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宋禮學便十分落寞的回了止水鎮。
夜涼如水,晚風徐徐,用過晚膳後,衛長蕖獨自一人坐在臥房裡想事情,房門虛掩著,燭台上,燭光微微的跳動。
月上枝頭,靜夜無聲的時候,一陣勁風突然自門口處刮進來,拂起衛長蕖的一片衣抉,撩亂她的幾縷青絲。燭台上,燭光猛然晃動幾下,好在最後沒有熄滅。
隨之,一股淡淡的冷梅香迎面撲鼻,衛長蕖懶懶的抬了一下眼皮,就見一襲月錦白袍無聲無息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凌璟,你來了。」挑著睡意朦膿的雙眼,懶懶的向凌璟打了聲招呼,她想著事情,竟然差點就睡著了,此時,聲音有些低沉,夾帶著點綿綿的睡意。
衛長蕖捂嘴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幾滴清淚。
這段日子,凌璟總是隔三差五的夜半降臨,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凌璟站在衛長蕖的面前,居高臨下,垂著一雙絕美的鳳目,兩道柔和的目光落在衛長蕖的身上,溫著嗓子道:「怎麼躺在這裡睡覺?」
「我在想事情,想著想著,就有些迷迷糊糊了。」衛長蕖伸了伸懶腰,換了個姿勢,支著手臂,準備從沙發椅上站起身來。
奈何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血流不暢通,手腳有些僵硬,發麻,此刻突然想站起來,還沒待坐穩當,身子突然一跌,迎頭就朝著沙發椅的扶手撞去。
這一跌,衛長蕖心裡咯登一下,猛然瞪大雙眼,感覺自己的身子朝沙發椅的扶手磕去,勢不可擋,想穩住都不成。
緊咬著牙關:完了,看來今晚,頭上勢必要長個大包了。
久久之後,心裡那陣疼感並未如此而至,衛長蕖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不算柔軟的懷抱,她的鼻尖正抵著一片堅硬的東西,吸一口氣,淡淡的冷梅香侵入肺腑,這是凌璟身上的味道,她這一跌,跌進了凌璟的懷抱,她鼻子抵著的一片硬東西,正是凌璟的胸口。
「怎麼如此不小心。」悠悠淡淡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緊接著,凌璟握住衛長蕖的雙肩,將她扶著坐了起來。
衛長蕖揉了揉,撞得微微有些發疼的鼻子,再盯著凌璟那張絕世出塵的臉,含笑道:「剛在躺著,手腳有些發麻。」
「還疼嗎?」凌璟見衛長蕖揉鼻尖,突然伸出手,溫如古玉的指腹,輕輕落在她的鼻尖上,輕柔的摩挲幾下,仔細幫著她揉了揉。
衛長蕖挑著一雙皓月清明的眼眸,靜靜與凌璟那雙古墨色的眼眸相對視,見自己的身影,清晰的映照在那古墨色的眸色中。
感覺鼻尖處癢嗖嗖的,但是很舒服,凌璟的指腹很溫潤。「不太疼,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沒這麼嬌氣。」說完,微微閉開了凌璟的手。
凌璟的手僵在半空,見衛長蕖無事,僵了一下便收了回來。
衛長蕖挪動了一下身子,將兩條腿盤在沙發椅上,凌璟側身而坐,一雙鳳目盯著衛長蕖的巴掌小臉,他修長的身軀懶庸的靠在一隻抱枕上,一襲月錦銀袍盡數傾灑。
一陣夜風透過窗欞,吹進房中,昏黃的燭光再一次輕輕的晃動了幾下。
在燭光的映照之下,凌璟的輪廓顯得較平時更加柔和,一雙鳳目絕美如最上等的墨玉,薄唇輕輕的抿著,眉上盡顯幾分懶庸的神態,此時,他的臉上沒有半分疏遠與淡漠,更沒有半分戾氣,整個人乾淨得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衛長蕖盯著凌璟看了片刻,只覺得看著此時的凌璟,令她更有些晃眼。
「咳咳,」捂著嘴,裝模作樣的輕咳兩聲,端了端樣子,挑眉問道:「凌璟,今夜你找我有事?」
她發覺,自從這大爺搬來靈泉山別院之後,總是有事沒事便夜闖自己的閨房,完全沒個節制,想來便來。
「嗯,有事。」凌璟盯著她的巴掌小臉,點頭道。
衛長蕖心裡還盤算著,如果凌璟說沒什麼事情,便讓他打道回府,這隔山差五的就宿在她的房中,若是讓她娘發現了什麼端倪,到時候,可就不好解釋了。
凌璟早算準了衛長蕖心裡在想些什麼,好看的薄唇輕輕一勾,絕世出塵的臉上展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溫聲道:「蕖兒,我是來給你送銀票的。」
說話間,就見凌璟掏出了一疊銀票,再順手遞給衛長蕖。
「你將銀子存進通寶號差不多已有半年了,按照約定,我連本帶利將銀票給你。」
衛長蕖見凌璟手上厚厚一疊銀票,看了一眼之後,才伸手去接過來。
數了數,整整多出了三萬兩。當初她將銀票存進通寶號,完全就是圖通寶號能給她保管一下銀子,畢竟銀子多了,放在身邊著實是有些不太放心,心裡根本就沒太在意利潤這個事,當時她算了算,覺得存上半年,按照百分之十的利潤計算,頂多也就五六千兩銀子的事情,沒曾想,竟然多了三萬兩。
「怎麼,給我這麼多銀子?」衛長蕖握著手裡的銀票,神色有些驚訝的問凌璟。
凌璟見她作出一副驚訝的模樣,不由得勾唇笑了笑,再將修長的手臂移到衛長蕖的肩上,輕輕一帶,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
「蕖兒,我的就是你的,你我既已如此,何必還要分得這般清楚。」垂下頭,鬼斧神工般的下巴輕輕擱在衛長蕖的頭頂上,吸著她發間散發出來的幽香。
衛長蕖附耳貼在凌璟的胸膛,靜靜聽著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一隻手臂繞在他修長的腰身上,食指的指腹無意識的在他腰間輕輕來回摩挲。
她覺得凌璟很適合穿月錦色的袍子,再沒有比月錦色更加適合他的顏色了。
凌璟感覺到某女在自己的腰間煽風點火,不由得身子僵了僵,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蕖兒。」兩個字,擦著嗓子說出來的。
感覺到耳邊一聲低沉的輕喚,那聲音低沉,沙啞,磁性感十足,衛長蕖直覺凌璟有些不太對勁,突然想到些什麼,趕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咳,這個,那個……」神思有些緊繃,頭皮一陣發麻,一時之間有些找不到話語。
衛長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暗自罵自己是個二百五。
娘的,她這是在做什麼,再搞這樣危險的動作,說不準凌璟一時獸性大發,就將她當場給辦了,呃。
「凌璟,你袍子有些皺了,我剛才,我剛才是幫你撫平袍子。」懊惱了半響功夫,衛長蕖就找了這麼一個借口。
凌璟緩了緩,強制平息了方纔的那股熱血衝動。
「哦,原來如此。」他輕輕的哦了一聲,聲音淡淡悠悠的,極為好聽,「蕖兒,你靠在我的胸前,竟然還能看見我身後的袍子皺了,眼神不錯嘛。」
這是面不改色的揭衛長蕖的短處。
衛長蕖只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嘴角抽了抽,勉為其難的拉出一臉的笑容,道:「我的眼神向來就好,向來就好。」
凌璟雙臂收了收,將她抱得更緊一些,不再故意逗她,只是勾著唇角笑了笑。
衛長蕖靜靜在他懷裡靠了一會兒,又道:「凌璟,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嗯,何事?」凌璟聞著她的髮香,悠悠道。
衛長蕖動了動身子,從凌璟的懷裡爬起來,突然將他修長如玉的手拽到自己的膝蓋上,再將手裡的一疊銀票交到他的手裡。
「凌璟,你說過,我們不分彼此。」
「嗯,」凌璟挑著一雙絕美的鳳目,注視著衛長蕖神采奕奕的眼眸,道:「蕖兒,你想和我說什麼?」
挑著一雙絕美的鳳目,靜靜等待著衛長蕖說話。
衛長蕖想了想,看著凌璟,神色認真的問道:「凌璟,除了通寶號之外,你手上是否還握有其他生意?」
「嗯,沒錯」凌璟點頭直言不諱,這些事情,原本就沒打算要瞞著衛長蕖。
「蕖兒為何突然問及此事?難道是蕖兒想要幾家鋪子?」盯著衛長蕖,溫潤的笑了笑,又道:「若是蕖兒想要,又有何不可。」
「我不要你的鋪子。」衛長蕖對著凌璟,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認真道:「我手上現有幾十萬兩銀子,目前,我暫時還用不了這麼多錢,我想將一部分銀子存到你的錢莊,你拿這些錢去投資你的鋪子,凌璟,你看怎樣?」
這件事情,其實她早就想做了,銀子是死的,放在手邊又不會產崽兒,還不如拿給凌璟去做投資。
只要是談到賺錢的事情上,衛長蕖那張巴掌小臉,就更加神采奕奕,眉目飛揚。
凌璟見她額前有幾縷亂髮,伸手幫她理了理,將亂了的髮絲輕輕別到她的耳後,溫言道:「好,蕖兒想怎麼做,便怎麼做。」
「不准虧本,到時候連本帶利一起給我。」衛長蕖補充道,算是給凌璟下了道死令。
凌璟挑了挑兩撇劍眉,手一撈,重新將衛長蕖的身板撈進了懷中,沉下嗓音在她的耳際摩挲道:「蕖兒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咯?」
一道道含著冷梅香的熱氣,輕輕撲灑在衛長蕖的耳際旁,衛長蕖只覺得耳際處,脖子處,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彷彿是有一千隻螞蟻在自己身上爬過一般。
心裡咯登了一下,趕緊告饒道:「相信,我十分相信,璟爺威武,很威武。」
話音剛落,她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待心神平定下來之後,她才發覺,凌璟已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然後正朝著床而去。
難道是剛才那句璟爺威武,無意中激發了璟爺潛藏已久的獸性,據說,男人最喜歡聽這樣的話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衛長蕖雙手揪住凌璟胸前的衣襟,咬著唇瓣暗自懊惱,偏偏她娘的房間隔得甚近,她又不敢鬧出太大的聲響。
「凌璟。」壓著嗓子,先喚了凌璟的名字,接著又嚥了嚥口水,道:「凌璟,你,你想做什麼?」自詡自己是個膽兒肥的,但是一旦要真槍實彈的上戰場,她娘的,心裡還是緊張的,她還沒做好心裡準備啊。
凌璟垂目瞧著衛長蕖略顯緊張的巴掌小臉,再轉目瞧瞧自己被揪成一團的袍子,勾唇笑了笑。
心道:這丫頭,都在胡想些什麼啊。
好在璟爺的想法,某女不知道,否則某女肯定會跳起來,然後再潑口大罵:你大爺的搞得如此曖昧,你大爺的扛著人就往床邊走,你大爺的笑得如此淫蕩,還敢說姐想多了。
凌璟抱著衛長蕖走到床邊,將她輕輕平放在床上之後,才勾了勾唇角,邪魅的笑了笑,不答反問道:「蕖兒覺得我想做什麼?嗯?」問完,還衝著衛長蕖眨了一下眼睛。
一雙鳳目本就生得絕美,再有意無意的再眨一下眼睛,特別是那眨眼的動作,還該死的好看,又迷人,衛長蕖只覺得有些口乾,嚥了嚥口水,除了口乾,胸口還有些燥熱得慌。
嗯!就算今夜凌璟將她吃干抹淨了,她也不虧本,心裡打定了主意,便不再那麼緊張了。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你想做什麼。」
衛長蕖還在嘀嘀咕咕說話時,一隻修長如玉的手移到了她的腰間,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幾根手指頭牽住她腰間的絲帶,輕輕一拉,再一拉,她腰間束衣的絲帶便被解開了。
凌璟將衛長蕖腰間的絲帶解開,然後傾身坐在床沿上,再伸手將她從床上扶起來,七下八下,動作乾脆,利落的剝掉了她身上的外衣,然後再隨手那麼一丟,將她那件輕飄飄的外衣掛在床前不遠處的屏風上。
衛長蕖有些啞然,久久才道:「凌璟,你要不要那麼粗暴。」
「粗暴。」凌璟很應景的重複了這兩個字,再問道:「蕖兒覺得我剛才太粗暴了?」
衛長蕖咬了咬唇瓣,揚眉看著凌璟,不知道此時,她該說些什麼好。
凌璟垂著一雙絕美的鳳目,盯著衛長蕖看了片刻之後,才將被子掀開,彎腰將衛長蕖整個人團進被子裡。
接下來,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卸帶解衣聲,衛長蕖側身躺在裡側,不多片刻,床外側微微下沉,枕邊一陣淡淡的冷梅香撲鼻,凌璟就倒頭躺在了床沿的外側。
下一秒,燭光盡滅,一室暗香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窗欞之外,月高風淡,幾枝樹影映照在白色的窗紙之上,隱隱浮動。
錦被下,一條修長的手臂輕輕環過衛長蕖纖細的腰肢,稍用力,一卷,一帶,將衛長蕖整個人捲入了懷中。
衛長蕖聞著沁人心脾的冷梅香,整個身子微微的僵了僵,任由凌璟將她抱在懷中,動都不敢動一下,就這樣一直僵著身子。
凌璟敏銳的覺察到,衛長蕖全身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心裡有些想笑,手臂一收,將她摟得更緊一些,靠在她的耳邊,溫聲道:「安心睡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衛長蕖輕輕闔著雙眼,凌璟悠悠淡淡的聲音入耳,聽清他說了什麼之後,全身上下的每一條神經瞬間就鬆弛下來了。
枕在凌璟的手臂上,動了動身子,舒舒服服的翻了一個身,與凌璟面對面的躺著,將頭深深的埋進凌璟的懷中,聞著凌璟身上淡淡的冷梅香,衛長蕖很喜歡凌璟身上的這股味道,聞著令她安心,令她舒服,一陣一陣的吸入鼻,不知不覺間,頭腦漸漸就變得模糊了。
凌璟一動不動的側身躺在床上,如珠如寶將衛長蕖摟在懷中,不消片刻時間,懷中人兒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均勻,一道道淡淡的熱氣撲灑在自己的胸前,隔著一層薄薄的中衣,傳到他的胸口之上,酥酥麻麻的,令他心跳狂不止。
夜色中,凌璟勾著好看的薄唇,溫潤如玉般笑了笑,垂下頭在衛長蕖的髮絲上落下輕輕一吻,抱著她一起入眠。
因前兩日,王苗氏不甚染了風寒,這人上了年紀,染個風寒便咳嗽不止,王小山擔心自個阿婆的身體,便特意請了趟假家探望。
昨日,江氏去了趟王家,正好見著王小山在家裡,便回來絮絮叨叨與衛長蕖念叨了一番。
前陣子忙蔬菜暖棚與衛記的事情,倒是將蠶房的事情給押後了,正巧,王小山探病回家,衛長蕖就琢磨著請他們師徒二人做養蠶的木架,木盒。
木料是現成的,上次蓋蔬菜暖棚的時候,樹木伐多了,宅院裡還剩了好一些,如今正好合用,用風乾後的木料做養蠶的木架,木盒更合適。
心裡盤算著,翌日午後,衛長蕖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便提了幾大包糕點,準備親自上一趟王老實家。
她剛走到王老實家宅院門口,就聽得至內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院子裡,王小山持了把破蒲扇,正在使勁的扇著火爐子,爐子上擱著一隻黑乎乎的瓦罐,想來應該是在給王苗氏煎藥。
王小山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便停了手中的扇子,抬起頭來看向門口處,見是衛長蕖,便笑著道:「長蕖姐,你咋來了?」
「我來看看王大娘,順便找你有些事情。」衛長蕖一邊走,一邊道。
幾步走到王小山的面前,衛長蕖看了一眼火爐上的要瓦罐,關懷問道:「小山,王大娘的病可好些了?」
問及王苗氏的病情,王小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是稍微好些了,昨兒吃不下飯,今兒倒是能吃上幾口糕點了,只是這咳嗽一直止不住,夜裡咳嗽得更是厲害。」
衛長蕖與王小山隨便聊了兩句,便提著手裡的糕點,朝王苗氏的臥房走去。
一腳剛踏進王苗氏的臥房,一股濃烈的藥腥味就迎面撲來,嗆得人鼻子有些難受,衛長蕖忍住打噴嚏的衝動,提著手裡的糕點,幾步走到王苗氏的床前。
這才病了幾日,就見王苗氏形容枯槁的躺在床榻之上,整個人沒有半點精神。
「春蘭嬸子,我來看看王大娘。」衛長蕖看了王苗氏幾眼,與余氏淡淡道。
剛才王苗氏咳嗽的厲害,余氏忙著照顧她,倒是沒注意到衛長蕖是什麼時間進屋的。
余氏瞧見衛長蕖手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再抬眼看著衛長蕖,有些不好意思道:「長蕖,昨兒,你娘才提了不少東西來,今兒,你咋還提這麼多東西。」
衛長蕖見眼前有張破桌子,走上前幾步,將手裡的糕點輕輕擱在桌面上,再轉身與余氏道:「春蘭嬸子,你還跟我客氣什麼,王大娘病了,沒什麼胃口,難得她還能吃得下幾口糕點,這些糕點也放得長久,就放著給王大娘慢慢吃。」
余氏說不過衛長蕖,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就你這丫頭有心。」
探望了王苗氏的病情,衛長蕖與余氏隨便聊了幾句,然後便去找王小山談正事。
王小山回道:近日他們師徒倆在給一戶大戶人家的女人做嫁妝,索性這一兩日便可以完工,因為收尾的活計不忙,不累,他師傅崔大田才准了他的假期,讓他回十里村探病。
衛長蕖便將做養蠶架子,盒子的事情與王小山細細說了一遍,王小山二話沒說,便代他師傅崔大田同意了。
說什麼:若是他師傅知道是給衛長蕖做事,一定會高興的。
三日後,崔大田,王小山師徒倆果然上了新宅院,衛長蕖早先就畫好了圖樣,讓他們師徒兩人按著圖樣將養蠶的架子,盒子做出來。
近幾月,新宅院一派風平浪靜,衛長蕖的生活過得分外舒心,每日除開忙生意上的事情,忙地裡的事情,便是與江氏說話聊天,或者就是教衛長羽,江孝丹,衛寶林三個小毛孩讀書,又或者就是與璟爺打情罵俏。
自從老衛家那幾個潑皮女人,一個一個都嘗到衛長蕖的辣子手段之後,便不敢再冒冒失失的打上新宅院惹是生非,可是,有些人天生就不安分,惹不起衛長蕖這塊硬骨頭,便將矛頭指向了老衛家三房的人,見著三房的人日子越過越紅火,這心裡就跟堵了一坨糞便似的,橫豎就是不舒坦。
這兩日,衛家大房的人與三房的人鬧得不可開交,楊氏性子也潑辣,受不得那股窩囊氣,差點就與姚氏那婆娘撕打起來了,好在衛文水及時將楊氏拽回了屋。
楊氏狠毒了姚氏那婆娘,恨不得將她那張臭嘴撕到後頸窩去。
雖然楊氏素來與姚氏那婆娘關係不和,但是以往卻不曾狠毒了她,卻是近來這幾日,她們妯娌間的矛盾才越來越不可收拾,此事說來,還與衛長鶯這丫頭有關係。
那日傍晚,一如既往的,衛長鶯下了工之後,蘇成便駕著馬車將她送回十里村。
醉香坊的馬車噠噠的進了十里村,蘇成揪住韁繩,將馬車穩穩的停在了村口的大柏樹下,他利落的跳下車頭,可卻久久不見衛長鶯撩簾子出來,便隔著簾子,輕聲提醒道:「長鶯姑娘,已經到了。」
車廂內,衛長鶯掂了一整天的勺子,覺得身子甚是疲乏便靠在車廂壁上,迷迷糊糊的打起盹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馬車到了十里村,她都未曾發覺。
直到聽見蘇成的聲音至車廂外傳來,她這才清醒過來,睜開雙眼,答應了一聲,然後伸手撩開車簾子,準備跳下馬車。
因為剛才打了盹,下車時頭腦還不是太清楚,撩起簾子,利落一跳,可這一跳腳跟沒踩穩,整個人就往著一邊跌了,身子頓時就失去了重心,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蘇成眼疾手快,在衛長蕖觸地之際,伸手一撈,將她扶了一把,衛長鶯腳下還虛浮著,整個人就猛然跌進了蘇成的懷裡,半截身子穩穩當當的紮在蘇成的懷中,在外人看來,就好像兩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十里村村口那棵大柏樹下,素來是最熱鬧的。吃過晚飯,閒來無事,便有村民端了短凳坐在樹底下嘮嗑,拉家常。
立春之後,天氣日漸暖和,旁晚十分,那些嘴碎的婦人更是喜歡聚在大柏樹下,數落數落這家女兒,再數落數落那家的新媳婦。
是以,衛長鶯跌進蘇成懷裡的那件事,正好被一群好事,愛嚼舌根的婦人給看了去。
凡是有紛擾的地方,就少不了老衛家大房的姚氏。
那日,不光姚氏在場,賈媒婆,潘氏,趙德全的婆娘焦氏,這三個素來嘴碎的婆娘也在場。
四個老女人一唱一搭,這事情便鬧開了。
因為跌得突然,一時之間,衛長鶯有些驚嚇到了,緩了許久,才緩過心神來,便也在蘇成的懷裡趴了許久。
蘇成一早就對衛長鶯動了心思,此刻,衛長鶯突然跌進了他懷裡,抱著懷中柔軟無骨的嬌軀,聞著衛長鶯身上散發出來的少女芳香,一時之間,便有些心神恍惚了,兩邊臉頰也跟在蹭蹭蹭的燒起來,直接燒到了耳根子,愣頭小子早就傻在了當場,哪裡還記得將衛長鶯扶起站好。
衛長鶯趴在蘇成的懷裡,耳朵正好貼在了他的心口之中,緩過心神之後,聽著蘇成那擂鼓般的心跳聲,頓時也嬌羞不已,漸漸的只覺得兩邊臉頰有些發熱,像被火烤了一般。
大柏樹下,姚氏見二人緊緊的抱在一起,那兩道尖銳的眼神巴巴的落在衛長鶯的身上,那老眼神尖銳得跟兩把刀子似的,恨不得在衛長鶯的身上戳兩個骷髏出來。
「我呸!」只見她狠狠的往面前啐了一口綠瑩瑩的濃沫,一鞋底板再踩上去,狠狠的碾了碾,尖聲尖氣道:「小騷蹄子,在村口與一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真不要臉。」
其他幾個婦人聽見姚氏的罵咧聲,一個兩個都挑著雙眼,眼巴巴的盯著蘇成與衛長鶯。
「長燕娘,你可罵得真狠吶,長鶯那丫頭不是你侄女麼?」姚氏的話音落下,就有一個婦人笑著問她。
「我呸!」待那婦人將話說完,姚氏又往面前啐了一口濃痰,她盯著衛長鶯的眼神,那叫一個唾棄。
「不要臉的騷蹄子,在村口就敢與男人摟摟抱抱,真是丟了老衛家的臉,這樣沒皮子沒臉的騷蹄子,也只有楊春娥生得出來,這樣不要臉的騷蹄子,才不是老娘的侄女,要是我家燕兒敢如此,老娘早將她弄回去,打斷她的雙腿。」
最近半年,三房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整日大魚大肉的吃,姚氏早嫉妒到心坎上去了,此刻逮住衛長鶯的錯處,不往死裡罵,又怎麼甘心。
一陣狠罵完,姚氏又狠狠的刮了衛長鶯幾眼。
心道:衛長鶯這死丫頭究竟有啥好,比不上她燕兒漂亮,比不上她燕兒能幹,老四房那賤骨頭咋就瞎了眼,竟然將衛長鶯這死丫頭弄去了酒樓做事。
姚氏越往下想,心裡就越發塞悶得慌,真恨不得將衛長鶯給弄死,換她燕兒去鎮上那大酒樓做事。
潘氏見著姚氏眼神勾勾的盯著衛長鶯,便拽了拽她的手拐子,道:「誒,長燕娘,聽說你家三房那丫頭在鎮上的酒樓上工,工錢可高吶,我聽五斤媳婦說啊,好像每個月有十兩銀子的工錢呢,嘖嘖,」說著話,潘氏盯著衛長鶯嘖嘖歎息兩聲,作出一臉羨慕的表情,接著與姚氏道:「可真是羨慕死人吶,一個月就十兩銀子的工錢,一年可不得有一百二十兩喲,我可是聽說了,到了年底的時候,還有獎金拿,你家老三房可真是養了個好閨女,有福氣。」
「啥,鐵錘娘,你剛才說啥?」潘氏七嘴八舌的說完,姚氏像見了鬼似的,猛的扭過頭,一雙老眼勾勾的定在潘氏的身上。
「鐵錘娘,你說衛長鶯那死丫頭,每個月有十兩銀子的工錢?」
近來幾個月,姚氏不敢貿然去新宅院惹是生非,招惹衛長蕖這塊硬骨頭,自然是不曉得衛長鶯每個月究竟有多少工錢,此時聽潘氏說,衛長鶯每個月有十兩銀子,可將她給驚嚇到了,與此同時也嫉妒得要命。
不待潘氏答話,賈媒婆搶先了一步,她挑著一雙老眼,盯著姚氏那頗為驚訝的老臉,七嘴八舌的道:「長燕娘啊,虧得你還是大伯娘呢,真是臊皮死了,自個侄女每個月領那麼多工錢,你咋還能不知道吶。」
「我可是聽說吶,你家老三房那大閨女是在鎮上那大酒樓做了大廚子,」賈媒婆說著,拉了拉屁股下的短凳,靠近姚氏身旁一些,繼續嚼舌根道:「長燕娘,你家老四房那丫頭不是沒再去酒樓做事了嗎?我聽說啊,是你家老四房那丫頭讓長鶯丫頭去接了自己的班,嘖嘖,每個月十兩銀子的工錢,想想都羨慕死人吶,還是你家老三房會做人,如今搭著長蕖那丫頭享福吶。」
賈媒婆,潘氏七嘴八舌的說一陣,姚氏聽的鬼火冒。
一股濁氣從胸口處竄起來,騰騰的往上升起,直接衝到了腦殼頂上,待賈媒婆與潘氏將話說完,姚氏刮了刮舌頭,擠了一星半點唾沫出來,張口就狠狠的啐在了面前。
「鐵錘娘,賈媒婆,你們兩個老婆娘少在老娘面前說這些話,想用這些話激老娘,門兒都沒有。」
「羨慕,有啥好羨慕的,十兩銀子一個月,咋還能有那樣好的事情,你們兩個老婆娘當那銀子是地上掉的樹葉子麼,隨便撈一撈就可以帶回家了,瞧瞧,那賤蹄子在村口就敢與大男人摟摟抱抱,親熱得要死吶,指不定那銀子就是從窯子裡摳出來的,腌臢貨,賣身子賺的錢,這樣不乾不淨的錢,老娘才不稀罕吶。」
此時,姚氏正嫉妒得發慌,心裡一口惡氣發不出來,又嚥不下去,便狠狠的刮了衛長鶯幾眼,拉開嗓子就大聲響亮的罵起來,那尖銳又刺耳的聲音直接傳進了衛長鶯與蘇成的耳中。
這廂,衛長鶯已經站穩了腳跟,她正含羞著向蘇成道了聲謝。
蘇成見衛長鶯沒啥事情了,就隨便關心了她幾句,然後正準備著駕著馬車離開十里村,可是他人還沒來得及爬上車頭,就聽見姚氏那極難入耳的罵咧聲傳來,那罵聲著實是污穢得很,縱使他是個男人,聽了這樣的數落罵聲,也覺得難以接受。
衛長鶯聽了姚氏的一番罵詞,當即就有些紅了眼眶子,心裡著實是委屈極了。
姚氏可是她的大伯娘啊,縱使是再不喜歡她這個侄女,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這樣數落她,作踐她啊。
她每個月賺的錢,那可是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怎麼能如此詆毀她的名聲吶。
衛長鶯也是個性子倔的,雖然比不上衛長蕖手段狠辣,直接走過去扇姚氏幾個耳瓜子,但是卻也容不得姚氏這般詆毀自己的名聲。
她眨了眨眼皮子,硬是邀著牙關,不肯讓淚水滴落下來,紅著兩隻眼眶子,幾步走到姚氏等人的面前,垂目盯著姚氏的那張老臉,道:「大伯娘,你咋能如此胡說,我憑我自己的兩隻手賺錢,吃飯,那錢咋就是賣身賺的了,你一個做長輩的,可不能隨隨便便的污蔑我這個晚輩。」
姚氏心裡本就窩火得難受,此刻見著衛長鶯對自己大呼小叫,完完全全未將自己當成大伯娘,心裡的那股火氣,更是熊熊的燒起來,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屁股一抬,整個人騰的一下站起來,一雙尖銳的眼睛狠狠的瞪著衛長鶯,咬著牙口,尖酸刻薄道:「小賤蹄子,敢在村口與一個大男人摟摟抱抱,還有啥腌臢事情是你做不出來的,少在老娘面前叫屈喊辱,老衛家的顏面都被你這個賤蹄子糟踐沒了,老娘教訓你幾句,你別跟老娘蹬鼻子上臉,惹急了老娘,小心老娘將你那張嘴撕到後勁窩去,看你個小騷蹄子還怎麼去勾引男人。」
說話間,就見姚氏抬起兩條粗膀子,還作勢撈了撈自己的兩管袖子,大有衛長鶯敢再強一句嘴,就撕爛她的嘴巴。
雖然衛長鶯的性子,脾氣倔,敢跟姚氏強幾句嘴,但是卻抵不過姚氏這種耍潑耍橫的專業戶。
姚氏幾嗓子一吼,衛長鶯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就有些發愣了。
兩隻眼眶更是紅了幾分,強忍住不肯在姚氏面前掉淚珠子。
「大伯娘,你說話可要憑著良心,我好好在酒樓裡做事,本本分分的做人,咋就能丟了老衛家的臉了,剛才,我只是一時沒踩穩,蘇兄弟扶了我一把。」
「我呸,你說沒踩穩就沒踩穩,誰相信你的鬼話呢,別當老娘眼珠子瞎了,你這小騷蹄子不就是瞧著那姓蘇的後生長得俊麼,故意裝著沒踩穩,好投懷送抱,別以為老娘好糊弄。」姚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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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妹子在掛念渣渣,渣渣上來了。大伯娘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