。
她愕然回頭,便對上了他澄淨如山水的雙眸,「你裝睡?」
他抿了抿瑩白的唇瓣,眼睛直直盯著她,卻不說話。
「還在生我的氣啊?」
阿末眸光一閃,聲音低了低,「我對你而言,一直都是包袱,你迫不及待想要甩開,也是人之常情,我有什麼資格生你的氣。」
「嘖嘖,瞧這話說的,瞧這小臉委屈的……」葉姮搖頭,「你臉上寫滿了對我的控訴,還敢說沒生氣?」
他垂下眼睛,神色委頓。
「好啦,乖,別生氣了。」葉姮伸手,老大不客氣地揉了他的臉蛋一把,光明正大地揩油,「我承認自己有時候對你拖累我感到挺鬱悶的,但是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真的拋下你不管的?晏子嬅那個女山賊,一看就知道是個好勝心旺盛的女人,她會把我帶回賊窩,本就是因為不願輸給我。她是想要我親眼看著,你是如何移情別戀愛上她。她想贏得堂堂正正,而要我一敗塗地,再無翻身的餘地。既然如此,在以為你心裡還惦記著我的情況下,她又怎麼可能肯將我放走?」
見他皺著眉頭,依舊難解鬱結的樣子,葉姮眸底黠芒一閃,撈過懶洋洋趴在床腳的老白,一個勁地將它往他的脖子裡塞,「我都跟你解釋過了,還不相信我啊?年紀輕輕的學人家皺什麼眉頭?笑一笑,十年少,來,給爺笑一個!笑一個嘛!」
老白毛絨絨的皮毛蹭來蹭去,弄得他的脖子一陣陣發癢,加上心結其實已解,阿末在她的一番逗弄之下,終於忍不住勾起唇角,在床上打滾著躲避她塞過來的老白,嘴巴笑成心形,笑聲咯咯的清脆。
老白被她扔來扔去,鬱悶得差點翻白眼,不過能藉機蹭到美人光滑的皮膚,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還沒高興片晌呢,便被自己那暴力的主子隨手一扔,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眼睜睜地看著美人的懷抱越來越遠了……
扔掉老白後,葉姮脫鞋爬上床,一時沒想那麼多,直接隔著薄被騎在他身上,動手老實不客氣地撓他的癢,「小悶騷,看你還能憋多久,癢不癢?癢不癢?」
「癢……癢……別、別再搔了……」阿末在床上滾動掙扎,邊笑邊求饒,整張臉漲得一片緋紅。
葉姮卻玩在興頭上,哪裡甘心就這麼住手,看他往床裡邊躲藏,又一個撲上去,趴在他身上繼續撓癢,「小樣,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這就怕了?以後還敢不敢生我的氣不理我?嗯?」
阿末突然低低悶哼一聲,被她壓在身上,不動了。
葉姮一驚,忙扯開他身上的薄被,就要動手撕扯他身上的衣服,「怎麼了?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別——」感覺到她在自己身上無意識地蹭來蹭去,那雙柔軟無骨的手如兩條靈蛇般竄入自己的衣內,阿末再次悶哼了一聲,只覺體內拱著一把邪火,忙抓住她猶在作惡的雙手,「我……沒事……」
葉姮盯著他,眸底擔憂未消,倒忘了抽回手,「真的?」
她不再扭來扭去,阿末只覺得從燒人心肺的火海走了一趟回來,長長吁了一口氣,抬眸望她,眸底依舊殘留著一絲晦暗,「嗯。」
「嚇死我了。」葉姮也鬆了一口氣,正待抽回手從他身上下來,可握著她手腕的手卻緊了緊。
她疑惑地看他,發現他明滅不定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唇瓣動了動,似乎經過了一番掙扎,聲音微啞地對她說:「我不會的。」
這沒頭沒尾的,她莫名其妙,「你什麼不會?」
「移情別戀。」
「……」
葉姮想苦口婆心對他說,少年,你不會看上我了吧?早戀不好啊,早戀傷身傷神,你還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早點清醒避免深陷泥淖吧!
可是,凝視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如白蘭般幽的臉龐,如琉璃般澄淨的瞳眸,莫名的覺得口乾舌燥,心裡隱隱的發脹,一股股不明的蜜意流溢了出來。
她發誓,直到現在,她才遲鈍地發現他們的姿勢有多親密有多曖昧。趴在他身上,她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可以看到他眸底幾欲壓不住的情愫……
「那個……」她無意識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猶豫著該說些什麼來打破尷尬,他卻突然伸出手指來,壓在她的唇上,輕輕地摩挲著她剛剛舔過的唇瓣,眼睛愈發的黝寂。
他的手指很柔很燙,緩緩地摩挲著她的嘴唇,久久沒有離開,似乎流連不捨。
葉姮的腦子「轟」地炸開,頓時把自己要說的話忘到九霄雲外去,思緒亂成一鍋粥,心臟彭彭地劇烈跳著,如急遽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