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長長的竹林小道,龍如火聽到了這邪惡的笑聲,時間如流水,一去不復返,當初選擇的路,再不能回頭,就算跪著,爬著,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眼前魅影一閃,出現了寒冰玉冰塊般的冷臉,在黑水崖的時候,或許她還會給他一個好臉色,如今,卻是一點情面也不留。
「失敗了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真是不知羞恥,龍如火,你到底還能做成什麼事情?」寒冰玉不留情面的說道。
「冰玉,說話不要這麼難聽,軒轅天湛早有剿滅黑水崖的決心,如今這般結果,恐怕也是主人預料之中的事情吧?」
龍如火的心情也極其不好,黑水崖眾多弟子,如今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不,還有離開黑水崖的龍於焰,那個逆子,要是有他在的話,黑水崖還不見得會覆滅!
多年心血毀於一旦,龍如火心中那個不甘啊!
「哼…我說話難聽?還不是你自己無能。知道我為什麼看不上你嗎?就是因為你無能,比武功,你比不上逍遙黑水,比智力,你更是誰都比不過,如今,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子就收拾得你血本無歸,你還有什麼臉去見主人?」
寒冰玉的話如利刃刺入肺腑,割裂血肉,要不是寒冰玉,他不會修煉邪功,要不是寒冰玉,他不會違背良心去對付逍遙黑水,如今,在她眼裡,自己竟然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
寒冰玉的無情,龍如火早已見識過,只有在需要利用他的時候,她才會軟言軟語幾句,這個女人比誰都狠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既然寒冰玉如此絕情,也別怪他翻臉,忍了多年,龍如火的耐心也漸漸被磨光。
「這麼多年來,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主人那些背地裡黑暗的勾當,什麼不是我在做?既然北襄王這麼絕情,我就把這些背後的事情告訴盛天皇帝,你覺得會怎麼樣?」龍如火怒氣衝天,低吼道。
「你以為盛天皇帝當真不知道嗎?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樣?恐怕到不了皇宮,他就會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北襄王已經掌控了朝政,就連慕容然也倒戈相向了,朝中除了薛揚那個老頭兒,幾乎所有有威望的大臣全都投靠了北襄王,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為北襄王真的會成功嗎?慕容睿歷經太子叛變,對朝廷爭鬥的處理早已成熟,慕容然豈會那麼容易就投降了北襄王,若是真的那麼簡單,北襄王又豈會處處費勁心機,將手伸到西南王領土上來了,這一切,簡直就是欲蓋彌彰!」
寒冰玉意外的看了一眼龍如火,雖然他不夠優秀,但還是有些見地的,如今龍如火的邪功已經修煉到了一定程度,她不是他的對手。
「你要去揭穿主人的話,儘管去,不過,到時候別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北襄王的手段,想必你是知道的。」寒冰玉威脅道。
「寒冰玉,你真是個殘忍的女人,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龍如火目赤欲裂,閃動著嗜血的暗芒。
「你要是捨得的話,你就殺了我吧?」寒冰玉的語氣,突然變得溫和起來,一雙媚眼如絲,眉梢含笑,脫去了黑色手套的細嫩纖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拍在龍如火胸口。
見到這樣的寒冰玉,龍如火再大的火氣也瞬間煙消雲散,這個女人,是他永遠的剋星。
第二天,西南王領土,無望山腳下,一間簡陋的茅舍佇立山前,四面環山,清幽而僻靜,茅屋周邊,主人用粗樹枝簡單的圍起一個院子,很有些農家的感覺。
雖然已是冬天,但是小院周圍卻奇異的生長著一簇萬年青,放眼看去,一片綠意,遠處的高山上,則是寒松翠柏,傲然於天地,絲毫不見嚴冬的肅殺。
院門前,一個十二三歲的童子,正焦急的踮起腳尖,翹首以盼,先生已經出門三天了,為何還沒回來?
龍於焰坐在院中的青石凳上,絲毫不覺得寒石冰冷,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他精美絕倫的五官稜角分明,一雙鳳眼若劃過天際的流星,風華絕代。
「龍公子,歐陽先生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童子膽怯的問道。
小凡還真有些害怕這位叫做龍於焰的公子,他武功卓絕,行蹤詭異,昨晚不知不覺的就回來了,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害得他早上起來以為見了鬼呢。
「歐陽先生這就回來了。」龍於焰聽著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溫和的說道。
或許是感覺到了小孩子的怯意,龍於焰的聲音比往常柔和了很多,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小凡不停的看向門外,哪裡有先生的影子啊?小小的心裡憋了一口氣,又不敢再去問龍於焰,最後實在氣不過,撒開腳丫子跑了出去。
龍於焰只當是小孩子出去迎接歐陽仁,也沒有多說什麼。
「啊…先生?你真的回來了。」小凡跑著跑著,突然撞進一個濕涼的懷抱,抬頭一看,竟然是先生。小凡心裡一驚,那個龍公子還真是神了,他還以為龍公子在糊弄他玩兒呢,沒想到先生真的回來了。
「小凡,你莽莽撞撞的做什麼?」歐陽仁性子不溫不火,他這個藥童的脾氣可是火急火燎的,這麼大清早的,就急急忙忙往外跑去。
小凡不敢撒謊,支支吾吾的將剛才的事情說給了歐陽仁聽,歐陽仁聽罷,摸了摸小凡的頭,笑著道:「龍公子不會和你一般見識的,你不要想太多,龍公子知書達理,武功高強,你以後要對他謙恭有禮,知道了嗎?」
歐陽仁一邊卸下採藥的背簍,一邊嚴肅的教育起了小男孩,這孩子鬼怪精靈,卻獨獨有些怕龍於焰,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先生,小凡知道了。」小男孩認真的答道。
「歐陽先生,你回來了。」龍於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聽到龍於焰的聲音,小凡又嚇了一大跳,他走路居然都沒有聲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高手麼?
「嗯。」歐陽仁笑著點點頭,龍於焰是和他偶然認識的,他說要遍訪名醫,雲遊四海,龍於焰說要天涯海角,尋找他的小師妹,就這樣,兩個同樣行走天涯的人,就結為了夥伴,一路相伴。
由於天氣寒冷,三人很快就回了茅舍,屋子裡生了爐子,很暖和,也很有家的氣氛,爐子上的水咕嚕咕嚕的開著,冒出一個又一個的氣泡,不停的翻滾著。
龍於焰的神思漸漸飄遠,幾乎整顆心都飛去了窗外,自從看到了那雙晶瑩透亮的明眸之後,他就開始心神不寧,胡思亂想。
「龍公子,你前幾天去黑水崖,不順心嗎?」發現龍於焰眉頭微皺,歐陽仁細心的問道。
作為一個大夫,歐陽仁已經不僅能醫治病人的身體,也會了察看病人的神色,體察病人的心情,綜合各種情況對症下藥。
久而久之,就是一般人的神色,歐陽仁也能看穿幾分,現在看龍於焰的神色,分明就是有心事。
「歐陽先生,於焰已經找到了小師妹。」龍於焰低歎一聲,慢悠悠的開口,聲音裡多多少少帶了一些失落,不知道是因為小師妹沒有想起他,還是小師妹愛上了別的男人?
他在黑水崖的時候,大多時間都在閉關修煉,很少與人交流,在江湖上,歐陽仁可以說是與他認識最久的人了。
龍於焰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願意將心聲吐露給歐陽仁聽,或許,是因為自己和歐陽仁比較投緣,而歐陽仁的江湖閱歷也比較豐富的緣故吧。
「那是大喜事一件啊,龍公子為何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呢?」歐陽仁疑惑的問道。龍於焰一直都惦記著他的小師妹,如今找到了,為何悶悶不樂?
雖然他和龍於焰相識的日子不多,但是龍於焰的為人,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是一個真誠穩重,讓人放心的男人。
龍於焰二十五歲,他已經三十好幾了,雖然他們的年齡相差了差不多十歲,但是仍然能找到眾多共同的話題,這一點很是難得!如今,他找到了小師妹,該高興才是,為何還愁容滿面呢?
「歐陽先生,我的小師妹,就是不久前您曾經提到過的紅竹香!」龍於焰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瞳孔瞬間放大,歐陽仁眼中閃過不可置信的光芒,龍於焰的小師妹,竟然是蕭天湛師弟,不,如今是軒轅天湛師弟,是他私定終身的未婚妻,而且,江湖上還有眾多關於紅竹香的傳言。
歐陽仁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軒轅天湛是師父的得意弟子,當初因為自己一心專研醫術,師父一氣之下將自己趕出師門,後來幸好遇到軒轅天湛師弟,才了卻了師父的夙願。
「龍公子,無論她是誰,她終歸是你的小師妹,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們的師兄妹之情也是不會改變的。」歐陽仁安慰道。
「歐陽先生,你不知道,小師妹她愛上了那個男人,那是個複雜,強大,深不可測的男人,我心裡很是擔憂,而且,小師妹似乎已經忘了我,直到最後,她也沒有想起我這個大師兄。」龍於焰痛苦的說道,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他在黑水崖上見到的情況。
歐陽仁知道,龍於焰口中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就是軒轅天湛師弟,他的確如龍如火所說,只是,他對香兒姑娘的愛,應該是真心的吧。
一個是他的師弟,一個是信任他的好友,夾在中間,真是為難,乾脆直說了吧。
「龍公子,你小師妹愛上的那個男人,是我的師弟,雖然我早在十多年前就被師父趕出師門了,但是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祈求師父的原諒,湛師弟是師父的得意弟子,各方面都十分優秀,應該不會辜負你的小師妹的。」歐陽仁深吸了一口氣,眼光卻是注視著龍於焰。
「歐陽先生,你說軒轅天湛是你的師弟?」龍於焰大驚,軒轅天湛竟然和歐陽仁師出同門。
「是的,我們都是妙手真人的徒弟,由於我一心只想學醫,沒能學到師父的其他本領,湛師弟可是文韜武略,不僅武功高強,醫術卓絕,還精通兵法,陣法,皇權天下,運籌帷幄,這樣優秀的男子,世間少有啊!龍公子應該為你的小師妹感到高興才是!」
龍於焰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本來也看到了小師妹和軒轅天湛之間的愛意交流,再聽到歐陽仁這麼說,他真是一點借口也找不到了。軒轅天湛這麼優秀,的確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可是他太強大了,會是小師妹的良人嗎?
「龍公子,香兒姑娘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叮噹,她長大了,有自己的判斷,也有自己的想法。」彷彿看出了龍如火的憂慮,歐陽仁繼續說道。
龍於焰心裡一驚,瞬間清醒,是啊,無論是小師妹的冷冽氣質,還是果斷的行事作風,都早已不再是他記憶中的小叮噹,一切都變了。
或許,只要看到小師妹幸福,他就開心了,但是,為什麼這麼心痛?為什麼大腦這麼空白呢?如果是這樣,那他去找她還有什麼意義?
他有了軒轅天湛,不再需要他這個大師兄了,不,他要親眼看到小師妹幸福,親眼看到她穿上嫁衣,親眼看到她開心快樂的生活。
龍於焰突然覺得這是一件很美的事情,他不願意再錯過她生命中任何的時光。男子似乎又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動力,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向前的借口,他終於又充滿了信念,滿心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