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貞打量了衛長蕖幾眼。
    見衛長蕖懶懶的坐在哪裡,神色平靜無波,他抿了幾口茶水,又緩緩的放下茶杯,笑了笑,接著方纔的話,道:「樊家幾十家商舖,十幾家酒樓,在下實在有些顧應不過來,今日得見衛姑娘,覺得衛姑娘你聰慧,伶俐,是以,想請衛姑娘去樊家幫助在下打點商舖。」
    「至於酬勞嘛,只要衛姑娘肯幫助在下,在下定然不會虧待了姑娘你。」
    樊貞拋出誘人的橄欖枝,眉宇含笑看著衛長蕖,等著她作答。
    衛長蕖聽了樊貞的話,抿唇笑了笑。
    「多謝樊公子的美意,只是,小女子經營珍膳坊已經竭盡心力了,實在無暇分身幫助樊公子打理商舖。」
    樊貞嘴角的笑容僵滯了一下。
    他沒料到,衛長蕖竟拒絕得如此乾脆。
    樊家有權有勢,家大業大,在樊家做事,得樊家做靠山,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這小丫頭片子竟然半分不考慮,便一口拒絕了。
    樊貞覺得面子有些過不去,臉上笑著,心卻暗沉了幾分。
    「不妨事,在下只是求才若渴,既然衛姑娘無暇分身,在下自然不會強求姑娘你。」
    「小女子班門弄斧,竟然入了樊公子的慧眼,真是三生有幸。」衛長蕖客套道。
    談笑間,她將樊貞眼中那抹暗沉之意收入眸底。
    雖然這位樊大公子將自身情緒掩藏得很好,但是她還是隱隱覺察到了一抹的冷意。
    這人分明極為惱怒,內心無比陰暗,卻要裝出一副謙和,溫潤的模樣,還真是令人噁心,厭惡。
    衛長蕖在心中將樊貞鄙視了千百遍,臉上卻依舊笑顏如花。
    樊貞持起面前的折扇,悠悠晃了晃,含笑道:「在下聽聞,衛姑娘廚藝精湛,今日有幸見到姑娘,不知可否請姑娘親自下廚,一飽在下的口福。」
    「有何不可,承蒙樊公子看得起。」衛長蕖勾起唇角,巧笑嫣然道。
    她應承得十分爽快,看不出絲毫不悅之意。
    「請樊公子稍等片刻,我這便去後廚準備。」
    「有勞衛姑娘了。」樊貞謙和道。
    衛長蕖拂了拂裙子,站起身來,衝著樊貞禮貌性點點頭,然後轉身欲離開牡丹閣。
    她轉過身,避過樊貞的視線,眸光一閃,一抹算計之色自她眸中一閃而逝。
    這位樊家大公子方才演戲欺騙她,她正愁找不到反擊的機會,此刻,竟然想要吃她親手做的糕點,那麼,她便成全他,好好飽一飽他的口福,只要他大爺的消瘦得起。
    玉娘正在大廳內安撫客人,見衛長蕖緩步走下樓梯,她趕緊迎了上去,緊張的看著衛長蕖,急切問道:「小姐,事情可處理好了?」
    方才見戶部侍郎家的公子灰頭土臉的離開,卻久久不見衛長蕖下樓,玉娘心裡著急,又一時走不開身。
    衛長蕖見玉娘神色焦急,衝著她微微一笑,道:「不必擔心,已經處理好了。」
    說完,換了口吻,吩咐道:「玉娘,你先向大家解釋一番,就說,剛才只是一個小誤會,珍膳坊的糕點沒有任何問題,請大家放心品用。」
    「誒,我這就去解釋。」
    玉娘聽說事情解決了,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衛長蕖交待玉娘一番,便進了後廚。
    兩刻鐘後,牡丹閣。
    衛長蕖將兩碟精緻的糕點擺在了樊貞的面前。
    樊貞低垂著眸子,看著面前兩碟精緻的糕點,含笑問道:「衛姑娘,這是什麼糕點,在下從未見過。」
    衛長蕖心中賊賊發笑。
    哼哼,你自然是沒見過,這兩碟加了猛料的糕點,是本姑娘特意,精心為你準備的。
    樊貞問及,衛長蕖纖手一指,點著其中一碟,道:「樊公子,這碟是翡翠糯米糕。」
    其中加了大量的芥末粉,糕點呈翠綠色,衛長蕖腦瓜子一轉,隨口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介紹完,又指了指另一碟糕點。
    看著樊貞,微笑道:「這一碟叫翠心黃金球。」
    衛長蕖看一眼盤碟中金黃色的南瓜球,瞎編胡造,眸子一閃,又隨口取了一個名字。
    這碟翠心黃金球就更絕了,裡面的包芯全是芥末醬汁,保管辣不死樊家這位大公子。
    衛長蕖揚著一張明麗的巴掌小臉,笑得天然無公害。
    樊貞搖扇,看著她,倒是絲毫未覺察出任何不對勁之處。
    這人太過自負,篤定了衛長蕖不敢在糕點裡動手腳。
    「衛姑娘辛苦了。」
    與衛長蕖客套一番之後,樊貞持起面前的竹筷,將筷頭伸進那盤翠心黃金球中,再動作優雅的夾起一隻,緩緩移到唇邊。
    張開薄唇,一口咬下,南瓜脆皮被咬破,其中的芥末醬汁溢了出來,緩緩到樊貞的口中。
    頃刻之間,樊貞只覺得舌尖一陣火燒火燎,情不自禁,舌頭輕顫了幾下,緊接著,那股辛辣的氣味直衝進鼻子,灌入鼻腔之中,最後流竄到雙眼,直嗆得他想打噴嚏,想流淚。
    為了不在衛長蕖面前出醜,他暗自運功,使勁兒憋住氣,憋得一張俊臉成了豬肝色,雙目微微赤紅。
    衛長蕖見樊貞動筷子,也跟著他,夾了一隻南瓜球慢慢品嚐。
    只見她細嚼慢咽,吃得有滋有味,半分半毫都未受到芥末醬的影響,一口氣竟將整只南瓜球吃完了。
    樊貞緊盯著她,瞧著她從容,不緊不慢將整只南瓜球吃下肚,不由得暗暗咂舌。
    這女人,難道是沒有味覺的動物嗎?
    只是樊貞不知,衛長蕖前世與各種美食打交道,酸甜苦辣,哪這種味道不是經常品嚐,區區芥末,早已不在話下,她的舌頭,已經適應了那個味兒,自然沒什麼反應。
    衛長蕖吃完,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竹筷。
    今日,怎不死樊貞,誓不罷休。
    瞧見樊貞憋得一臉漲紅,她勾了勾唇角,巧笑一笑,問道:「樊公子,這翠心黃金球可還好吃?」
    說罷,衛長蕖眨了眨明亮的雙眸。
    面對樊貞,她故意做出一副的天真無害的表情,一雙眸子清瑩透徹,不藏一絲一毫的算計之色,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完全一副熱情好客的老闆娘模樣。
    樊貞憋足了勁兒,好不容易,才將方纔那只南瓜球嚥下了肚。
    尚還未緩過一口氣,聽到衛長蕖方纔的話,他梗嚥了一下,咳咳……
    「尚……好。」樊貞拂袖悶咳了兩聲,勉強道。
    繼而,趕緊持起桌上的茶杯,猛飲了幾口茶水,這才稍微好受一些。
    緩過一口氣之後,他凝視著衛長蕖,見衛長蕖笑顏如花,一雙眸子清明皓澈,一臉無害,一時之間,還真有些拿不準,衛長蕖是不是在故意戲弄他。
    衛長蕖見樊貞眸光閃爍不定,似看不透自己,在心裡暗暗的笑了笑。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等樊貞口中的辛辣感完全退去,衛長蕖緊盯著他,笑道:「既然樊公子喜歡,便多吃一些,今日,我做東。」
    衛長蕖話落,樊貞唇舌微微抽搐了兩下。
    方才吃了一隻翠心黃金球,此刻,他舌頭尚還在發燒,灼熱。
    如此辛辣刺鼻的東西,他實在是不敢再品嚐了。
    「衛姑娘,雖然這翠心黃金球很好吃,但是卻辛辣異常,恕在下吃不習慣。」樊貞看不透衛長蕖,只好壓下了心中的疑慮,十分謙和道。
    「樊公子覺得這翠心黃金球很辛辣嗎?」說罷,衛長蕖眸眼一轉,將視線移到那盤金黃色的南瓜球上。
    她伸出筷子,又夾起一隻,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
    三下兩下吃完,道:「不辣呀。」
    話語微微頓住,凝眉想了想,似想起了什麼,衝著樊貞訕訕笑了笑,略帶歉意道:「樊公子,實在對不住,可能是我嗜辣,所以一時不留神,芥末放多了,要不,你再嘗嘗這碟翡翠糯米糕,應該不那麼辣。」
    衛長蕖一臉歉意的看著樊貞,這更令樊貞拿不準她的心思。
    樊貞狐疑的看著衛長蕖。
    難道真是這丫頭嗜辣,口味太重,才一時不留神,在做糕點的時候加多了芥末。
    衛長蕖覺察到樊貞狐疑的探究目光,心中微微有些不悅。
    雖然這位樊家大公子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但是給人的感覺總是陰沉沉的,與這樣心機深沉,心底晦暗之人打交道,衛長蕖極為不喜。
    「樊公子,這翡翠糯米糕要趁熱吃,若是涼了,就不好吃了。」衛長蕖壓下心中的不爽,神色自然的看著樊貞,含笑而道。
    「嗯。」樊貞點點頭。
    他放下手中茶杯,重新持起竹筷,伸手,夾了一塊翡翠糯米糕起來,盯著那糕點看了兩眼,緩緩靠近唇邊,有些心有餘悸。
    剛咬了一口,瞬間,眉頭高蹙起來,兩撇潑墨似的濃眉險些擰成了結。
    「咳咳……」一股辛辣氣味猛然灌入鼻腔,嗆得樊貞再也忍不住,接連悶咳出聲。
    樊貞咳著咳著,就咳出了兩行眼淚。
    衛長蕖緊盯著樊貞,見他嗆咳得眼淚稀里嘩啦,心裡早暗樂了八百回。
    讓你丫的沒事招惹姐,嗆死你丫的活該。
    衛長蕖心裡無比高興,臉上卻未表現出分毫,等樊貞拍著胸脯,咳得一臉通紅,就快岔氣的時候,她才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茶水,遞到他的面前。
    歉意深深道:「哎喲,樊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沒想到,這翡翠糯米糕中的芥末粉也放多了。」
    樊貞好不容易憋住一口氣,不咳嗽了,聽了衛長蕖的話,心中升起一股惱意,一時沒憋住,又咳了起來……
    「樊公子,趕緊喝杯茶水緩一緩。」聽樊貞咳得厲害,衛長蕖皺巴著一張巴掌小臉,眉宇間的歉意之色更濃了幾分。
    樊貞正嗆得厲害,見衛長蕖遞水過來,也沒顧及太多,迅速接了過來,仰頭就猛喝。
    噗……
    只聽得噗一聲,水花四濺,樊貞再也忍不住,直接將方纔喝到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他沉下一張臉,極為惱怒的盯著衛長蕖。
    這丫頭方才遞給他的茶水,竟然是滾熱的。
    此刻,他的舌頭又辣,又疼,還灼燒得厲害,簡直是各種滋味都有。
    衛長蕖臉上的表情僵滯,見樊貞陰沉沉的盯著自己,她趕緊解釋道:「那個……樊公子,我方才正想提醒你來著,這是剛泡的茶,得吹一吹再喝,沒……沒想到,你竟喝得如此急,我還沒來得及做聲,你就……」
    樊貞舌頭正疼得厲害,舌尖兒被燙起了好幾顆大水泡,說話有些吃力。
    擰眉盯著衛長蕖,瞧見她歉意深深的模樣,他差點憋出了內傷,氣得差點吐血。
    此刻,他肯定以及確定,眼前這小丫頭片子絕對是故意惡整他的。
    很好,竟然敢挑釁他樊貞。
    他還真是好久沒遇上這等膽大妄為,刁鑽有趣的女人了。
    樊貞凝視著衛長蕖的巴掌小臉,眉宇間的惱意逐漸隱退,換上的是一抹興趣之色。
    若說先前,他對眼前這小丫頭片子只是略感興趣,覺得她聰慧,伶俐,處事手段果決,想要將她收為己用,但是經過今日之事,他發覺,他對她有了一種濃濃的好奇之感,他的身邊正缺了這麼一個有膽識,有頭腦的女人。
    衛長蕖見樊貞眸中閃過一抹微光,那抹微光乍閃而逝,她卻牢牢將其收入了眸底。
    雖然前世今生加起來,她總共就談了一次戀愛,但是卻也能瞧明白那抹微光之中深藏的興趣之意。
    該死,樊貞竟然對她產生了興趣。
    這男人還真是犯賤啊,她如此作弄他,他竟然對她產生了興趣。
    衛長蕖暗自咬牙,頗有些後悔方纔的所作所為。
    「來人,給樊公子倒杯冷水漱口。」
    見樊貞不再咳嗽了,衛長蕖壓住心中的不悅,淡瞟了伺候在牡丹閣內的小丫鬟一眼,輕聲吩咐道。
    小丫鬟尚還未應承,樊貞擺了擺手,先開口。
    「不必了,本公子還有些要事需處理。」說話間,樊貞撣了撣身上的衣袍,已經自顧站起了身。
    此刻,他舌頭疼得厲害,若是在待下去,恐會在衛長蕖面前失了面子。
    衛長蕖見樊貞作勢要離開,樂意之至,她早不想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了。
    微微一笑,站起身相送,客氣道:「樊公子,請慢走。」
    「嗯。」樊貞點點頭,「衛姑娘留步,不必相送。」說罷,便徐步朝門口走去。
    衛長蕖看著樊貞離開,對著他的背影,狠狠的翻了翻白眼。
    相送——誰說她要送他了,這男人不止犯賤,還極為自戀。
    樊貞出了珍膳坊,便疾步上了樊府的軟轎。
    一屁股剛落下,頓時,他就覺得腹中一陣翻湧,咕咕……幾聲響,腹中暗流湧動,緊接著,便有種想要噴射的感覺……
    樊貞緊蹙眉頭,憋了又憋,才將方纔那種噴射欲出的感覺強壓過去。
    他單手捧腹,額頭上浸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狠狠磨了磨牙,暗暗低咒。
    該死,那小丫頭片子竟然給他下了巴豆。
    想了想,又覺得視乎不對,方纔的兩碟糕點,那小丫頭片子也吃了不少,不可能有巴豆。
    問題尚還未想明白,只覺腹中又是一陣湧動,一股洶湧的熱流下沉,勢如洪水,某處視乎還有些火辣辣的感覺。
    樊貞顧不得再深思,一手緊壓著腹部,另一隻手撩開轎簾,沉聲冷斥,「將轎子抬快些。」
    隨從見樊貞眉頭陰鬱,臉色極為難看,趕緊衝著轎夫揮了揮手,嚷道:「快,快,將轎子抬快一些。」
    轎夫聽了吩咐,乾脆小跑起來。
    珍膳坊,衛長蕖愜意的倚靠在牡丹閣的花窗前,窗口很大,正對著街面。
    衛長蕖垂目往下看,正好看見樊貞的轎子離開。
    兩名轎夫抬轎小跑,隨著轎夫跑動,轎身晃晃悠悠,左擺右擺,場面十分滑稽,搞笑。
    見樊家轎子一晃一跌的離開,衛長蕖勾起唇角,大喇喇的笑出了聲。
    素風,谷雨站在一旁,見衛長蕖笑得山花爛漫,一臉的幸災樂禍之色,不禁,臉上的表情齊齊顫抖了幾下。
    瞧樊家大公子方纔那副狼狽的模樣,嘖嘖……小姐真是太能惡搞了。
    男人啊,寧願得罪小人,也別來招惹自家小姐。
    「小姐,你在糕點中下巴豆了?」谷雨問道。
    「方纔那兩碟糕點,您也吃了。」
    她真想不明白,若小姐果真在糕點中下了巴豆,為何小姐沒事,單單樊家大公子出了狀況。
    聽到谷雨的問話,衛長蕖止住笑,道:「沒有下巴豆。」
    「估計,樊家大公子的腸胃是被芥末刺激到了,所以才鬧肚子的。」
    她原本只打算用芥末嗆一嗆樊貞,小小教訓他一下,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有些芥末過敏,才吃了兩塊糕點,便鬧肚子,這還真是意外的收穫啊。
    芥末這種又辛又辣的東西,平時,很少有人用來它來調味,估計,樊貞也不知道自己會芥末過敏,是以,方才勉強吃了兩塊。
    衛長蕖微抿著唇,眸底那抹幸災樂禍之色漸濃。
    娘的,最好是讓那位樊家大公子拉上三天三夜,拉得昏天黑地,四肢無力,將馬桶坐穿。
    三日後。
    樊府。
    樊貞四肢乏軟,歪著身子,靠坐在一張軟榻之上。
    他牙關緊咬,高蹙著眉頭,臉色陰鬱難看,袖中,拳頭握緊,憤憤的,一拳砸在了軟榻的扶手之上。
    那丫頭絕對夠狠,害他腹中翻湧了三日。
    這三日跑茅廁的次數,幾乎快頂上以往一個月的次數了,害他拉得昏天黑地,四肢乏軟,屁股都疼了。
    正當樊貞憤憤磨牙的時候,一名小廝走了進來。
    「大公子。」那小廝見樊貞陰鬱著眉頭,怕惹惱他,小心翼翼喚道。
    這三日,大公子心情不好,已經接連懲處了好幾個下人,他可不想再做下一個。
    樊貞撂起眼眸,冷冷的掃了小廝一眼,「何事?」
    聽到樊貞問話,小廝嚥了嚥唾沫,強撐著頭皮,稟道:「大公子,明日的競酒大會,您還參加嗎?」
    樊貞凝眉——明日便是競酒大會了?
    這三日拉得昏天黑地,他還真將此事給忘了。
    明日的競酒大會,顧惜昭定然會前去,他不能缺席,絕對不許顧惜昭在競酒大會上獨在鰲頭。
    「本公子當然要去,你且下去安排一下。」
    「是,大公子,小的告退。」
    翌日,風和日麗,天氣甚好,入了秋,不冷不熱。
    競酒大會如期舉行,衛長蕖,凌璟,顧惜昭,上官玉兒四人早早到了競酒大會的現場。
    現場上,衛長蕖壓低嗓子,衝著顧惜昭喊了兩聲。
    「喂,喂,顧大公子。」
    顧惜昭側過好看的桃花目,隔著上官玉兒,斜睨著衛長蕖。
    「小丫頭,你想說什麼?」
    衛長蕖見顧惜昭看過來,小聲問道:「你說,樊家大公子是不是那條傻冒魚,會不會主動上鉤,做冤大頭。」
    「小丫頭,你急什麼。」顧惜昭笑面春風,悠悠晃了晃手中的玉骨折扇。
    「樊貞是不是那條傻魚,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樊家與顧家在生意場上相爭相鬥多年,只要有顧惜昭在的地方,定然不會少了樊貞。
    衛長蕖手托腮幫,左看右看,卻不見樊貞的身影。
    笑了笑,又道:「貌似,估計,樊家大公子這兩天會有些身子不適,不知道能不能參加今日的競酒大會。」
    上官玉兒聽到衛長蕖的話,眼神忽閃一下,突然將小臉湊到她的面前。
    「蕖兒,你怎麼知道樊家大公子身子不適?」
    說罷,衝著衛長蕖眨了眨眼,作出一副瞭然的模樣,「哦,蕖兒,你是不是對樊家大公子動了什麼手腳?快,老實招來。」
    衛長蕖見上官玉兒一臉好奇,訕訕笑了笑,道:「楞個嘛,呵呵……」
    「我就是往他的糕點中多加了些芥末,不曾想,樊家大公子視乎有些芥末過敏,所以……」
    衛長蕖話還沒說完,上官玉兒哥倆好的拍了拍她的肩。
    看著衛長蕖,一臉讚賞道:「蕖兒,幹的好。」
    「那樊家大公子不是什麼好人,你就不該下芥末,應該直接下巴豆,讓他一瀉千里。」
    樊貞與顧惜昭不對盤,處處找顧惜昭的麻煩,是以,上官玉兒早將樊貞立為頭號敵人。
    衛長蕖……
    看著上官玉兒,見她笑顏如花,一副暗爽的模樣,衛長蕖一時沒忍住,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
    凌璟,顧惜昭皆側目緊盯著衛長蕖與上官玉兒。
    心道:這兩個小丫頭片子,還真是臭味相投,一副德性啊,他們都懷疑,這兩人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打一個娘胎裡出來的。
    現場人越來越多,半個時辰後,衛長蕖,凌璟,顧惜昭,上官玉兒的身後已經坐滿了前來競酒的富商,或者官員。
    衛長蕖翹著一條腿,腳尖兒悠悠的晃著,半身懶懶的偎在椅被上。
    這競酒大會與前世所見的拍賣會略同,這麼先進的營銷方式,顧惜昭那二貨竟然也想得出來,嘖嘖……果然不愧是涼國的經商天才。
    當然,前來競酒的富商,官員皆不知,競酒大會的幕後東家乃是顧相府的三公子,尤其是那位樊家的大公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離開始競買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卻還不見樊貞的蹤影。
    衛長蕖凝著眉頭,暗想,那位樊家大公子該不會是拉虛脫了吧。
    早知道會影響今日的競酒大會,她就少放些芥末了,真是失策啊。
    就在衛長蕖浮想聯翩的時候,一位墨衣華服,氣質高貴的公子哥搖扇走進了競酒會現場。
    此墨衣華服公子,樊貞是也。
    衛長蕖挑著一雙清明皓月般的眼眸,兩道視線落在樊貞的身上。
    見樊貞晃扇,氣質優雅,風度翩翩走來,她眸光微滯,托腮暗自揣摩。
    這位樊大公如此氣質優雅,風度翩翩走來,到底是裝得若無其事,還是真的沒啥事,那日,他撂開轎簾,她分明見他單手捧腹,一臉菜色。
    樊貞徐步走到衛長蕖,凌璟,顧惜昭,上官玉兒四人的面前。
    他啪嗒一聲,收攏了手中的折扇,嘴角噙笑,目光深沉的看著衛長蕖。
    「衛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衛長蕖見樊貞緊盯著自己,也不怯弱,瞪大一雙眸子,迎視著他,打著哈哈道:「樊公子,沒想到你也來參加競酒大會,真是巧啊。」
    「若是樊公子有空,改日再去珍膳坊坐坐。」
    樊貞聽到衛長蕖後面一句話,心裡膈應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微微僵滯。
    「多謝衛姑娘盛情相邀。」
    「好說,好說,樊公子不必客氣。」衛長蕖笑了笑,繼續打哈哈。
    凌璟見樊貞緊盯著衛長蕖,眸色微沉,心中劃過一絲不悅。
    樊貞看衛長蕖的眼神,他尤其不喜。
    那深沉的眸色中,飽含了濃濃的興趣,眸底藏著好奇,探究之色,他是男人,自然知道,樊貞看衛長蕖的眼神,究竟代表著什麼,知道,樊貞想打什麼主意。
    凌璟眸中的冷意一閃即逝,繼而,長臂一伸,橫繞過衛長蕖的身子,攬肩將她抱住。
    「蕖兒,你何時與樊公子這般熟識了,嗯?」一張絕世出塵的臉傾向衛長蕖,靠在她的耳畔,溫聲如玉問道。
    衛長蕖從樊貞身上收回視線,側目,含笑看著凌璟。
    「呃……這個嘛,我與樊公子僅見過一面而已,還不算太熟識。」
    凌璟很滿意衛長蕖的回答,勾起唇角,笑得春風拂面。
    待衛長蕖說完,他抬起另一隻手,溫如玉潤的指尖靠近她小巧玲瓏的瓊梁,在她的鼻尖兒上寵溺的點了點。
    「小蕖兒,真乖,爺喜歡。」
    大庭廣眾之下,璟爺舉止曖昧,大喇喇向樊貞宣誓,他對自家小娘子的所有權。
    樊貞見衛長蕖十分柔順,任由凌璟攬著,眸色沉了沉,沉了又沉,心中隱隱不悅。
    瑞親王世子又如何,只要是他樊貞看上的女人,他就一定會不折手段的搶奪過來。
    凌璟見樊貞依舊杵在衛長蕖的面前,心中不悅之意更甚,他鳳眸微轉,古墨色的眼瞳中,冷戾犀利,挑眉,迎視他,悠悠道:「樊公子,你的座位在那邊。」
    「多謝璟世子提醒。」樊貞收回心神,含笑,衝著凌璟拱了拱手。
    「區區小事,不必客氣。」凌璟慵懶道。
    樊貞看看凌璟,又看看衛長蕖,見二人舉止親密,他隱於長袖下的一隻手握成了拳頭,心中惱怒異常。
    那種感覺,就好似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窺視了一般,令他極為惱怒,不爽。
    樊貞為人內斂,心中惱怒,臉上卻未表現出分毫。
    衝著凌璟,衛長蕖謙和的笑了笑,然後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樊貞轉身,走了幾步,上官玉兒衝著他的背影擠了擠眼,不削嘀咕道:「這傢伙,真虛偽,真噁心。」
    聽了上官玉兒的話,衛長蕖,凌璟不言,兩人微微一笑,算是默認她的說法。
    一炷香時間,一晃而過。
    巳時三刻,一聲鑼響,競酒大會正式開始。
    眾人等了片刻,便見兩名小廝抬著此次競賣的酒釀上了展台。
    那酒釀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紅綢,略有些看不清楚。
    緊接著,一名腰肥肚圓的中年華服男子走上台,男子站定,看了看眾人,拱手作揖,客氣道:「諸位,請稍安勿躁。」說罷,打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待場面安靜之後,男子才又道:「今年競賣的可是寶酒啊,堪稱是瓊漿玉釀。」
    「別光在嘴上說,趕緊將那紅綢揭開,讓大家都瞧瞧。」中年男子話落,立馬,就有人起哄。
    「對,沒錯,別廢話,趕緊將紅綢揭開。」又有人道。
    「是不是瓊漿玉釀,大家看過就知道了。」
    場面頓時失控,吵嚷聲不休。
    待眾人議論一陣之後,中年男子又打了一個手勢,示意眾人先安靜。
    眾人應承中年男子的手勢,一時之間,皆閉上了嘴巴。
    中年男子見場面安靜下來,這才笑容滿面的走到展台前,繼而,他抬起一隻手,拎著那紅綢一拉,便將那紅綢拉開,露出裡面的東西。
    「諸位,這便是今日競賣的瑪瑙酒了。」
    「此酒色澤澄紅,透明,猶如血色瑪瑙,故而得名,其味道香甜,甘醇,飲後回味無窮,時常飲用,具有延年益壽之功效,絕對是世間少有的佳釀。」
    「競賣會有幸覓得此佳釀,但是數量不多,僅有兩百瓶,價高者得。」
    趁男子說話的空檔,所有人都睜大雙眼盯著展台上的兩百瓶瑪瑙酒。
    那酒選用極為精緻,漂亮的琉璃瓶盛裝,色澤鮮紅如血,隔遠看著,不就正如血紅色的瑪瑙寶石一般,煞是好看。
    中年華服男子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才開始轉入正題。
    他看了看眾人,大聲宣道:「這二百瓶瑪瑙酒起價五千兩銀子。」
    「本公子出五千五百兩。」中年男子話音剛落,便有人舉手抬價。
    「六千兩。」又有一個聲音道。
    「六千五百兩。」
    「七千兩。」有人繼續往上加。
    加到七千兩高價,便有人開始猶豫了。
    「七千兩,加到七千兩了,有沒有人再加價?」中年男子見場中安靜下來,看著眾人,大聲道。
    「我喊三聲,若是沒人繼續加價,這兩百瓶瑪瑙酒便歸這位官爺了。」
    「一,二……」第三聲尚未喊出口,便聽場中響起了一道溫潤好聽的聲音。
    「本公子出一萬兩。」只見顧惜昭舉起了手中的玉骨折扇,一口氣直爆出一萬兩。
    「本公子出一萬五千兩。」顧惜昭剛舉起扇子,又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一萬五千兩啊,一次性加價五千兩,嘖嘖……這位公子還真是闊綽啊。
    眾人皆嘖嘖稱歎,尋聲而望,只見,方才開口報價之人,正是樊家的大公子,樊貞。
    心道:原來是樊家大公子啊,難怪敢一口氣加價五千兩。
    之前,樊貞默默坐在位置上,一直未開口,便是在等顧惜昭動作。
    那些小商戶,小官員小打小鬧,他尚且還未看在眼裡,整座尚京城,能與他樊貞比實力,財力的,唯有顧惜昭一人而已。
    上官玉兒聽到樊貞報價一萬五千兩,趕緊趴到顧惜昭的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急切道:「喂,那混蛋加價了,一萬五千兩,咱們可不能輸了。」
    顧惜昭晃悠著扇子,輕鬆愉悅的笑了笑,看向上官玉兒,溫聲道:「瘋丫頭,別著急。」
    上官玉兒瞪了顧惜昭一眼,嘟嘴抗議,「不准再叫我瘋丫頭,本姑娘一點兒也不瘋,哼。」她靠在顧惜昭的耳邊,一嗓子拉開,聲音略有些大。
    顧惜昭擰了擰眉,不理會上官玉兒,翹起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掏了掏耳朵。
    「本公子出兩萬兩。」顧惜昭眼眸都未撂一下,再次舉起手中的玉骨折扇。
    樊貞默了默,「三萬兩。」
    聽到樊貞的報價,場中眾人皆瞪目結舌,一臉驚詫,有的甚至驚詫得張大了嘴巴,口型久久保持o造型,足足可以吞下一隻鹹鴨蛋。
    兩百瓶酒,三萬兩,天價啊,嘖嘖……樊家果然是財大氣粗。
    場面極為安靜,安靜得落一根針,幾乎都能聽見。
    正當眾人以為,三萬兩已經頂破天的時候,一道溫潤玉潤般的話音響了起來。
    「十萬兩。」
    十萬兩,眾人只覺得心臟有些受不了了,發覺那聲音不是樊家大公子的,都趕緊扭頭,尋聲而望。
    眨眼的功夫,眾人尋到了方纔那道話音的出處。
    只見璟爺一派優雅,堪若謫仙般靜坐在那裡,手尚還未落下來,半舉在空中。
    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喊價十萬兩的人,竟然是瑞親王世子。
    這位瑞親王世子癖性乖張,古怪,他們不甚瞭解,莫不是,這位瑞親王世子比樊家大公子,顧家三公子還要有錢。
    一時之間,眾人心中紛紛猜疑。
    衛長蕖側目盯著凌璟那張絕世出塵的臉,抿著唇角,莞爾一笑,她自然知道,凌璟如此做的用意。
    她家璟爺是想刺激樊家那位大公子呢。
    樊貞見凌璟直接報價十萬兩,心中很是不悅,面沉如水,眸中閃爍著一抹隱隱的寒光。
    從他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衛長蕖的側顏,見衛長蕖笑顏如花的對著凌璟,笑得真心實意,明麗動人,他握了握拳頭,捏得指節咯吱作響,心中更是氣惱。
    不管是瑪瑙酒,還是女人,只要是他樊貞想要的東西,就不容別人染指,不管那人是龍子龍孫,還是皇親國戚。
    「本公子再加一萬兩。」樊貞咬牙加價。
    顧惜昭聽到樊貞加價,覺察出他被怒火沖昏了頭,已經逐漸上鉤了。
    他笑看向衛長蕖,暗暗與衛長蕖交換了一個眼神,低聲道:「蕖兒,樊家那條傻帽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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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渣模式開始,美人們看得開心否。
    感謝給星兒月票的美人,集體麼麼噠,就不點名了,星兒記在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