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學院的小獅子王,星海學院的奇跡之子,兩位少年天才之間充滿火藥味。
方櫻等人擱下刀叉,目光不斷在阿隆索與尹劍臉上游移,心情各異,有期待亦有擔憂。
四周進餐的鐵血學院學員亦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紛紛轉過頭來關注這場餐桌上的較量,整個餐廳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在無數人的關注下,尹劍迎上阿隆索的目光,笑容自嘴角褪去,代之以莊嚴肅穆。
阿隆索同學,請允許我提醒你,人與野獸除了智慧上的差異,還有一個很大的區別。
阿隆索抬手示意他說下去。
放下咖啡杯,尹劍雙手交叉擺在餐桌上,在眾人的注視下侃侃而談。
野獸獨來獨往,人類卻是群居動物,貴校在模擬弱肉強食的生存環境之時似乎忘了我們的先人是如何征服自然的,憑借壓倒同類的力量?顯然不是。
一隻最強壯的螞蟻又能奈何洪水猛獸?億萬螞蟻聚集成洪流,獅子也要望風而逃,如你所見,團結就是力量。
貴校所謂的『課堂文化』和『食堂文化』,號稱效仿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然而哪怕野獸也不會隨意傷害同類。
東方有個養蠱的傳說,罐子裡裝滿各種昆蟲,弱小或善良的昆蟲終將被殘忍自私的毒蟲吞噬,最後只剩下一隻最強的蠱……恕我直言,貴校這種風氣不是在培養軍人,更像在培養自私殘暴的蠱蟲。
一個人如果連人性都沒了,還算什麼軍人?怎能指望這些自私殘暴之徒保家衛國善待百姓!
喪失憐憫之心的強者,對社會的危害超過一萬個平庸之輩,你說這是一種『文化』,很抱歉,我真心覺得這是對『文化』這個詞的侮辱。
阿隆索捏斷手中的餐刀,臉色陰沉得快要結冰。
餐廳裡嘩聲四起,四周鐵血學院的學員怒形於色拍案而起,無數殺人的目光刺向尹劍。
面對他們的敵意,尹劍臉色沒有絲毫改變,拿起一張餐巾慢慢擦手,嘴角重新浮現笑意。
看起來你們並不同意我說的話。
尹劍環顧眾人,清冷的目光如同滅火器,所過之處那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學員不約而同毛骨悚然,鼓噪聲頓時平息下去。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做個假設。
最後,尹劍的目光重又回到阿隆索的臉上。
如果我能打敗這裡所有反對我的人,你們是否會因此同意我所說的一切?
阿隆索同學,歌莉婭同學,還有諸位鐵血學院的朋友,請回答我。
阿隆索無言以對。
在這一瞬間,他莫名想起年幼時陪同祖父登山時的情景,行至半山腰之際,一頭鐵血星最兇猛的飛禽龍雕突然從天而降,一爪撕碎他鍾愛的獵犬,旁若無人的啄食血肉。
他舉起手中的獵槍,扣住扳機的手指卻在發抖。
龍雕聽見拉動槍栓的聲音,回頭瞥了他一眼,隨即回過頭去繼續享用美餐,完全沒把瞄準自己的槍口以及那個持槍戰慄的少年放在眼裡。
阿隆索終究沒能扣下扳機,他知道這一槍倘若不能擊斃龍雕,負傷的猛禽可以輕鬆殺死他一萬次。
事後祖父古斯塔夫告訴他,龍雕擁有看穿人心的異能,它早看出你不敢開槍。
為什麼它不殺我?
龍雕不會獵殺那些失去抵抗力的生物,這是它為自己定的格調,是它作為『天空之王』的驕傲。
無論人還是動物,力量都不是衡量強弱的唯一標準。
沒有原則的人,格調低下的人,成不了真正的強者。
事情過去很多年了,阿隆索已經記不清祖父告誡自己的那些話,卻還記得龍雕那不屑的一瞥,記得它不殺弱小生物的原則,因為這刺傷了他的自尊。
尹劍現在的眼神像極了當年那頭倨傲的龍雕,居高臨下沛莫能御,他心有不甘,卻又無力反駁。
四周鐵血學院的人們同樣陷入尷尬的沉默。
任何有健全理智的人都知道尹劍的假設不成立,但是沒有人敢站出來反駁,因為這就等於自抽耳光。
既然暴力無法取代真理,強權無法顛倒黑白,那麼鐵血學院強者為尊的法則豈不成了笑話?
建立在謬論之上的秩序便如沙之城堡,被尹劍三言兩語揭穿脆弱的本質,直到這一刻,以阿隆索為首的本地學員們才真正感受到這條過江龍的厲害!
方櫻環顧四周啞口無言的人們,突然忍俊不禁。
她發現鐵血學院這些看似凶神惡煞的傢伙其實多半是紙老虎,沒有自己原先以為的那麼可怕。於是她重新拿起刀叉享用午餐,不再為今後一個月的留學生活感到焦慮。
受到她的感染,徐玄、馬修、顧駿、奎斯特和麥克亦擺脫心頭陰影,拿起食物狼吞虎嚥。
鐵血學院的確是一個危險的地方,再危險能比Σ-03行星那個被蟲潮包圍的考古基地更危險?
鐵血學院的風氣的確有夠野蠻,再野蠻能比殺人不眨眼的真紅海盜團更野蠻?
一個共同的信念在方櫻等人心中深深扎根,堅定不移。
一路走來,尹劍帶領大家闖過無數難關,創造了無數奇跡,只要他這個主心骨還在大家身邊,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最後一站,阿隆索帶領訪問團參觀鐵血學院最具特色的場所——鐵血擂台!
不管對方是誰,不需要理由,隨時可以在佈告欄貼出挑戰書,約定時間與對方上擂台一決勝負。
決鬥雙方事先簽訂好生死文書,上了擂台打死人或被打死亦不追求法律責任。
戰鬥方式百無禁忌,什麼招數、兵刃、暗器隨便使,致死率非常之高,傷殘更是家常便飯,因此鐵血擂台還有一個更嚇人的別稱叫做斷頭台。
尹劍站在鐵血擂台跟前,習慣性的放出大衍神術掃瞄四周人群,突然發覺一道綠芒,在一大片紅光中格外扎眼,不由微微一怔。
那是一個清秀的醫護系女生,功德不低,而且對待自己的態度是善意,特別是在場鐵血學院學員普遍對自己一行充滿敵意的背景下,她的善意越發顯得反常。
出神凝望著那個素不相識的女生,尹劍心中不由冒出一串問號,她是誰?為什麼會對我有好感?
正納悶的時候馬修從身後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笑問道:隊長,這麼出神看誰呢,是不是相中哪位漂亮妹紙了?
尹劍失笑:還真是個漂亮姑娘,不過沒有那麼方面的意思,只是覺得他有點怪怪的……你瞧,她過來了!
馬修朝他手指方向望去,頓時身軀一震臉色大變。
馬修,你這是怎麼了?覺察到他神色古怪,尹劍不由心生疑竇,我說馬修,你該不會……認識那個女生吧?
馬修緊咬牙關一言不發,死死攥緊拳頭,臉色鐵青,眼中充滿怒火與仇恨。
尹劍認識他這麼久了,從未見他如此憤怒過。這還是那個整天樂呵呵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馬修·索比亞嗎?那個女生長得挺耐看,勝在氣質清純宛若鄰家少女,但說實話姿色還達不到米蘭或方櫻那種令人驚艷的程度,馬修這個慣於混跡花叢的風流公子,何至於只看她一眼便失態至斯?看來馬修同學跟那少女,恐怕是有一段不那麼美好的往事啊。
我當然認得她……化成灰也認得!果不其然,馬修接下來的話正驗證了他的推測,她叫溫妮,是我的……初戀女友。
馬修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那女孩的名字。
尹劍從馬修低沉的嗓音中聽出不堪回首的痛苦,猜也知道,這段戀情給他造成了刻骨銘心的創傷,至今尚未癒合。
這時候那位叫溫妮的醫護系女生覺察到馬修異樣的目光,側頭望過來,四目相視之際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似乎全身血液都湧到了臉上,一起湧上來的還有眼中的淚水。
馬修!她飛一般跑過來,由於過度激動,腳步竟有些踉蹌。
尹劍還以為接下來會發生他鄉遇故知的喜劇,沒想到馬修這個那主角竟然轉身就走,連忙一把拉住他:初戀女友又不是老虎,你跑什麼!
隊長,我不想見她……
尹劍見他一臉苦澀,拉住他的手不由鬆開了。
然而溫妮已經跑到跟前,一把拉住他含淚道:馬修,這些年你那還好麼?有沒有收到我的信……
馬修粗暴地甩開她,冷冷道:我好不好,不用你操心!
對不起,馬修,我知道你恨我……我活該,你怎麼恨我都不過分……只盼你一切都好,這是我的真心話。
溫妮泣不成聲的樣子,尹劍在旁邊看了都心疼,馬修卻不知上了什麼邪勁兒,硬是無動於衷。
少在我面前表演,你這種蛇蠍女人,心早就黑透了,我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被你的花言巧語迷惑!馬上從我眼前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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