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劇烈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鑽入骨髓深處,火辣辣的劇痛喚醒她模糊的意識,倏而睜開眼——
一個陌生而森然的世界,在火盆裡邊燃燒的熾烈火焰,發出「撲哧撲哧」的脆響,紅艷似血的火光,將這個黑暗而隱秘的空間勾勒得一片猙獰。
這是一個陰森森的監獄,不,或許說是刑房會更貼切一些。在她旁邊的一個架子上,橫放著各種各樣的刑具,在火光之下折射出凜冽幽冷的寒芒。地板是陰濕潮冷的,這種陰寒,一直蔓延至往前五十步的牢房,根根粗壯高大的木樁圍成、插翅難逃的囹圄,在晦暗不明當中黑影斑駁,幽幽的森寒。
當將週遭的環境打量清楚之後,葉姮內心漸漸絕望,說好的平坦安逸呢?這亂七八糟的到底是什麼地方?該死的牛頭馬面,還她別墅!還她豪宅!
哀戚地收回目光,低頭打量自己,一弄清楚自己現下的處境,一個激靈,她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回事?她、她居然被五花大綁,捆在一根高出她兩個頭的粗木樁上,形容狼狽不堪,身上到處血跡斑斑,遍體的鱗傷!
後知後覺的,那種蝕骨般的火辣刺痛陡然再次清晰,她疼得直皺眉,不禁呻、吟了一聲。
「醒了?」突然,一個不懷好意的狎笑自黑暗當中幽幽傳了過來。
背脊倏然一涼,葉姮瞇了瞇眼,往聲音的角落望去,努力去辨析聲音主人的面容。
像是讀懂了她內心的企圖,步伐聲漸響,那人慢慢地自黑暗的角落踱了出來,穿了一身獄卒的服飾,肥得可以滴油的豬臉上掛著森森的笑容,猙獰而陰戾,手裡揚著一條長鞭,刻意對空中甩了甩,劃出幾聲令人心驚膽寒的破空聲響。
「既然醒了,那麼,我們繼續吧。」
葉姮不動聲色地盯著面前故弄玄虛的獄卒,內心早一片暗潮湧動,暗暗將牛頭馬面的祖宗十八代都咒罵了一遍。要不是那對非人非畜的鬼東西玩忽職守,一個不留神沒拽住她的魂魄,她現在早就在大富大貴人家的襁褓當中嚶嚶啼啼,開始她平坦安逸的一生了!哪會陰差陽錯跑到這具被抽得一片瘡痍的身體裡邊,遭受這無邊無際的蝕骨劇痛?
去他媽的投胎!這根本就是俗套的穿越!而且還是穿到封建落後的古代來了!
「說吧,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胖獄卒用長鞭指向她,目光陰狠。
葉姮淡淡地看著他,對於他這種毫無營養毫無意義的問題,只能用緘默不語以對。
對於剛剛穿到一個不明身份不明背景的古人身上的她來說,滿頭霧水,問題比他還多!要不是搞不清楚狀況,怕多說多錯露出破綻,她更想揪住他的領子歇斯底里地問他:「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為什麼這麼倒霉栽在你這個死肥豬的手裡?你這個死肥豬又為什麼要凌虐我?」
似乎她的默不作聲早在意料當中,胖獄卒非但沒有發怒,眼裡反而迸發出興奮的光芒,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舉起長鞭,在半空驟然揮下——
「啪!」
響聲一起,皮開肉綻……
她怔了怔,一秒過後,臉色煞白,那噬心的鑽痛佔據了她所有的感官,緊咬住早就被咬得破爛不堪的下唇,才堪堪強忍住那要流溢出口的呻、吟。
死……肥豬!現在看來,這具身體的主人一定是被這肥豬給活活抽死了,而她的魂魄剛好路過,陰差陽錯的就闖入了這具沒了靈魂的**當中。
如此說來,這死肥豬還是阻礙她走向安逸富貴之路的罪魁禍首!
還沒等她用怨恨的目光將他凌遲處死,長鞭就又急急揮下,胖獄卒亢奮地喊著:「我看你嘴硬到何時!說不說?給瓦薩王子的密函,到底是誰派你前往送遞的?說!快說!」
胖獄卒尖聲喊著,手裡的長鞭揮舞不息,手下的力道完全不因她是女子而有所顧及,反而,因為看到她破爛不堪的血衣上又添了新的血跡而更加興奮不已。
什麼瓦薩王子,什麼密函,她一無所知,但是現在卻肯定地知道,這死肥豬絕對有嚴重的s、m傾向!
他的目的根本不在於、逼供,不過是藉著、逼供之名,將她往死裡邊折磨,以滿足自己變、態的惡趣味。
渾身遍體無處不在的辣痛,如大海咆哮洶湧的巨浪,澎湃著將她的意識漸漸吞沒,她努力地撐著沉重的眼皮,瞪著胖獄卒,微弱的聲音發自內心最真切的恨意,一字一頓,「你最好現在就把我抽死,否則……有一天你落到我手裡,我讓你明白,什麼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胖獄卒愣了愣,完全沒有想到,早已經如苟且螻蟻般卑微脆弱的人,竟會突然對他發出這番陰狠森冷的誓言。更令他惱怒不已的是,他竟因此而瑟縮遲疑了!
惱羞成怒之下,他又一鞭猛地揮下,面目扭曲,「真是老子低估你了,到現在居然還有力氣威脅人!哼,你這臭娘們以為老子會怕了你?不見棺材不掉淚!看老子抽不死你!」
「你在做什麼?」
毫無預警,陡然傳來一聲鏗鏘冰寒的聲音,冷峻如冰的語調就如料峭寒風,令聞者全身的血液因此而凝固。
胖獄卒渾身一抖,扭頭一看來人,臉色刷白,顫巍巍地跪了下去,「將、將軍……」
葉姮費力地掀起眼簾,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視線朦朧,只隱隱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監獄的出口處,氣勢恢宏剛硬,彷如天降神將。
還未等她看清楚他的臉,那股驚濤駭浪再次襲來,眼前一黑,她剩餘不多的意識終於被完全湮沒。
她似乎又死了。
因為她的魂魄又開始在黑暗中飄蕩了,漫無目的地,甚至分不清東西南北。
為了不讓嚴重弱視的牛頭馬面滿世界找不到自己,她飄到一棵槐樹下,坐在岩石上,乖乖等待他們來帶她走。
為了表示自己內心的憤慨,她決定,一回地府,她就放火燒了府君的府邸,以懲罰他督導下屬無方之過。那些鞭子,她可不能白挨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打算偷偷威脅一下牛頭馬面,讓他們去把那個窮凶極惡的胖獄卒的魂給勾了。
只是,久久沒等來牛頭馬面,卻等來了一個令她見之色變的人,哦不,是大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