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血千里和劍無歸的本命法器「斬業劍」與「絕影弓」,本是北辰方丈和碧落仙姑年輕時所用兵刃,亦是兩人的定情之物。
彼時兩位地仙還很年輕,修為不過五星出頭,後來北辰方丈被前代方丈收為掌門弟子,毅然剃度出家。新婚妻子碧落仙姑恨他無情,便把絕影弓和斬業劍封印後拋下風之島,流落到中洲大地。
兩件法器沉寂千年,封印漸漸失效,器靈吸收日月精華又經過五百年修行,奪舍修成現如今的模樣。
劍無歸仍然謹遵原主人北辰方丈的教誨,斬業修行佛宗神通,也就是當日尹劍在歸墟中所見的「金剛伏魔神通」。
血千里則繼承原主人碧落仙姑的法統,對佛宗那一套不感冒,修煉的是碧霞庵傳承「紅蓮**」。
尹劍聽麒麟武聖說完這段舊日公案,血千里和劍無歸也已經從冥想中甦醒過來,得知前世今生際遇,得知寄存在麒麟拳套上的武聖元神,雖然前世未曾謀面,卻還是依足禮數稱其為大師兄。
麒麟武聖抬手示意兩人不必多禮,有些為難地說：「昔日北辰師尊與碧落前輩因愛生恨,在兩位師弟元神當中種下封印,借你兩位斬斷塵緣超脫情劫,此為上古秘法,老衲難以化解……」
兩兄弟聞言神色黯然,說白了,他們就是原主人用來「斬三屍」的道具罷了,用過就丟,難免心有怨懟。
麒麟武聖看出他們心中的怨念,長歎一聲,口誦佛號,金光隨之籠罩過來,殺手兄弟陡然身軀一震,便有黑色氤氳從頂輪衝了出來,卻是兩道心魔,轉眼便在在佛光的沖刷下煙消雲散。
「一啄一飲,莫非前定,方丈與碧落前輩如今已是八品地仙,昔日借你們渡劫,結下因果,日後必將助你們超脫凡塵,了結因果。」
殺手兄弟被佛光驅散心魔,臉色好了許多,血千里拱手道：「在下兄弟修道之路何去何從,還望大師兄指點。」
麒麟武聖歎道：「老衲如今自身難保,談何超度爾等……你二人暫且追隨尹劍小友在五行村附近修行,將來找機會返回風之島謁見舊主,求北辰方丈和碧落仙姑為你們解開法術禁制,取回被封印的力量。」
殺手兄弟正有此意,自然謹遵他的教誨。
交代過後,麒麟武聖再次陷入沉睡。
尹劍收起麒麟拳套,面對殺手兄弟期待的眼神,撓撓頭,心想本少俠在五行村只是一個晚輩,能否收留你們兄弟我說了不算,先得過村長老爺那一關。村長何許人也？自然是土老師。
尹劍當即帶殺手兄弟拜見土真人,說明前因後果。
土真人本就是溫和寬厚的性子,很好說話,況且渡劫之前曾在風之島遊歷多年,與麒麟武聖的師傅北辰方丈相交莫逆,看在老友情分上也要收留殺手兄弟。不過兩人系佛宗傳人,不適合留在村內接受五行宗法統,便讓尹劍在村外為他們安排一處修真洞府。
尹劍想起村外元辰洞府還空置著,便留血千里和劍無歸兄弟在該處修行,就近便是百草谷,採藥煉丹也方便,還能為青白二族提供一道防線。
血千里和劍無歸打掃元辰洞府,就在此處安心住下,只等大師兄麒麟武聖元神復甦,指引尹劍和他們兄弟前往風之島浮空寺謁見舊主,了結前世因果。
安頓好殺手兄弟,尹劍又折回勾陳居,陪土老師喝下午茶,順便請教小青渡劫的事。
「師傅,若請一位道行高深的妖仙乃至地仙幫小青護法,替她抵擋劫雷,渡劫豈不是變得很輕鬆。」
土真人搖頭笑他異想天開,「徒兒你有所不知,對於修真者來說,雷劫好比鯉魚躍龍門,並非一種懲罰,而是一種試煉,若有逃避心理,終究難成大道。這就好比你們那個世界的升學考試,每個考生都要接受這一關的考驗,怎能請人代考？監考教師或有疏漏的可能,天道法則卻明察秋毫容不得渡劫者心存僥倖。」
「接受雷劫洗禮,好比仙界靈氣以一種暴力的方式灌注到渡劫者體內,伐毛洗髓,脫胎換骨,直至修成妖仙之體,如果別人代為抵擋,又怎能得到上述好處？況且仙界劫雷蘊含天道法則,六星級以上修真者即便進入渡劫地區,仙界劫雷也不會落在他頭上,根本毫無意義。」
尹劍恍然大悟,難怪老師不讓小白現在就服用飛昇丹,原來升入六星級以後就不能在小青渡劫期間「挨雷劈」了。
「師傅,小白不需要渡劫,接受劫雷洗禮也能獲得好處？」
土真人點點頭,道：「你師妹並非妖魔之體,無法在劫雷中脫胎換骨獲得妖仙之體,但是吸收仙界靈氣這一點與小青無二,距離雷劫核心區越近,堅持得越久,獲得的好處也越大,拿你小白師妹來說,進入渡劫核心區以後再服用飛昇丹,借仙界劫雷灌頂之機衝擊第六脈輪,不單大大提升沖關成功的幾率,還能吸收仙界靈氣直接轉化成大量靈根,若能在核心區堅持到雷劫結束,連升三段也不算稀奇。」
尹劍聽得怦然心動,厚著臉皮問：「師傅,我能不能也……那啥,湊個熱鬧？」
「你？」土真人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別做夢了,一個雷霆下來灰飛煙滅」
尹劍還不死心,「我用法器抵擋一下不行麼？比如電光盾,總能擋住一次雷擊吧？」
土真人揮起拂塵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笑罵道：「倘若借助法器抵抗天劫,那麼接受雷劫洗禮的也是法器,對你有何好處？」
尹劍一拍額頭,苦笑道：「對啊,小青可以借助法器渡劫,她是為了活命,我這麼於有個屁的意義」
土真人點撥道：「其實也不能說全無好處,法器接受雷劫磨練,若能完好保存下來,過後也會提升品級。」
尹劍眼睛一亮：「真的？」
土真人正色道：「為師幾時騙過你,但這只對五品法器有效,四品乃至四品以下法器,根本擋不住一記劫雷,至於六品以上法器,器靈本身已是妖仙,妖仙之劫的雷霆對它們來說就太弱了,沒有多大提升價值。」
尹劍苦著臉道：「看來這次我是沒機會了……」
土老師無愧為修真世界的百科全書,天底下就沒有他搞不定的難題,「那也不盡然,你們文明世界有句俗話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渡劫也是有捷徑可走的,其中最簡單易行的辦法就是借助位面壁壘來削弱仙界劫雷。」
「位面壁壘？」尹劍眼睛一亮,「師傅,能不能細說說怎麼削弱仙界劫雷
土真人神秘一笑：「仙界劫雷蘊含天道法則,大道三千不勝枚舉,其中最主要的一條便是因果律,所謂因果,就是何處來,,『到哪裡去,,因此仙界劫雷總是從修真者誕生之地而來,比如為師出生在中洲玄黃之野,這劫雷便從玄黃之野九霄之上劈落下來,無論身在何處,都無法避過劫雷的轟擊。」
尹劍聞言不禁納悶;「既然躲到天涯海角也避不過雷劫,又怎麼會有投機取巧的機會？」
土真人輕輕一笑：「躲是躲不開的,但削弱雷劫的威力並不難辦到,比如為師當年渡劫時,曾遁入黃泉鬼國,仙界劫雷從陽世追殺到了黃泉地府,經過陰陽兩界位面壁壘削弱,落在我頭上便只剩七成威力,好比『猛火急炒,變成『文火燉煮,,壓力要小得多,渡劫的成功率也就大得多;反之亦然,黃泉鬼國的鬼族修真到陽世渡劫,同樣可以削弱天劫三成威力。」
尹劍聞言茅塞頓開,難怪當初幻靈兒曾說她是在人間渡地妖仙之劫,當時自己還奇怪,她乃是鬼修之體,畏懼陽世日光,好端端的於嘛跑到陽世渡劫,原來並非自討苦吃,而是投機取巧
土真人繼續道：「地府與陽世都在同一個修真世界,如果把陰陽兩界的位面壁壘定為l級,那麼文明世界與修真世界相距更遠,隔了一重因果,位面壁壘至少應該是2級,對雷劫的削弱幅度兩倍於前者。」
尹劍也不是傻瓜,當然明白土老師的言外之意,這妥妥的是帶小青回文明世界渡劫的節奏可他還有一個疑問：「老師,借助位面壁壘渡劫說穿了還是投機取巧,這對那些無法突破位面壁壘的渡劫者而言豈非很不公平,天道法則既是明察秋毫公正無私,又怎能容忍這種投機取巧的行徑？」
土真人聞言哈哈大笑：「徒兒啊,天道法則至高無上,豈是你這毛頭小子能夠質疑的,還拿你們那個世界的升學考試打比方好了,同一所名牌大學,同樣的全國統考,對於不同的省市地區、不同民族的考生,入取分數線卻是相差懸殊,請問這是何道理,難道這就公平？」
尹劍於笑兩聲,訕訕道：「這個嘛,教育部門的領導們要從大局考慮,全國上下一盤棋嘛……雖然我也不大明白這是為什麼,不過領導作出這種決策,想來至少是相對公平的,畢竟他們站的位置更高,著眼點比平頭百姓更深遠,所謂高屋建瓴便是如此。」
土真人點頭道：「天道法則也是如此,你不懂是因為你所處的層次太低,眼界不夠開闊,不管你覺得這是否公平,只要還在這個圈子裡就只能按照遊戲規則行事。」
尹劍聞言若有所悟。無論修真世界還是文明世界,無論出世修仙求道,抑或入世追逐名利,先混出點名堂,都得遵守所謂的遊戲規則;若想跳出規則之外,於修真界必須超脫凡塵,成為有資格制定天道法則的羅天上仙,於紅塵中則要爬上高位,成為有資格參與制定行業規則的領袖人物。
修真的終極目的是「超脫」二字,超脫的不只是生死,還有形形色色或明或暗無處不在的「規則」。
何為超脫？說穿了就是成為「人上人」,只不過有些超脫是物質意義上的,有些則是精神上的,細究起來,紅塵內外的修行皆同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