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若飛艱難的從雪緣身上收回視線,目光再次停留到紅竹香身上,他雖然外在紈褲,頭腦卻比誰都轉得快,這氣氛顯然非常的不正常。
「是啊,就是專門來找香兒的,軒轅天湛那傢伙會允許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真是奇了怪了。」納蘭若飛也笑道。
納蘭若飛從遠州回到盛京,家族裡發生了一些可大可小的事情,等一閒下來,卻想香兒想得緊,前幾日突然聽到瀚海國攝政王攜王妃歸國的事情,就想著來瀚海國看看,順便在這邊發展自己的生意。
「阿湛他呀…」紅竹香一見納蘭若飛就覺得親切,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雪緣清冷的聲音打斷了。
「香兒,我們還是快點回雪浪碧海吧,要是晚了,靜兒就有生命危險了。」要是讓納蘭若飛和紅竹香繼續說下去,難免會因說得太多而露出破綻,前面不遠處就是軒轅城,只要經過了軒轅城,過不了兩天就可以到雪浪碧海了。
紅竹香臉色一沉,雪緣真當她是那麼好脾氣的嗎?說個話也要受到限制,這真的還是當初那個對她極好的雪緣嗎?明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意,紅竹香不悅的翻身上馬,大有要走的架勢。
「香兒,我惹你生氣了嗎?要是我剛才說得有什麼不對,我向你道歉。」雪緣一把拉住馬的韁繩,生怕女子負氣離開。
「沒有,你不是說我們要快點趕路嗎?那就不用休息了,都走吧!」紅竹香語氣冷冷的,說完又看了一眼納蘭若飛,道,「若飛,來,我們賽馬,以下一個城池為終點,誰快誰贏,輸了的要請贏了的喝酒。」
「好!」納蘭若飛一見紅竹香想離開,早早的就上了馬,以香兒的性格來看,她心裡有怨氣,要不是看在雪緣曾經救過香兒的份上,恐怕香兒早就忍無可忍了。
雪緣僵硬在原地,臉色也不太好,這個女人還真是霸氣,和軒轅天湛如出一轍,偏偏此時又不能惹她,心裡真是憋屈。
「怎麼?你不想趕路了?」紅竹香挑眉,也不管雪緣的手還拉著韁繩,長鞭奮力一揮,雪緣手上一痛,一條清晰可見的鞭痕紅腫而起,紅竹香兩腿一夾馬腹,馬兒長嘶一聲,奔騰起來,雪緣拉扯不住,踉蹌著放開了韁繩。
雪緣惱怒的同時心裡大為震驚,原來這個女人的內力竟然如此高強,幸好他沒有將她得罪得太徹底了,軒轅天湛究竟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這樣的女子為妃!
男人心底瞬間升起強烈的嫉妒,為什麼所有的好處都被軒轅天湛佔了?靜兒喜歡他,父王也經常誇讚他,幾乎所有的人都把他當做神一樣的存在,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男人妖孽的眼睛恨恨的盯著揚鞭而去的那抹紅色,再看看手上粗大的鞭痕,這個女人是在警告他嗎?哼…武功高強有什麼了不起,他雪中塵手段多的是,等到了雪浪碧海,他一定要讓這個女人跪下來求他!
「公子,你沒事吧?」白衣侍衛擔憂的問道,誰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敢用馬鞭打他們公子,公子可是雪浪碧海身份尊貴的海域王子。
「還不快追上去。」雪中塵一聲怒吼,也揚鞭追去。
幾人一走,無影一把扯掉了粘上的鬍子,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就知道王妃不是那麼好欺負的,這個該死的雪中塵,還妄想帶著王妃想從軒轅城回雪浪碧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王爺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他呢!
雪中塵為了快速趕路,給所有的人都準備了好馬,紅竹香騎的馬也算得上是一匹好馬,女子心中的怨氣如同身後驚起的揚塵,漫天飛捲,納蘭若飛端著個苦瓜臉,香兒這怒氣全部都化成了灰塵,全飛到他身上去了,哎…誰讓香兒騎馬比他騎得快呢!
「香兒,你等等我呀!」納蘭若飛悲催可憐的聲音。
「你快點,我已經在等著你了,不然你以為你能跟在我後面嗎?」紅竹香回頭朝納蘭若飛吐了吐舌頭,又加快了速度,不快一點怎麼能有單獨說話的時間呢?
納蘭若飛聰明絕頂,自然會意,立馬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一行人很快就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面,大家都憂心忡忡的看著前面,生怕紅竹香跑了,雪中塵的手因為吃了紅竹香一鞭而發痛,騎馬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眼睜睜看著兩人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消失在視線中。
「香兒,雪緣為什麼把你看得那麼緊?」納蘭若飛是何等敏銳的人,一見到雪緣的時候他就起了懷疑。
「為了用我的血去救他喜歡的女人。」紅竹香的語氣聽不出什麼,但是眼瞼中卻潛藏著一種奇怪的神色。
納蘭若飛驚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雪緣喜歡的人就是香兒,怎麼可能會用香兒的血去救別的女人呢?
「香兒,那個雪緣是假的!」納蘭若飛直接開口。如果說他剛才還不確定,那麼現在他是百分百的確定了。
紅竹香沒有說話,對著馬屁股又是一鞭,好似在抽打著自己討厭的人一般。空氣因為她的震怒而強烈波動,馬鞭橫掃處,樹葉齊齊下落,一片淒美。
「香兒,你還記得在遠州的時候嗎?當時你和醋罈子鬧別捏了,一股氣就衝出了無月樓,我以為你去了怡男苑,就過去找你,結果你卻中途折回了無月樓,但是我卻在怡男苑呆了整整五天,也就是說,我和雪緣相處了一段時間,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納蘭如飛的聲音伴著風聲,讓紅竹香感到格外的寒冷,她知道他要說什麼,她寧願納蘭若飛不說,她寧願自己偶爾也糊塗一下下,可是她永遠都這麼清醒,無法麻醉。
「香兒,我知道你不想聽,但是我還是要說,我不知道這個人假扮雪緣有什麼目的,但是我敢肯定,真的雪緣已經死了,這個人絕對不是雪緣。雖然我和雪緣只有短短幾天的相處,但是雪緣的性格,言語,說話方式都和這個男人不同,他們唯一相同的只是外貌而已。」納蘭若飛的聲音出現了明顯的焦急。
「駕……」
紅竹香一用內力,瞬間甩開了納蘭如飛一定的距離,呼呼而過的狂風愈加猛烈,有什麼東西狠狠的紮在心上,有什麼東西破碎成渣。
「香兒,你清醒一點好嗎?用你的血去救別的女人,值得嗎?而且還是被人欺騙著去的,想想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納蘭若飛的聲音逐漸被風聲淹沒,顯得異常低沉。
「雪緣曾經也是雪浪碧海的人,如果他還活著,說不定也希望我去救那個女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樂而不為?」紅竹香輕快的話語飛了出來,納蘭若飛氣急,還真是不知道她竟然這麼倔強。
「你真是腦子抽了,你這麼驕傲的人,就甘心被那個假的雪緣欺騙嗎?就甘心這麼不明白的去救那個女人嗎?」激將法,只能激將法。
「你愛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紅竹香像是認定了一般,激將法不管用。
此刻,納蘭若飛真是無比的希望軒轅天湛那個傢伙能出現,這個萬能的男人這時候哪裡去了?知不知道她的女人正在做傻事?!
狂風呼嘯,猛烈的衝擊著男人的身體,微微的刺痛感迎面襲來,納蘭若飛這輩子從未騎過這麼快的馬,估計以後也再沒有機會騎這麼快,然而,這狂風卻吹得他的頭腦無比的清醒。
「紅竹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雪緣已經死了?你是不是即便知道了事實也要以身犯險?你是不是不要那個醋罈子了?嗯?…」
納蘭若飛突然暴怒,香兒竟然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甘願去救一個陌生的女人,只是因為那個女人和雪緣一樣都是雪浪碧海的人。真是沒見過她這麼傻的女人!
紅竹香不說話,只顧著騎馬。
「雪緣死了,雪緣早就死了,就算你這麼做他也不會活過來了,那個男人只是戴著雪緣的面具,披著雪緣的外表在欺騙你!」納蘭若飛狂吼。
「那又怎麼樣?我還能看著他的臉,還能想起他。」紅竹香永遠記得,十年前,那個奮不顧身跳下懸崖的男孩兒,十年後,那個一心助她剿滅暗閣的男子,上天弄人,一切都還未開始卻已結束,多麼的殘忍。
每次回想往事,那一身藍衣,那一雙妖孽的眼睛,時時都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所以她一見到男風館,就不由自主的想進去,只因曾經在男風館見過他,一看到和他長得一樣的雪中塵,她也不忍揭穿,不忍面對雪緣已經離去的事實。
雪中塵說,雪緣是他的替身,其實,雪中塵才是那個替身!他是雪緣的替身!
「香兒,你看到的只是一個軀殼而已。」納蘭若飛啞了聲,頓覺十分無力,香兒的淡淡憂傷籠罩著瀲灩的紅衣,仿若天地都沒有了生氣,沉如死灰。
「我想多看幾天而已,不行嗎?一句話,你要不要陪我?」強壓下心底的悲涼,女子仰臉一笑,這一刻,又瞬間春光明媚,萬千光華普照。
「不要!……好好好,陪你就陪你,捨命陪君子!」納蘭若飛輕歎一聲,終究順了她的意,真拿她沒辦法,想多看幾眼雪緣的外貌,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雪緣也算是沒有白喜歡這個香兒了,一個死去的人能讓她如此惦念,真是不易,他要不要也來個裝死之類的,騙騙香兒的感情。
「你要是死了,我不會給你燒紙錢的。」紅竹香好笑的說道。
「我才不會死呢,都還沒有娶媳婦兒,人生苦短,本公子得好好享受。」納蘭若飛紈褲的笑了笑,隨即說道,「香兒,你這樣做,醋罈子不會生氣嗎?」
「我給阿湛留了一張紙條,說將計就計,現在他在哪裡我也不知道。」希望阿湛不要生氣,他一生氣,一群人都沒好果子吃,嚇都嚇壞了。
「一張紙條?我真是服了你,那個醋罈子是一張紙條就能安心的主嗎?你信不信這周圍說不定都埋伏著他的隱衛呢!」他現在真的很希望醋罈子能憑空跳出來阻止香兒,他敢保證,那只妖孽一定能降伏香兒。
「他哪有那麼神通廣大,我才不信呢!」紅竹香不以為然,反正都出來了,不好好玩玩兒怎麼說得過去。
「香兒,玩了這麼幾天,也該收心了吧。」軒轅天湛的聲音毫無預兆的從空中漂來,仿若幽靈一般,紅竹香狠狠的嚥了一口口水,望向四處,可是四週一片空寂,什麼也沒有。
「若飛,你聽到阿湛的聲音了嗎?」女子小心翼翼的問,不由自主的慢了騎馬的速度。
「沒有啊!我看你是中了魔怔吧?還多看幾眼雪緣呢,我看你還是回家多看幾眼醋罈子吧?」納蘭若飛暗歎自己果然沒有猜錯,軒轅天湛那傢伙對香兒的影響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納蘭若飛這樣一說,紅竹香倒真想回去了,可是出都出來了,這麼回去豈不是太沒有面子了?什麼都還沒調查清楚呢!
「若飛,你說我該不該去救那個女人,雪中塵說只是需要我的一碗血做藥引子而已。」紅竹香猶豫的說道。
「哼…為夫的話你都當做耳邊風了麼?」軒轅天湛的話又從空中飄了出來,霸道的語氣中還帶著怒氣。紅竹香一驚,她絕對聽到了阿湛的聲音。
納蘭若飛心裡一喜,大聲吼道:「醋罈子,快出來。」剛才軒轅天湛是傳音入密,自然只有紅竹香能聽到,現在卻是納蘭若飛都聽到了。
「啊…阿湛,你怎麼會在這兒?」紅竹香愣愣的看著面前從天而降的男人,他雪白的肌膚泛著光澤,俊臉微寒,身姿挺拔,魅力四射,一身黑色錦袍襯得整個人神秘而霸氣,紅竹香的心砰然一跳,他真的在這兒呢!她的男神,難道這幾天他一直都跟著她麼?
「香兒,我早就說過,那不是要你的血,而是要你的命!現在我就再給你這個小傻瓜說明白一點,救那個女人需要的不是一碗血,而是每天一碗血,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若是到時候那個女人還沒醒,就需要繼續供血,你覺得你的身體能支持多少天?」
紅竹香識破雪中塵身份的時候,就料到了不是一碗血的問題,但是也沒有想到真的需要那麼多血,每天一碗,多麼殘忍,她突然覺得自己善良得有些傻,她是真的有想過要救那個女人,或許是因為在暗閣的悲慘經歷,所以她的心底才會始終有那麼一種悲憫之心。
如今看來,她真的有些可笑!
「原來如此。」紅竹香悲涼的道。身上的力氣彷彿瞬間被抽空了,整個人面色蒼白,毫無生氣,軒轅天湛心中一痛,飛身到紅竹香身邊,寬大的胸膛靠了過去,將小女人攬在懷中。
「醋罈子,嚇唬香兒做什麼?」納蘭若飛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激動不已,沒想到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竟然真的讓軒轅天湛這個醋罈子出現了,雖然香兒因為知道了事實而不開心,但是卻成功的阻止了香兒用自己的血去救那個女人,總體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香兒,人心最是難測,你年紀還小,自然沒經歷過那麼多,你的世界大多非黑即白,要麼就是像風無痕一樣大奸大惡的人,要麼就是像我和慕容睿之類絕不會傷害你的人,可是你忽略了,這世間還有很多介於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的人,像冷亦雙那樣,像雪中塵那樣,他們算計你,利用你,即便你是因為雪緣的關係而甘願上當,可是你要考慮一下後果,考慮一下真正在乎你的人。」軒轅天湛的語氣軟了下來,像是一個導師般。
「說得你有多老似的。」紅竹香嘟囔了一句,心裡卻是慢慢在變暖,是啊,也有一直對她好的人,比如阿湛,比如睿,比如若飛,還有哥哥…說到底,她還是幸運的!
「比你多走了五年的路呢!你今年十八,為夫可是二十三了。」男人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臉,也沒有介意她說的老之類的,他軒轅天湛可一點也不老,正是青春年華,魅力十足的時候呢。
「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紅竹香突然羞澀的抱住男人的腰身,小腦袋埋在他的懷裡,此刻,什麼繼續看雪緣的外表,什麼救別的女人,全都拋出了腦海,沒有阿湛,什麼也沒有意思。
聽到這句話,軒轅天湛心裡一動,小女人這麼說可是極大了取悅了他,的確,他永遠都不會不管她,他會永遠給她寬大的懷抱,永遠給她溫暖的陽光。
納蘭若飛笑意盈盈的看著二人,目光大大咧咧,絲毫沒有避開的自覺性,這兩人真是有意思極了。
「阿湛,你還沒說你怎麼會在這裡的呢?」
「香兒,你當真以為那麼容易從我的地盤上跑出去?追魂一直跟著你,你們喝茶的那間茶館都是我吩咐無影派人建的,一路上,你們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明白了麼?」男人霸道張狂的聲音卻讓人信服,紅竹香知道,阿湛真的有這樣的能耐,有這樣的資本。可是,她之前萬萬沒想到啊!
納蘭若飛直接暴走,因為收到了軒轅天湛不善的眼神,他那句一路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說明什麼?他只是和香兒勾肩搭背的走了一小會兒而已,這個男人不會要事後修理他吧?
紅竹香嘻嘻的笑道:「嘿嘿…我根本就沒想跑嘛,只是整天掛念著一件事情,心裡不舒服,就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到底,還是好奇心和頑皮心重了一點,結果也沒什麼意思。」
「結果沒什麼意思?結果不是看到了雪緣,就忘掉了夫君麼?」軒轅天湛的話裡醋意十足,金色的眸光彷彿能殺人一般,他的怒氣不是來自紅竹香,而是來自紅竹香和納蘭若飛背後匆匆趕來的人。
「沒有啦,我這就跟你回去。」紅竹香還在哄著男人,完全忽視了身後的人,雪緣終究是死了,即便能看到他的外貌也無法體會到他的靈魂所在,與其看著這個男人利用和雪緣一樣的外貌糟蹋雪緣的品行,還不如一走了之。
「你以為你能走得了嗎?」雪中塵嘲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想走就走,你算什麼東西?你攔得住我嗎?」紅竹香怒了,轉身冷眼看著一身藍衣的雪中塵。
阿湛說得沒錯,她的世界非黑即白,恩怨情仇十分分明,既然已經知道了雪中塵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她也不會再對他客氣了。只要一碗血?虧他好意思說出來!要不是阿湛說一天一碗血,她還當真相信了這個男人的鬼話。
「這些天你每日的飲食裡面都下了毒,你一旦離開,過不了多久就會毒發身亡。」雪中塵邪惡的看著軒轅天湛和紅竹香的方向,帶笑的聲音讓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