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奧緘默不語。
過了許久,他歎息道：「是阿爾卡娜告訴你的,還是安妮姐姐。」
「羽姐曾告訴我,十二年前蘭斯給過你們姐弟倆一個選擇自由的機會,你們中的一個人可以離開阿瑟加德,開始新的生活,當時年僅八歲的你,為了讓姐姐獲得自由,自願留了下來,而蘭斯沒有兌現他的承諾,他給羽姐所謂的自由,就是把她賣給了奴隸商人,若非幸運地遇到喬天,她的命運將會很悲慘。」
尹劍站起身來,理了理豎起的衣領,在房間中隨意踱步。
「這讓我知道你的童年一定充滿黑暗,而不久前阿爾卡娜對我說的那些話,證明了我的推測,蘭斯收養你恐怕沒安好心,他只是在利用你當做向藍星聯盟復仇的工具,如果你甘心被他擺佈,哪怕在他死後仍然他的怨魂束縛,也許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豈不是很可悲。」
迪奧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目光灼熱,話音卻變得冰冷。
「蘭斯的確一直試圖控制我的思想,不過我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人,當初他也有份參與謀害我的父母,這筆血債我從未忘記。」
「既然你恨蘭斯,當初他與愛德華決鬥之時,你為何救他回來,坐視他死在愛德華手中,不是更省事。」
迪奧苦笑一聲,「或許我真的於了一件蠢事,不過,蘭斯再怎麼不好,至少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看著他死在愛德華那個偽君子手中,否則他將死不瞑目。」
尹劍歎了口氣。他能理解迪奧此刻矛盾的心情。
蘭斯與他有殺親之仇,同時也撫養他長大、教導他武技的師長,兩個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很難梳理清楚。
「如果蘭斯將權力交給你,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也就罷了,可是你剛才也說過,這些年來從未忘記父母的血仇,如果你心裡恨一個人,卻又在他身邊生活了十多年,試問對方又怎麼可能毫無覺察？」尹劍走到迪奧面前,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如果蘭斯看出你會在他死後,背叛他的理念,他還會將手中的權力交給你嗎？」
「這很難說,近年來他一直在暗中支持勃拉姆斯、蘇克和辛格與我對抗,或許就是出於這種顧慮,對我產生了懷疑。」迪奧沉聲道。
「換句話說,他可能在臨終前修改遺囑,把阿瑟加德交給另一個人,比如勃拉姆斯,如果他真這樣做,你的處境就危險了,你必須早做打算。」
迪奧再次陷入沉默。他聽出尹劍的暗示,他也不甘心放棄權力,先發制人是上策,可是,他真能狠起心腸,對那位老人下毒手？
尹劍沒有再說話,他想對迪奧說的都說完了,不想於涉迪奧的抉擇。
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月色,在這個寂靜的夜晚,置身於富有異國情調的房間,尹劍忽然興起一種莫名的感慨。
他走到客廳對面,坐在鋼琴跟前,隨手敲出幾個音符,沉吟片刻,旋即試著彈奏完整的旋律。
琴音由生澀漸變嫻熟,揮灑自如。旋律由悠揚感傷,恍若追憶往事,漸漸變得慷慨激昂,充滿激情
迪奧走到他身旁,驚訝地揚起眉毛,雙臂抱在胸前,出神聆聽。
他想起來了,這是當初在雲從市參加機戰大會的時候,他輸給龍舞無緣決賽的那個晚上,被尹劍拉去小酒館借酒消愁,即興彈奏的曲子。想不到尹劍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而且一個音符也不差的彈奏出來。
琴音戛然而止。
迪奧不由鼓起掌來。
尹劍起身衝他笑笑：「可別跟我說再來一個,我就會彈這一首,算是熟能生巧。」
迪奧在鋼琴前坐下,笑道：「最近我聽到一首非常好的曲子,你一定會喜歡的。」隨即叩響琴鍵。
《遊俠交響曲》的確是一首傑作,不過尹劍更在意迪奧通過琴音向他傳達的心情。
待到旋律中至,尹劍心頭已是一片瞭然。
「我大體瞭解你的決定了,其實不管你做何選擇,我都無所謂,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幫你拿到屬於你的權力,不管這權力是蘭斯給你的,還是你自己搶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這麼有信心？」
「應該說我對你有信心,」尹劍平靜的笑笑,「我只要確定你想成為阿瑟加德的新主人就夠了,這是最重要的,至於那些妄圖阻止你登上王位的跳樑小丑,根本不值一提。」
話音方落,迪奧陡然站了起來。
「蘭斯剛剛發來一道神念,要我馬上去見他。」
「那就去吧,該來的總歸要來。」
尹劍拿起斗篷,想了想,又隨手扔在一邊。
既然已經身在瓦爾哈拉,他還有什麼必要偽裝？
包括蘭斯在內,這顆星球上沒有人能夠對他和他要保護的人造成威脅。
兩人出了格拉德斯海姆宮,徑直前往蘭斯的寢宮。
黑暗中,充滿敵意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突然,一堵院牆背後傳來發動機的轟鳴。
轟爆鳴聲中,院牆被一口巨大的光劍劈開。
緊接著,便有一部機甲衝了出來,左手擎起機炮,朝著尹劍和迪奧這邊掃射過來,炮口噴出灼目的火蛇,致命的金屬洪流。
尹劍上前一步,擋在迪奧身前,隨手一抓,夜空中發出刺耳聲響,彷彿空間被撕裂開來。百步開外,那台機甲轟然倒下,失控的機炮仍在對天轟鳴
,機艙已然被鮮血染紅。彈了彈手指,兩道先天混元無相劍煞化作流光飛逝出去,院牆外,慘叫相繼傳來。
轉過身,尹劍對迪奧說：「你先進宮見蘭斯,外面這些垃圾,我來清理。」
「多保重」迪奧也不囉嗦,大步走進蘭斯的寢宮。
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尹劍負手仰望月空,冷冷道：「還藏什麼,都給我滾出來。」
身後寂靜無聲,唯有殺氣越發濃重。
尹劍頭也不回,六道脈輪同時閃出紅光,「神威冰封」擴散開來,瞬間籠罩庭院,將深暗處的殺手全都凍成冰塊
機甲轟鳴再次傳來,這次是一台「渡鴉」自高樓天台上俯衝下來。
尹劍目光一閃,終極·感應領域輻射出去,發覺機師拇指正要按向發射鍵,掛在渡鴉肩後的對地導彈,分明裝有核彈頭。
「喪心病狂」尹劍面露怒色,閃念之間克隆領域切換配對,神威裂解取代了神威冰封。
轟
一道紅光直衝天空,直接將那殺手連帶機甲以及剛剛發射出來的核彈分解成量子雲,迅速消散在夜空中,如同一滴墨水融入海洋,沒有留下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