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話說完,凌璟的一雙鳳目依舊垂著,古墨色眼眸飽含溫情,帶著點暖意,與衛長蕖那雙皓月清明的眼睛對上,一襲月錦白袍清楚的映照在衛長蕖水盈盈的眼眸中。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剛才那一抹感動之色,瞬間僵化在衛長蕖的眼眸中。
    衛長蕖眨了眨眼,趕緊將凌璟剛才那想法扼殺在搖籃裡。
    「不用這麼麻煩,我固然是喜歡看紅梅,但也不用將整個院子的花草都拔了,全都栽上紅梅樹,現下這些花花草草都挺好的。」
    衛長蕖覺得,若是她剛才說半個好字,沒準即刻,凌璟便會吩咐人將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拔個精光。
    待衛長蕖將話說完,凌璟接過話,溫言道:「好,蕖兒說什麼便是什麼,既然蕖兒喜歡這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那便留下。」
    顧惜昭搖著一把扇子,站在兩人的身旁。瞧著眼前二人濃情蜜語,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完完全全未注意到他這個大活人,敢情今天這一趟,他確實是來錯了,不但被黑心肝的坑了一把,此刻,還無辜當了回燈泡。
    「咳咳,」顧惜昭捂著嘴,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
    不適宜的咳嗽聲,將天景中的氛圍擾亂,凌璟轉動了一下鳳目,看了顧惜昭一眼。
    顧惜昭見凌璟朝自己看來,打著哈哈道:「方纔山風吹多了,忍不住就想咳嗽,見諒,見諒!。」
    哈哈打完,顧惜昭的語氣頓了頓,挑著一雙桃花目,看著凌璟那張絕世傾城的臉,不滿道:「喂,黑心肝的,你這也太重色輕友了吧,光顧著討好小丫頭,將我這個客人涼在一旁,著實有些不地道啊。」
    話說完,桃花眼轉動了一下,視線移到衛長蕖的身上,繼續道:「還有你,小丫頭,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黑心肝的嗎?怎麼如此輕易就讓他得手了呢,嘖嘖,真是令本公子太失望了。」說話間晃著手中的玉骨折扇,挪動一兩步,靠近衛長蕖一些,掩著扇子,小聲道:「小丫頭,是不是因為黑心肝的長得好,你才看上他的,我說,你這太沒定力了。」
    衛長蕖伸手拔開顧惜昭那把騷包的扇子,笑了笑。
    「顧大公子,你說話還是小心一些,呃!」衛長蕖盯著他那張好看的臉,好心提醒道。
    因為衛長蕖個子矮一截,方才說話的時候,顧惜昭是垂著頭的,聽了衛長蕖提醒的話,他揚起眉頭來,挑眼看去,入眼的正是凌璟那張黑沉沉的面孔。
    凌璟盯著顧惜昭看了片刻,突然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用平平淡淡的口吻道:「三公子很不滿意?」
    淡淡悠悠的話音落去,只見他的一雙鳳目朝驚雷,閃電二人身上瞟了一眼。
    衛長蕖見凌璟黑沉著一張臉,心裡倒是替顧惜昭捏了一把汗,看來顧大公子是得罪璟爺了。
    見凌璟的臉色不甚好看,啪嗒一聲,顧惜昭將手中的玉骨折扇收起來,然後腳下挪動一兩步,與衛長蕖保持一些距離。
    他現在可算是明白了,小丫頭就是黑心肝的死穴,說不得,碰不得,甚至說話都不能太靠近小丫頭,看來他剛才確實是捅了簍子。
    見顧惜昭與衛長蕖拉開了一些距離,凌璟的臉色果然稍微好看了些。
    顧惜昭持著扇子,扇尖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左手的手心,稍許片刻,看著凌璟笑道:「本公子很滿意,很滿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惹不起黑心肝的,那就暫且躲一躲,「黑心肝的,本公子上門是客,你可不能將本公子攆出去。」
    不是顧惜昭擔心,而是攆上門的客這種事情,黑心肝的確實是做得出來,這才直接導致,很少會有朝廷的官員主動去拜訪瑞親王府,大家都知道,瑞親王世子脾性怪異,不近人情,喜怒無常。
    凌璟倒是並沒真想將顧惜昭給攆出去。
    這些年來,也唯有顧三公子可以將瑞親王府當著他家茅房一樣,隨便進出,若是凌璟沒有真心實意接受他這個朋友,想要隨意進出瑞親王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待顧惜昭十分不滿意的說完,凌璟收回自己的視線,垂目看著衛長蕖,一隻手攬在她的腰間,瞬間換了語調,道:「蕖兒,咱們進屋去。」
    「嗯,」衛長蕖點頭,然後跟著凌璟進屋,走了幾步,扭回頭來,對著顧惜昭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顧惜昭將衛長蕖對自己使的那個眼色看在眼裡。心道:小丫頭,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有忘記本公子。
    待凌璟攬著衛長蕖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顧惜昭晃著手中的扇子,趕緊跟了上去。
    凌璟攬著衛長蕖進了花廳,攬著她,再給她挑了一個位置坐下來,然後自己傾身坐在了衛長蕖的身旁。
    顧惜昭識趣的離衛長蕖遠一些,隨便挑了一個位置,獨自坐在凌璟與衛長蕖的五六步之外的地方。
    花廳裡正燃放著兩盆炭火,還能隱隱聞見石灰水的嗆人的味道,深吸氣,有些辣鼻子。
    剛坐下不久,顧惜昭便打開手中的玉骨折扇,往自己面前扇了扇,將那嗆人的石灰水氣味扇得淡一些,挑著一雙桃花目,看著凌璟道:「黑心肝的,你這也忒猴急了吧,你瞧瞧,牆壁上的塗料都還未風乾,你就算再想近水樓台先得月,至少也得等這牆上的塗料風乾了之後,再行搬進來,再說了,小丫頭不是已經傾心於你了嗎,嘖嘖,住在這麼嗆人的地方,虧你也忍受得了,本公子真是佩服你了,佩服。」
    顧惜昭辟里啪啦的說了大半天。
    凌璟輕鬆的挑了挑眉,面無表情道:「這些事情,不是三公子該關心的,三公子該關心之事,應該是顧家的生意。」
    兩人談話間,便有小丫鬟端了茶水,糕點上來。
    顧惜昭將手裡的玉骨折扇輕輕放在身旁的茶桌上,再隨手將桌上的茶碗端起來,用茶碗蓋刮了刮浮在水面上的幾點茶葉,吹口氣,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
    潤潤口之後,與凌璟道:「不愧是黑心肝的,躲在止水鎮,也能知道尚京的動向。」
    衛長蕖見兩人在討論樊家的事情,一時插不上嘴,便隨手捏了一塊桂花糕,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待顧惜昭將話說完,凌璟悠悠道:「顧家樹大招風,最近三公子的麻煩事,可能是斷不了了,哼!」輕輕的冷哼一聲,繼而道:「最近樊貞的動作有些大,就算我不想注意,都是一件難事。」
    凌璟提到樊貞,顧惜昭瞬間就隱匿了方才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神色變得認真起來,眉宇間隱隱露出些許鋒芒。
    「這個樊貞,確實不是一個省事的,他自詡是個有頭腦之人,素來不甘心,屈居在本公子的名下。」
    衛長蕖靜靜的坐在一旁吃糕點,她靜靜處著的時候,襯著那張巴掌小臉,整個人就顯得頗有些文靜。
    顧惜昭見她一言不發,挑著一雙桃花目,往她的身上看去,見她靜靜的坐著吃糕點,甚是有些不習慣,尋了個話題,問道:「小丫頭,本公子聽說你在尚京開了間糕點坊,還是御用的?」
    「嗯,沒錯,」衛長蕖點了點頭。「確有這麼一回事。」
    顧惜昭將茶碗輕輕擱在茶桌上,屁股挪動了幾下,換了一個稍舒服的坐姿,手臂搭在椅子的邊沿,隔了些距離,盯著衛長蕖那張巴掌小臉,提醒道:「小丫頭,你開的是御用糕點坊,由皇帝老兒欽點,專門向皇宮供應糕點,這名頭太大了,難免會遭到一些宵小之輩嫉妒,你得多留一個心眼,特別是防著樊家的人。」
    「樊家在尚京的勢力,根深蒂固,若是你在尚京做出什麼名頭,搶了樊家的利益,樊家的人不會坐視不理的,特別是樊貞。」
    衛長蕖吃完了一塊糕點,輕輕拍了拍手上沾的沫削,臉上的表情一派輕鬆。
    「你方才說的樊家,可是樊皇后的母族?」
    閒來無事,衛長蕖時不時就愛拿一本涼國史料翻閱,豈能不瞭解顧惜昭口中所說的樊家。樊氏子弟,在朝為官的,不下二三十餘人,三品以上的大員,不下十人,樊大公子樊貞精通經商之道,廣納財源,中宮有樊後坐鎮,樊後又生了太子凌煜,正如顧惜昭所言,樊家在尚京的勢力,在涼國的勢力,確實是根深蒂固,難以撼動。
    「正是,」顧惜昭點頭道。
    「樊貞此人頗有心計,手段狠辣,小丫頭,你在尚京行事,務必要多留意此人。」
    「嗯,」衛長蕖輕輕的嗯了一聲,「多謝提醒,我會小心行事的。」
    兩三句話說完,衛長蕖輕輕擰著眉頭,似若有所思之狀。
    心道:在尚京開糕點坊,只是第一步而已,她想要在尚京站穩腳跟,看來,遲早會遇上樊家的人,既然躲不開,只能迎頭而上,有什麼好怕的。
    凌璟見衛長蕖凝著眉頭,修長的手臂穿過中間的茶桌,一把抓住衛長蕖的手,五指一卷,將衛長蕖的纖細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
    「蕖兒,糕點坊的事情,你不必太操心,我自會安排人注意樊家的。」
    說話間,那一雙古墨色的眼眸中,隱隱溢出一絲絲的寒氣,若是樊貞敢動蕖兒,他不介意將整個樊氏連根拔起。
    凌璟掌間淺淺的暖意,慢慢的傳送到衛長蕖的手上,衛長蕖感覺到指尖一片淺淺的溫熱,十分的舒服,微微側目,挑著清明皓月般的眼眸,神色認真的看著凌璟,嘴角含笑道:「嗯,有你在我身旁,我很放心。」
    頓了頓,看著凌璟又道:「不過,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我自己親自解決,我相信你,但是你難免也有累的時候,我不可能事事都依靠你,你懂嗎?我想與你並肩而立,並不想做一條籐蔓,攀附著你這一棵大樹,慢慢的往上爬,既然你選擇了我,我選擇了你,前路再艱辛,我們都要一起面對,嗯。」
    凌璟沒想到衛長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他早就知道蕖兒與一般的女子不同,這便是蕖兒與一般女子的區別之處,握住衛長蕖的手緊了緊,將她指尖的溫柔緊緊包裹在掌中央,如珠如寶般珍視。
    「蕖兒!」沉下嗓子,輕輕的喚了一聲衛長蕖的名字。
    顧惜昭坐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兩人秀恩愛,此刻,只覺得自己很多餘,今日這一趟,他卻是來錯了。
    「咳咳,」適時,摀住嗓子,清亮的咳嗽兩聲。
    衛長蕖回過心神,轉動眼眸,正見顧惜昭盯著自己與凌璟。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的兩邊臉頰有些微微發熱,手動了幾下,想要擺脫凌璟的禁錮,奈何凌璟根本就不給她掙脫的機會,將她纖細的手緊緊的握在掌中間。
    衛長蕖有些無可奈何,對著凌璟擠了擠眼睛,可是凌璟卻裝著沒看見,繼續耍流氓。
    「看來,三公子真是吹山風吹多了,」凌璟將視線轉移到顧惜昭的身上,一雙古墨色的眼眸盯著顧惜昭,自言自語道。
    話音剛落下,突然轉言吩咐驚雷道:「三公子病得不輕,待會兒給三公子開幾副藥。」
    驚雷聽得嘴角抽了抽,自家世子爺真是太腹黑了。
    「是,世子爺,」一陣腹誹完,趕緊領命。
    顧惜昭臉上的表情都僵化了,稍許片刻打哈哈道:「黑心肝的,你手上全是些珍貴的藥材,我這就是染了些小風寒,不礙事,不礙事的,至於開藥嘛,我看就不必了,也省得你浪費那些好藥材。」
    心道:瞧黑心肝那一副黑沉沉的臉色,若是真讓驚雷給他開幾副藥吃,估計他沒病,就得吃出一些病來。
    「三公子害怕浪費我的藥材?」不待顧惜昭回答,凌璟挑了挑眉,悠悠道:「不妨事的,我其他的東西不多,就是藥材多,送三公子幾副,不礙事的。」
    衛長蕖聽得臉上的表情,狠狠的抽了抽。
    樂青站在一旁,也替自家公子爺深深的同情了一把。
    他說:璟世子與衛姑娘親密就親密嘛,公子爺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見不就完事了嗎,非得攪亂璟世子的好興致,這下惹出事了吧。
    三人在花廳裡聊了一會兒天,之後,衛長蕖又領著凌璟,顧惜昭在靈泉山轉了一圈,將山上的桑樹查看了一番,剛發過春芽,遍山遍嶺的桑樹葉,呈綠油油一片,葉面寬大,又肥實,看著十分喜眼。
    衛長蕖盤算著,趁這個時節桑葉正茂盛,得盡快將養蠶的計劃提上日程。
    三人在靈泉山上兜兜轉轉半天,回到別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日頭有些偏西,昏黃的霞光,映照在別院內,給整座別院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朦朧又美好。
    因為昨夜答應了凌璟,要幫他做飯。
    回到別院之後,衛長蕖便領了兩個小丫鬟,鑽身進了廚房,一腳踏進廚房,衛長蕖有些傻眼了,廚房內擺放著各種食材,雞鴨魚肉,新鮮蔬菜,包括海鮮都有,不得不說,凌璟手下的人,這辦事效率還真是沒得話說。
    其中一個伶俐的小丫鬟瞧出衛長蕖眼中帶了絲絲驚訝,便小聲小氣道:「衛姑娘,您答應給爺做飯,爺高興得不得了,早上的時候,便吩咐人搜羅了各種食材。」
    聽了小丫鬟的話,衛長蕖有些咋舌。
    凌璟未免也搞得太誇張些了,就做一頓飯而已,竟然搞來這麼多食材,真是……她真是不知道該說啥了。
    徐步走進廚房,衛長蕖的視線落在哪些食材堆裡,盯著那些食材看了片刻,然後動手挑了一些適用的出來,準備動手做飯。
    小丫鬟十分懂事,不用衛長蕖吩咐,一個便去劈柴準備生火,另一個則去洗菜。
    衛長蕖貼了條圍裙,抄起一把鋒利的菜刀,只管將清洗過的材料,切片,切絲,切丁,唰唰唰……整整齊齊的切菜聲響徹了灶房。
    有兩個小丫鬟幫忙,做一頓飯也著實快,衛長蕖在灶房裡忙活了半個多時辰,便炒好了所有的菜,起鍋。
    菜炒好之後,便解下身上的圍裙,她剛將圍裙放好,一個小丫鬟便打了熱水,伺候她洗手。
    衛長蕖擦了把手,將沾在手上的油污洗乾淨之後,便出了灶房,徐步朝花廳走去,將上菜的活兒交給了兩個小丫鬟做。
    此時,花廳內熏點了一爐沉香,淡淡的青煙自鏤空的香爐內裊裊升起,沉香的氣味充斥整個廳堂,倒是蓋住了之前那一股嗆人的石灰水味道。
    一襲紫色的衣抉輕輕擦著門檻而過,衛長蕖走進花廳,就看見凌璟在與顧惜昭殺一盤圍棋,殺得是難捨難分。
    凌璟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正輕輕的搭在棋罐子的邊沿,顧惜昭的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顆白色的棋子,正凝眉呈思索狀。
    聽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凌璟將手從棋罐子中移出來,側目,挑著一雙絕美的鳳目,兩道視線落在衛長蕖的身上。
    「飯做好了?」溫言問道。
    衛長蕖衝著凌璟輕巧的點頭,然後幾步走到他與顧惜昭的身旁,垂目看去,只見棋盤上白子黑子交錯成一片,各不相讓。
    顧惜昭感覺到一抹紫色的身影,抬起頭來,一雙桃花目盯著衛長蕖,道:「小丫頭,你來幫我看看,看能否破了黑心肝的攻勢。」
    「對於棋藝,我不甚精通,你不怕我幫倒忙?」衛長蕖盯著棋盤上的白子,與顧惜昭淡淡而道。
    她確實不是打誑語,對於下圍棋,這等既費神,費眼力,又費腦力的活兒,她是不太喜歡的,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
    顧惜昭想也沒想,便回道:「本公子相信你,小丫頭,你儘管落子就是。」
    「既然如此,我便試試,」說話間,衛長蕖將手伸入顧惜昭面前的棋罐子,指尖一夾,隨意從罐子中捏出一顆白子。
    緊接著,她垂著一雙清明皓月的眼眸,眉頭微微鎖著,呈一副思索之狀,食指與中指穩穩的夾住白子,指尖在光滑如玉的白子上輕輕的摩挲。
    凌璟見衛長蕖沉目思索,略微挑著一雙鳳目,饒有興致的盯著她那張巴掌小臉。
    衛長蕖不聲不響的盯著棋局看了半天,在顧惜昭與凌璟不注意的時候,捏著指頭,將手中的一枚白子放在了混亂的棋局之上。
    白子落下,她緊接著將手抬起來,再將手搭在下巴處,輕輕托著下巴,淡淡道:「顧公子,退一步,或許能絕處逢生。」
    淡淡的聲音灌入顧惜昭的耳中,顧惜昭垂目看向棋盤,半響之後,再揚起眉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衛長蕖。
    「小丫頭,你不是說,你不甚精通棋藝嗎?你匡本公子的吧,你這是大精通啊。」
    要知道,黑心肝的棋藝,放在整個涼國,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小丫頭竟然能破了黑心肝設的困局,還說自己不甚精通,這不是匡人的,又是什麼。
    此時,見棋盤上,白子以退為進,果然顯出了幾條,絕處逢生之路。這一步棋,走得委實是妙。
    凌璟倒是沒有顧惜昭那般驚訝,他看了衛長蕖兩眼,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溫潤如玉的笑容。
    隨之,顧惜昭又連連與凌璟對了幾步棋,不消片刻時間,總算是將黑子逼上了死路,封死了黑子所有的生路。
    「哈哈哈,黑心肝的,這一次,本公子總算是搬回了一局。」一局棋畢,顧惜爽朗的笑了幾聲,挑眼看著凌璟,笑得是無比的得瑟。
    凌璟勾唇笑了笑,見顧惜昭如此得瑟,卻並沒有說什麼。
    顧惜昭見凌璟不說話,自覺得沒什麼趣味,便轉而看向衛長蕖,問道:「小丫頭,你不是說你不甚精通棋藝嗎?告訴本公子,你是怎麼想到那一步的。」
    「本公子盯著那混亂的棋局,苦思冥想了許久,卻是沒想到這一招以退為進。」說完,顧惜昭眼巴巴的盯著衛長蕖,等著衛長蕖回答。
    衛長蕖莞爾一笑,輕輕聳了聳肩膀。
    她確實沒有匡顧惜昭,她的確是不喜歡下圍棋,也不精通下圍棋之道,想著便回道:「顧公子,我確實沒有匡你,對於下圍棋之道,我確實只略懂皮毛,之所以你解不開凌璟設的棋局,或許是當局者迷,不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之說吧,我這個旁觀者只是湊巧解開罷了。」
    「退一步,海闊天空,」顧惜昭重複了一下,衛長蕖剛才說的話,然後又爽朗的笑了幾聲,道:「小丫頭,你說的話,忒有道理了。」
    「呵呵……是嗎,過獎!」衛長蕖對著顧惜昭乾笑了兩聲,順便打了個哈哈。
    棋剛下完,便見幾個小丫鬟端了飯菜進來。
    幾個小丫鬟輕手輕腳的走進花廳,井然有序的將飯菜擺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垂下頭,退至一旁伺候。
    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騰騰的往外冒著熱氣,瞬時之間,整個花廳內,菜香撲鼻。
    顧惜昭撿起身旁的玉骨折扇,哪裡還有心思去管什麼棋局,不棋局的,心緒一早飄到桌子上去了。
    凌璟輕輕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菜香撲鼻,雖然沒有顧惜昭那般**裸的盯著桌子看,但是卻也勾著唇,溫潤如玉的笑了笑,十分滿意。
    「蕖兒,我們去吃飯,」說話間,凌璟起身,修長如玉的手撫了撫袍子上的皺痕,然後抬手,修長的手臂伸展開,輕柔的摟住衛長蕖的肩膀,攬著她朝餐桌前而去。
    顧惜昭握著一把折扇,緊步跟在二人的身後。
    上了桌,顧惜昭盯著桌上色香俱佳的菜品,忍不住就嚥了嚥口水。
    小丫頭的廚藝果真是了得,縱使他是個開酒樓的,手邊名廚,大廚更是無數,而此刻,面對這滿桌子精緻的菜品,也忍不住嚥口水的衝動。
    嚥了一陣口水之後,顧惜昭自來熟拿起身前的竹筷,十分利落的夾了幾筷子品嚐,然後表情十分享受的盯著衛長蕖,問道:「小丫頭,這些菜都叫什麼名?本公子在醉香坊可沒吃過。」
    說完,又繼續將筷子伸入另一盤菜裡。
    衛長蕖看了顧惜昭一眼,點著桌上的菜,淡淡道:「香炸琵琶蝦,珍珠糯米雞,秘製拔絲地瓜,芙蓉鯉魚……」
    因為手邊有食材,衛長蕖一時心血來潮,便做了這麼些菜。
    顧惜昭正夾了一筷子秘製拔絲地瓜放入口中,優雅的咀嚼了兩下,只覺得這拔絲地瓜甜而不膩,地瓜的香味絲絲侵入肺腑,十分的好吃。
    「小丫頭,你到底還有多少真本事沒有露出來。」顧惜昭一邊說話,同時還不忘往自己碗裡夾菜。
    待顧惜昭說完,衛長蕖接過話,淡淡道:「這個嘛,我自己也不清楚道。」前世研究過,品鑒過的美食太多,八大菜系她幾乎都懂,再算上其他派別的菜品,中式糕點,西式糕點,各類小吃,這種類實在是太多了,她確實是有些不清楚,不是匡人的話,也不是拽大的話。
    不清楚!——這三個,令顧惜昭臉上的表情狠狠的抽了抽。
    凌璟端坐在衛長蕖的身旁,時不時,動作優雅的給衛長蕖夾些菜。
    與顧惜昭說話間,衛長蕖瞥見一雙筷子落在了自己的碗中,她順著筷子的方向看去,兩道視線落在凌璟的手上,含笑打趣道:「凌璟,你不是說,你是左撇子嗎?」
    凌璟握著筷子的手,僵了僵,稍許片刻,一本正經道:「有時候是左撇子。」
    衛長蕖啞然……
    顧惜昭挑著一雙鳳目,朝桌對面看去,往衛長蕖臉上瞟了幾眼,再將視線移到凌璟的身上,這兩人說的話,他似乎有些聽不明白。什麼左撇子不左撇子的,他怎麼從來不知道,凌璟這黑心肝的是左撇子。
    想著,顧惜昭的兩道視線定在凌璟的臉上,好奇的問道:「喂,黑心肝的,你什麼時候變成左撇子了,這件事情,本公子怎麼不知道。」
    替衛長蕖夾了幾筷子菜,凌璟拂袖,動作優雅的收回筷子,面無表情的略掃了顧惜昭一眼,惜字如金道:「這不關三公子的事。」
    聽了凌璟的話,衛長蕖抿著唇瓣,偷偷的笑了笑。時而與顧惜昭聊幾句,不知不覺間,三人便用好了晚膳。
    不用凌璟吩咐,幾個小丫鬟便懂事的將桌上的殘羹剩菜全都收了起來,將桌子打掃乾淨。
    用完晚膳之後,衛長蕖休息了片刻時間,見時辰不早了,便讓凌璟送她回十里村去。否則她那個娘又該擔心了。
    兩人走在前頭,顧惜昭緊隨在兩人的身後,驚雷,閃電,樂青三人離了幾步的距離,走在最後面。
    剛出了別院,凌璟伸手,修長的手臂攔腰將衛長蕖攬入懷中,微微垂著頭,靠在衛長蕖的耳際畔,壓低嗓子道:「蕖兒,我帶你飛下山去。」
    「嗯,好,」衛長蕖點頭說好,剛吃完晚飯,正是不想動的時候,她也懶得一步一步的走下山去。
    凌璟手臂收緊,將衛長蕖的纖細的身板穩穩當當的摟在懷中,讓她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後見他足尖輕點,一襲銀袍從顧惜昭的眼前滑過,眨眼間,就見兩人飄然躍上了樹顛,凌璟的雲靴輕踏過樹葉,攬著衛長蕖朝山下而去。
    顧惜昭反應過來,眼前已經沒了兩人的身影。
    「這是有異性,沒同性,」顧惜昭輕輕嘀咕了一句,啪嗒一聲收攏手中的扇子,順手插在腰間,緊接著,見他足尖也輕點了一下,一個躍身,飛上樹顛,快速朝山下而去,動作快得跟一道白影似的,飛簷走壁,踏過無痕。
    驚雷,閃電,樂青三人見主子們都不見了,也趕緊提氣,施展輕功一躍而起,追了上去。
    顧惜昭追到山下,見凌璟與衛長蕖已經等在了馬車前。
    他猛然喘了幾口氣,走上去,一陣數落:「小丫頭,你真是有了黑心肝的,就往了我這個朋友,不聲不響就讓黑心肝將你拽走了,也不與本公子打聲招呼,你太不夠意思了,太對不起本公子,太令本公子傷心了……」
    衛長蕖見顧惜昭像倒枇杷籽一樣,辟里啪啦的對著自己數落了半天,還剎不住車了。
    「停,停!」衛長蕖只覺得自己耳朵癢得慌,她面對著顧惜昭喊了兩聲停,還在顧惜昭的眼前比劃了一個「停止」的動作。
    顧惜昭剎住車,衛長蕖收了手勢,才看著他,淡淡道:「顧大公子,我這不是來不及與你打招呼嗎。」
    凌璟拽著她就往山下飛,動作又快又急,她確實是來不及與顧惜昭打聲招呼,著實是冤枉得很。
    顧惜昭聽衛長蕖說話的聲音誠懇,用餘光瞟了凌璟一眼,想想也是,便勉為其難道:「好吧,這一次,本公子就不怪你了。」說完,挑著一雙桃花目,平視凌璟一眼,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凌璟搶了先。
    凌璟挑著一雙絕美的鳳目,兩道淡淡的視線落在顧惜昭的身上,悠悠道:「三公子可是想說我,有異性,沒人性。如果是想說這句話呢,可以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也正如三公子所言。」
    顧惜昭聽得嘴角猛抽了幾下,靜靜的看著凌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凌璟看了顧惜昭一眼,少頃,便將視線收回來,轉目看著衛長蕖,瞬間變了語調,溫言道:「蕖兒,我們上車吧。」
    「哦,好,」衛長蕖先應了凌璟一聲,再不著痕跡的掃了顧惜昭一眼,然後準備上馬車,留顧惜昭一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不多時,驚雷,閃電,樂青三人也趕到了山下。
    「趕車,」凌璟悠悠淡淡的聲音穿透錦緞車簾,從車廂內傳出,兩個字,還真是惜字如金。
    「是,爺,」驚雷恭敬的應了一聲,然後與閃電一起躍上車頭,揪住韁繩,架著馬車便快速離開山腳。
    顧惜昭見凌璟的馬車走遠,站在原地,吩咐樂青道:「我們也回吧。」
    「是,公子,」樂青站在顧惜昭的身後,輕輕的答應了一聲,然後見他將手指壓在唇邊,清脆的吹響。
    一聲傳開,刺破山野,不多片刻,便聽見附近有馬蹄子的聲音,緊接著,兩匹毛色黝亮的駿馬便出現在了山腳下。
    顧惜昭牽住韁繩,一隻腳踏上馬鐙,然後翻身一躍,跨坐上馬背,揚起手中的鞭子,打著馬離開,樂青騎馬緊隨在他的身後。
    五日之後,衛長蕖收到了玉娘從尚京傳來的信箋,述說:糕點坊的事情,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平日裡,不僅向宮中供應各式糕點,而且尚京許多達官顯貴之家,舉辦個什麼家宴,生意宴的,也時常去糕點坊定制糕點。
    衛長蕖見尚京糕點坊的生意步入正軌,心中稍微放心了些許,目前,糕點坊剛開張,暫時還引不起樊家的注意,讓玉娘一人留在尚京打理,她也還放心。
    不過糕點坊的生意日漸擴大,又是御用的糕點鋪子,日後,勢必要與樊家對上,她得抓緊時日,處理好止水鎮的事情,尋個清閒的時間,親自去尚京走一趟。
    收到玉娘信箋的第二天,林建春便帶著十多名工匠趕來了十里村。
    衛長蕖事先與他說好了,待他手底下的工匠歇息一陣之後,便上十里村替她建作坊。
    索性這幾日,衛長蕖已經吩咐李安,去止水鎮買了建作坊的磚瓦石材,如今那些磚瓦石材都堆放在田地裡,林建春等人來之後,管著開工就行。
    這日,一大清早的,日頭都還沒冒出來,林建春便帶著十多名工匠,風塵僕僕的進了新宅院。
    春桃,春禾兩個丫鬟,趕緊將那十多名工匠請到正堂裡稍坐片刻,上了些茶水,糕點,讓他們先吃著。
    衛長蕖有些事情要叮囑林建春一番,便將林建春叫去了花廳。
    花廳內,衛長蕖與林建春面對面而坐,江氏,江雲貴也在場,江氏親自倒了一杯熱氣騰騰茶水,放在林建春的面前。
    這陣子,江雲貴一直在幫衛長蕖看管,打理田地間的事情,江雲貴是個勤快的人,幾乎每天都是大清早的,便趕著牛車來十里村做事。
    衛長蕖看了林建春一眼,然後從袖子中掏出幾張紙,伸手越過身前的花幾,將紙遞到林建春的面前。
    「林師傅,這是我畫的作坊圖紙,你按照圖紙所畫,將作坊建出來就行了,」衛長蕖看著林建春,淡淡而道。
    林建春從衛長蕖手裡將圖紙接過來,看了幾眼,見圖紙上標注得很清楚,才回道:「好叻,活兒交到我的手上,衛姑娘儘管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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