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桌設在正堂最裡側的中間位置,離*門有一小段的距離。
凌璟在敬老爺子酒,並沒有注意到衛長蕖。
倒是吳氏見衛長蕖靜靜的站在門口,向她慈愛的招了招手,道:「蕖兒,趕緊到姥姥身邊來坐下,開席了。」
吳氏話落,凌璟敬了老爺子一杯,這才覺察到,身後有兩道熟悉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放下手中酒盞,悠然側過身,挑著一雙絕美的鳳目,向著門口看去。
悠然轉身,古墨色的眼瞳恰好撞上了衛長蕖那雙清明的眸子,四道目光交纏在一起。
見衛長蕖清明的眸底隱藏著動容之色,凌璟勾了勾唇角,絕世出塵的臉上浮出一抹溫潤如玉的笑容,他未說話,只靜靜的注視了衛長蕖兩眼。
衛長蕖與凌璟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應了吳氏,準備上席。
「將東西端過來。」
衛長蕖跨過門檻,進了正堂,這才向門口的春桃,春禾姐妹二人招了招手。
「是,小姐。」春桃,春禾齊齊應聲。
聲落,只見她們姐妹二人各自端著一個類似於餅狀的吃食,小心謹慎的跨過門檻,深怕將手裡的東西給摔了。
衛長蕖拽了一張茶桌,尋了個正中央的位置,將茶桌擺在哪裡,吩咐春桃,春禾姐妹二人將手裡的吃食放下。
眾人未曾見過那茶桌上的奇怪吃食,皆停了筷子,一個兩個眼巴巴的望著衛長蕖。
「蕖兒,這是啥新鮮吃食?」馮氏看了幾眼,最先開口詢問。
這吃食,模樣有些像大餅,卻又不是大餅。
凌璟側身靠在椅子上,自從衛長蕖踏進宴席,他唇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容就未退去過,此刻,他的兩道目光凝注在衛長蕖嬌小的身影之上,望著衛長蕖,寵溺之色自眸底溢出。
衛長蕖手裡拿了一打細小的紅蠟燭。
她將拴捆蠟燭的細繩解開,再將那細小的紅蠟燭,一支一支的插入那吃食中,一共插了九支蠟燭。
「二舅媽,這叫生辰蛋糕,是我特意為姥爺準備的。」衛長蕖一邊做事,一邊回答馮氏的問話。
往蛋糕上插好了蠟燭,她拍了拍手,繼續道:「插九支蠟燭,便是代表長長久久的意思。」說罷,轉過身來,正對著主席桌的方向,將視線移到江老爺子的身上,含笑對江老爺子道:「我祝姥爺長壽康健,長命百歲。」
說話間,她眸眼彎彎,巴掌大的小臉上,笑容明麗。
凌璟凝視著衛長蕖的一張明麗的巴掌小臉,將衛長蕖的一瞥一笑納入眸底。
古墨色的眼眸,似深不見底的淵潭,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小丫頭,越發明顯的寵溺之色從那深不見底的淵潭中靜靜的溢出來。
老爺子聽了衛長蕖一番祝福的話,樂得滿臉都是笑。
「好,好,好。」老爺子心裡高興,連連說了三聲好,這才看著衛長蕖,一臉慈祥道:「真是姥爺的乖孫女。」
他活了大半輩子,就屬今年的生辰過得最是舒心。
老爺子瞧著眼前——那什麼生辰蛋糕的東西,感動得聲音有些哽咽。
衛長蕖自然是聽出來了,她笑了笑,趕緊將話題岔開,省得老爺子因為動容反而傷了心神。
「姥爺,過生辰是要許下願望,再吹蠟燭的。」
「好,姥爺不懂啥許願望,吹蠟燭,都聽蕖兒的安排。」老爺子笑著道,望著衛長蕖,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衛長蕖見成功轉移了江老爺子的心思,這才轉過身,正對著茶桌上的兩層大蛋糕,然後自袖間取出一枚火折子,準備將那蛋糕上九支紅蠟燭點燃。
凌璟見衛長蕖微彎著腰,持著火折子,將那蛋糕上的蠟燭,一支一支的點燃,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寵溺的笑起來。
生辰蛋糕?——他可從未曾聽說過,過生辰還要吃這種東西。
這丫頭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他越是瞭解她,就越發覺得這丫頭就是一個迷。
衛長蕖將九支蠟燭都點燃了,又才重新轉過身來,看向江老爺子,巧笑嫣然道:「姥爺,剩下的活兒,可都是您的了,許願,吹蠟燭。」
「好,聽蕖兒的安排,姥爺許願,吹蠟燭。」
說話間,江老爺子作勢站起身來,拉了拉身後的椅子,邁步向著衛長蕖的位置走去。
老爺子剛才喝了一杯酒,酒氣還未散去,此刻,腳步有些晃悠,江雲貴趕緊從旁攙扶了一把,扶著江老爺子朝著衛長蕖走去。
待江雲貴攙扶著江老爺子走過來,衛長蕖微微一笑,輕輕拽住江老爺子的胳膊。
她道:「姥爺,您要先許個心願,然後再吹蠟燭。」
雖然沾染了一絲酒氣,但是老爺子的頭腦尚是清醒的,聽了衛長蕖的話,他想了一想,便吹著嘴角的鬍渣子,道:「那姥爺就許願,願蕖兒能尋到一個好夫君。」
染了一絲酒氣的老爺子,說話甚是可愛得緊。
嗓門尤其大,宴席上,恐怕是個人,都聽清楚了。
衛長蕖看著自家又老又可愛的姥爺,囧了個囧。
老爺子那一嗓子落下,果然,馮氏,楊氏,梅三娘等女人都樂呵了。
凌璟神態優雅,像一尊謫仙似的靜坐在那裡,瞧見衛長蕖面色囧囧的,他眸色微微閃爍了一下,唇角再次向上勾了勾,絕世出塵的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待眾人笑過之後,他眼眸微微一轉,視線移到江老爺子的身上,突然開口道:「老爺子,你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色很認真。
凌璟悠悠淡淡的話音傳開,老爺子還未反應過來,衛長蕖先側身看向凌璟。
兩人視線交錯,面對璟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衛長蕖很不給面子的翻了翻白眼。
這人要不要這樣,這是想讓她成為今日的焦點啊。
凌璟將衛長蕖那一記大白眼收入眼底,神色如常,繼續笑得如沐春風。
江老爺子回過味來,轉過身,也看向凌璟。
老爺子想要與凌璟說什麼,嘴角花白的鬍渣子剛抖了抖,衛長蕖瞧出了苗頭,拽著江老爺子的胳膊,搶先一步開口,道:「姥爺,許了願,要趕緊吹蠟燭,不然該不靈驗了。」
老爺子明顯沾染了酒意,天知道,這可愛的老頭子會不會說出什麼令她驚訝的話來。
衛長蕖一句話,果斷的打斷了江老爺子的思緒。
方才想對凌璟說什麼,老爺子果斷的忘記了。
「對,吹蠟燭。」衛長蕖話落,江老爺子隨著她的話,輕輕的嘀咕了一句。
爺孫兩人正欲轉過身去吹蠟燭,一道溫如玉潤的話音,再一次落入了衛長蕖的耳中。
「蕖兒,這麼擔心願望實現不了?」
「放心,這個願望,不需要老天爺施捨,爺幫你實現。」
話音很清晰,真真切切直接灌入到衛長蕖的耳中,擊打在她的心尖兒上。
衛長蕖眼眸一轉,看了江老爺子一眼,再瞟瞟其他人,見宴席上,所有人皆神色如常。
這人,竟然又用傳音入密之術與她說悄悄話。
「真是個變態。」衛長蕖瞪了凌璟一眼,輕聲嘀咕一句。
她嘀咕得很輕,很輕,連聲帶都未震動一下,輕得幾乎她自己都聽不見。
「原來蕖兒是這般誇我的。」
她剛嘀咕完,一句懶庸的話語在一次灌入耳中。
衛長蕖神經一緊,撩起眼眸,狐疑的盯著凌璟那張絕世出塵的臉。
這人不是變態,那就是超級大變態,她說得這麼小聲,竟然也能聽見。
衛長蕖撩起眼眸,恰見那一雙璀璨的鳳目中,有灼灼耀眼的光芒在閃爍,一抹溫潤的笑渲染著絕美的鳳目,美得真讓人有眩暈之感。
幸而,衛長蕖經常對著這一雙絕世的眼眸,久而久之,已經漸漸生出了抵抗力。
不沉溺於美色,再一次狠狠的翻了一記大白眼,繼續誇獎璟爺,「還真是一個超級大無賴。」同樣嘀咕得很輕,很輕。
凌璟凝視著衛長蕖,微抿著刀削般的薄唇,嘴角保持著原先的幅度,一抹笑容沉在古墨色的眸底。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足足過了半響,衛長蕖再沒聽到什麼話。
她轉了轉眼眸,狐疑的盯著凌璟,見他眸底的笑意有些妖孽,心道:剛才她說的那句話,這人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狐疑了片刻,見凌璟不再出聲,衛長蕖這才與江老爺子轉身去吹蠟燭。
她輕輕的拽著江老爺子的胳膊,含著笑,提醒道:「姥爺,要一口氣將這九支蠟燭吹滅。」
「好,都聽蕖兒的。」江老爺子樂得笑容滿面,順著衛長蕖的話就回了一句。
下一秒,就見老爺子鼓足了腮幫子,擺出了一副吹滅蠟燭的姿勢。
就在這時候,李安,衛文水正好將凌璟送的那塊燙金壽匾掛在了正堂上。
衛長蕖挑著一雙皓月清明的眼眸,兩道視線落在那龍飛鳳舞的壽字上面,嘴角輕輕上浮,露出莞爾一笑,隨即,紅唇微啟。
「恭祝你福壽與天齊,慶賀你生辰快樂,年年都有今日歲歲都有今朝……」她唱起了生辰歌。
歌聲清脆,乾淨,宛若百靈雀在山間啼鳴。
凌璟斜靠在椅子上,靜靜的凝視著衛長蕖種種神態,這是他第一次聽見衛長蕖唱歌,那清脆婉轉的歌聲像是一條潺潺的溪流,自他心間緩緩流過。
古墨色的眸底,有璀璨的光芒乍閃而逝。
他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小丫頭,眼神裡又多了一種新奇。
這樣的曲調,他亦是從未曾聽過,新鮮,獨特,婉轉,動聽,他發覺,眼前的小丫頭就像一座寶山,怎樣挖掘視乎都挖掘不到底。
話說,是要一口氣將蠟燭盡數吹滅,但是江老爺子上了年紀,肺活量哪裡有這麼足。
老爺子鼓起兩邊腮幫子,抖著鬍渣子,接連吹了好幾口氣,才將蛋糕上的九支蠟燭盡數吹滅。
蠟燭吹滅了,衛長蕖的生辰歌也唱完了。
「姥爺,祝您生辰快樂,年年有今朝。」衛長蕖拽著江老爺子的胳膊,笑得燦爛。、
「真是姥爺得乖外孫女喲。」江老爺子抑制不住喜悅的心情。
吳氏見老爺子高興,也跟著樂呵。
「蕖兒啊,你唱的這啥,生辰歌,可真是好聽呢。」吳氏絮絮道。
衛長蕖轉動眼眸,將視線移到吳氏身上,微微一笑,柔聲道:「姥姥,你若是喜歡聽,等到您過生辰的時候,我再唱給您聽就是。」
「好。」吳氏樂呵的點頭,「姥姥可記住你這話了。」
衛長蕖但笑不語,隨即,她從茶桌上持起之前就準備好的竹刀。
「姥爺,切蛋糕了。」
說話間,便將蛋糕上的九支殘燭拔了下來。
隨即,欲將手裡的竹刀遞到將老爺子的手中,含笑道:「姥爺,您是壽星,您來給大家切蛋糕。」
「像這樣做,切一小塊下來,裝進盤中就行了。」示範了一遍給江老爺子看。
因為客人多,衛長蕖特意做了兩層大蛋糕,一人分一小塊,估計是夠分了。
江老爺子看仔細了,這才從衛長蕖的手裡接過竹刀,在衛長蕖的幫助下,開始給眾人切蛋糕吃。
蛋糕是甜食,小孩子尤其喜愛。
此番,衛長蕖做的兩層大蛋糕,一層是花生的,一層是芝麻餓,就是在蛋糕的表面塗了一層花生醬,芝麻醬,再點綴了紅棗,紅豆,雖然沒有現代的生日蛋糕好看,但是放在現下這個時代,卻是極為誘人的。
江老爺子剛切下幾塊裝盤,衛長羽,江孝丹,衛寶林,衛長娟等一群孩子便撂腿下了桌子,像幾隻饞嘴貓兒似的,蹬蹬幾步跑到江老爺子,衛長蕖的身邊,將那茶桌圍了半圈,一個兩個揚起腦袋,眼巴巴的盯著盤子裡的蛋糕看。
「姐姐,你給姥爺做的生辰蛋糕,長羽可以吃嗎?」
衛長羽盯著茶桌上的大蛋糕,小嘴巴努啊努,饞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衛長蕖垂下雙目,瞧著他那可愛到萌爆的小模樣,心都柔成渣了,微微一笑,她怎麼就忘記了,自家這隻小正太,可是一直十足的吃貨。
小傢伙繼續眼巴巴的盯著自家姐姐,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啊轉。
衛長蕖只覺得,自己剛才柔成渣的一顆心,此刻已經化成水了。
天知道,她最受不了這種萌物。
「姐姐,可不可以嘛。」衛長羽見自家姐姐一直盯著自己的小臉蛋兒瞧,也不說話,撅了撅粉嫩粉嫩的小嘴巴,繼續賣萌撒嬌。
無論在哪個時代,萌貨素來都是老少通吃。
不待衛長蕖說話,江老爺子先開口了。
老爺子瞧著眼前的小外孫,簡直是疼到心坎兒上去了,他將一塊剛切好的蛋糕放在盤子裡,順手就遞到了小傢伙的手中,一臉慈祥道:「姥爺的生辰蛋糕,羽兒咋不能吃呢。」
衛長羽瞅著江老爺子遞來的蛋糕盤子,看了兩眼,咧開嘴角,嘻嘻笑了笑,趕緊伸出兩隻手丫子去接,「謝謝姥爺,姐姐說姥爺是壽星,姥爺要長命百歲喲。」
甜糯糯的話音傳到江老爺子的耳中,聽得江老爺子心中像吃了蜜一樣。
「好,姥爺會長命百歲的,姥爺可還要看羽兒娶媳婦呢。」江老爺子看著衛長羽,一臉慈愛道。
衛長羽得了蛋糕,端著盤子樂顛樂顛的跑開了,其他幾個小屁孩卻還在眼巴巴得盯著瞧,饞得直嚥口水,直冒咕嚕。
衛長蕖掃眼一瞧,瞧見眼前一群小饞貓,不由得在心裡笑了笑,便將桌上幾盤切好的遞到了這一群饞貓的手中。
稍重片刻,蛋糕分好了,宴席上的人,每人手中遞了一份。
忙完這一切,衛長蕖,江老爺子,江雲貴這才重新入席。
衛長蕖坐下,剛嘗了幾口菜,便聽馮氏道:「蕖兒,剛才,你在灶房裡搗鼓雞蛋,麵粉,牛奶,就是為了做這生辰蛋糕麼?」
難怪這丫頭怎得這樣神秘,原來是為了給老爺子一個驚喜。
衛長蕖抬起眼眸,看向馮氏點了點頭。
「蕖兒,你搗鼓的這生辰蛋糕可真是好吃,可比那蜜棗糕還軟和呢,你姥爺吃著,好消化。」馮氏說完,楊氏又接過了話把子。
「你這丫頭,咋就能搗鼓出這麼多新鮮吃食呢,這生辰蛋糕啊,三嬸可是聽都沒聽說過呢。」
「可不是麼,我也是頭一次聽說,這過生辰還得吃生辰蛋糕。」梅三娘吃得眉開眼笑,也跟著嘮嗑起來。
聊到生辰蛋糕,席面上頓時就熱鬧了。
一群女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打聽生辰蛋糕的做法,衛長蕖見大家好奇得緊,也只得逐句回答。
宴席過後,楊氏,余氏,梅三娘等人女人自覺幫著收拾了桌椅,碗筷,打掃了正堂,事兒忙完,在新宅子裡嘮嗑了半天,直到下午才離開。
晃眼到了七月中旬,田地裡的苞米,高粱已經漸黃,漸紅,天氣好,估計到七月底,八月初的時候,便可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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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感冒,星兒覺得腦子整個笨了,同樣的時間,就碼了這麼點字,不是星兒更少啊,是龜速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