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完瑞親王的情況,凌璟攜衛長蕖回了煙水居。
兩人進了書房。
凌璟坐在書案前處置正事,衛長蕖神色懶懶的躺在一旁的竹籐榻上,手裡抱著一本閒書,慢悠悠翻看著,剛翻看了一會兒,便覺得十分無趣,乾脆將書卷丟在了一旁,支起下巴,緊盯著凌璟做事。
凌璟未抬起頭,手中的狼毫筆繼續在文書上遊走,覺察到衛長蕖的目光,他勾起唇角,溫溫笑了笑,「想問什麼,說吧。」
這丫頭,盯了他半天,多半是想問樊家的事情。
衛長蕖聽見凌璟做聲,手臂一支,從竹籐榻上立了起來,「凌璟,樊家的事,是你做的?」
「蕖兒覺得呢?」凌璟溫笑著,不答反問。
衛長蕖狠狠翻了翻白眼,這人又給他賣關子。
「我覺得,我覺得是你做的。」
「嗯。」凌璟點了點頭,一邊做事,一邊與衛長蕖說話,「蕖兒,真瞭解為夫。」
凌璟自稱為夫,衛長蕖也聽習慣了,今時今日,也沒什麼好介懷的。
「聽說樊貞受傷了,你讓人傷了他哪裡?是卸了他一條腿,還是卸了他一條胳膊?」
那王八蛋竟然給她下胭脂美人醉,想對她動手動腳,最好是卸掉他的雙手,雙腳,直接將他削成人棍。
聽到衛長蕖的問話,凌璟手中的狼毫筆僵在紙上,抬起頭來,挑眉看著她。
「蕖兒,你是想讓我卸掉樊貞的胳膊,腿腳?」
「啥?」衛長蕖被問得愣了一下,「難道你沒讓人卸掉樊貞的胳膊,腿腳。」
「看樊家動盪挺大的,你讓人傷了他哪裡?」
「這個嘛……」凌璟看著衛長蕖,難得說話有些遲疑。
他遲疑了片刻,想了想,才繼續道:「傷了他哪裡,就不告訴你了,總歸是傷得很嚴重。」
「好了,咱們不討論這個話題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衛長蕖正聽在興頭上,哪裡可能罷手。
「凌璟,我是直接受害者,有權知道那王八蛋現在有多慘。」
過了半晌,見凌璟依舊閉口不言,衛長蕖眨了眨眼眸,賊賊笑了笑,一番遐想之後,道:「喂,你是不是讓人卡嚓掉了那王八蛋的…。」
「嗯?」凌璟見衛長蕖胡亂猜想,乾脆放下手中狼毫,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的……的小*」
衛長蕖迎視著凌璟灼灼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方纔的話道。
凌璟眸光閃動了一下,似有疑惑,「小*?」
衛長蕖將凌璟眸中一抹淡淡的疑惑收入眼裡,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璟爺沒聽懂,不然……她怕是又要倒霉了。
她今日真是吃錯藥了,竟然和璟爺討論別的男人的……
「呵呵……那個,沒什麼啦。」衛長蕖訕訕的笑了笑,打著哈哈道,說完,趕緊垂下眼眸,有些不敢看凌璟的眼睛。
「真的沒什麼?」凌璟狐疑的盯著衛長蕖的頭頂。
「嗯,真的沒什麼。」衛長蕖點點頭,略將頭抬起一些,瞄了凌璟一眼,恰將他眸底的狐疑之色收入眼中,心裡咯登一下。
繼續打哈哈,「呵呵……凌璟,你先忙哈,我出去轉轉,先不打攪你了。」
撂下一句話,某女鞋底板抹油,拔腿就往門外跑,跑得比兔子還快。
「衛長蕖,站住,將話說清楚。」
凌璟涼涼的話音從背後傳來。
衛長蕖覺得後背涼颼颼一片,哪裡敢停下,不但不停,反而加快了步伐。
心道:站住,站住了,她就是傻叉。
若是將話說清楚了,估計她就死慘了。
凌璟挑著一雙絕美的鳳目,看著衛長蕖像隻兔子似的衝出書房,再「砰」一聲將書房的門給關上,他勾起唇角,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這丫頭就是他命裡的剋星,他拿她真是毫無辦法,只能愛著,寵著。
這廂,因為樊家的事情,京兆府,禁衛軍,挨家挨戶的搜查,過了一日,卻未搜到刺客的任何蛛絲馬跡,那一百多名黑衣蒙面人就好似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消息呈報到樊家,樊家家主震怒,樊貞更是怒憤得想殺人。
太醫用了最好的藥,但是,今日一天,他那個地方沒有任何感覺,甚至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就好像一塊死肉一般。
「出去,沒用的廢物,都給本公子滾出去。」房中,響起樊貞暴戾的怒聲。
樊貞一聲暴呵,幾名留守樊府的太醫,皆嚇得大氣不敢喘一聲,趕緊退出了房去。
幾名太醫出了樊貞臥房,一個兩個哀聲歎氣,額頭上的冷汗密密麻麻。
哎!這位樊家大公子醒來,得知自己傷了下體,性情便暴怒異常,真是難以伺候。
太醫離去之後,樊貞癱軟的靠在床榻之上。
只見他全身上下皆是汗水,連中衣,鬢髮都給浸濕了。
「大公子,屬下求見。」寂靜了片刻,突然,門外響起了幾聲叩門聲。
樊貞聽見叩門聲,眼眸微微動了動,有了一些波瀾,冷聲道:「進來。」
房門被打開,一名作侍衛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那侍衛腳步沉穩有力,吐納輕盈,一看便是高手。
「何事?」樊貞撂起眼眸,冷瞟了侍衛一眼。
「大公子,不好了,商隊出事了。」侍衛急道。
屋漏偏逢連夜雨,樊貞剛身殘,此刻又聽說樊家商隊出事,一時氣血湧動,連咳嗽了幾聲,身子猛然晃了晃,「商隊出事,究竟出了什麼事?」
「大公子,您沒事吧?」侍衛見樊貞咳嗽得厲害,遲疑了幾秒。
樊貞眸中寒意一閃,冷聲道:「無礙,快說。」
「是。」侍衛被樊貞瞪得心驚,不敢再遲疑,趕緊如實稟道:「大公子,孤葉城城主剛下命令,從今日起,樊家商隊不允許再靠近孤葉城分毫,樊家開在孤葉城的商舖,亦全部被封。」
那侍衛說完,樊貞聽後,身子又晃了幾晃。
樊家經營藥鋪,其中的藥材幾乎來自於孤葉城,若是樊家商隊無法再進孤葉城,那麼,樊家名下的藥鋪便會面臨倒閉的危險,再者,樊家在孤葉城開了數家商號,皆是賣涼國的華美服飾,胭脂水粉,以及工藝品,若是樊家在孤葉城的商號被封,那麼,他此前囤積的貨……
樊貞想得頭大,心亂如麻。
孤葉城為何突然阻擾樊家商隊,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孤葉城城主行蹤詭秘,他確定他從未曾見過此人,更別說得罪此人了,孤葉城這般做,究竟是為何?
樊貞越想越頭疼,揉了揉眉心,看著侍衛,道:「先將樊家的商隊召回,再讓下面的人核算一下損失,三日之內,本公子要知道具體損失了多少銀子。」
「是,屬下遵命。」侍衛拱手,恭敬道。
樊貞眉心跳動了幾下,頭疼欲裂,一番吩咐後,便衝著那侍衛無力的揮了揮手,「無事了,且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
待侍衛離開之後,樊貞倚靠在床榻之上,揉著眉心,苦思冥想。
昨日壽宴,自己剛對那丫頭下了胭脂美人醉,夜裡,樊府便被百名黑衣蒙面人襲擊,那些黑衣蒙面人不但傷了自己,還放火燒了貞苑,樊家發生這些事情,有些像被人報復,難道真是那丫頭在報復自己。
樊貞想了想,繼而,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是那丫頭報復自己,昨夜闖入樊府的百名黑衣蒙面人,個個武功高強,形如鬼魅,那丫頭只不過是一家小小糕點坊的東家,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百餘名刺客……瑞親王府……
樊貞眸光一閃,終於聯想到了瑞親王府。
一次性派出百餘名武功高強的黑衣蒙面人,有這樣的實力世家,放眼整個尚京城,恐怕只有樊家,竇家,顧家,瑞親王府了。
雖然樊家與竇家素來不合,但是僅限於朝堂之爭,竇威不可能派人夜襲樊府,火燒貞苑,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樊家與顧家這些年的爭鬥,多半是在生意場上,顧惜昭也不可能派人夜襲樊府,除去竇家,顧家這兩大世家,就只剩下瑞親王府了。
他怎麼就忽略了,瑞親王世子對那丫頭榮寵,特殊得很。
樊貞將事情串聯起來,終於想得透透徹徹,明明白白。
只見他面沉如水,劍眉高蹙,雙眸中閃爍著森森寒光,刻骨的恨意,藏於被中的手悄然握成了拳頭,十個指甲嵌入皮肉之中,握得指節咯吱作響,狠得咬牙切齒。
瑞親王世子竟然敢毀他終生,這筆賬,這份仇,他樊貞銘記於心,永生永世不忘,遲早有一天會加倍討要回來。
——
昨日,瑞親王與顏素商量好進宮之事。
第二日上午,他便吩咐勤忠安排了馬車,攜著顏素一同進宮。
馬車穩穩前行,嗒嗒踩過青石路面,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馬車內,顏素伸手握住了凌啟的手,她柳眉輕擰,面色隱隱有些擔心。
「啟,此番進宮,你務必小心、謹慎。」
「那個人的心思,比當年更加深沉,更加難以捉摸,極難應付。」
顏素的話在耳畔響起,凌啟緊盯著她,見她眉間抑鬱,他反手一握,反將顏素的手握在了掌心中央,溫溫笑了笑,低沉道:「放心,為了你,為了璟兒,我不會再有事。」
街上過往百姓見是瑞親王府的馬車,皆退讓在了街道兩旁。
馬車一路前行,所無阻礙,兩三柱香的時間,便到了皇宮。
凌啟攬著顏素下了馬車,兩人攜手,朝著宮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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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繼續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