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離的手扣住了琴姬的腰,頭埋著地上,「你走吧」
現在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吸血**,怕傷了琴姬。
琴姬什麼也沒說,只是抬了代離的脖頸,低頭看著她,精緻無雙的面容之上,瞳孔微微紅,在鮮血沿著脖頸滑落鎖骨的時候,代離沉沉吐出一口氣。
遏住了琴姬的肩膀,頭壓在她的脖頸上。
牙齒咬破皮膚,唇跟肌膚相觸,鮮血暈染開來。
她是吸血鬼,吸血鬼不會給獵物第二次逃脫的機會,哪怕這個獵物是她的同類。
房間外,幕卿煙站在走廊前面,身後是將王爵。
「主上要不要我」
「不必了,雖然那個人在代離身上動了點手腳,但是好在這是好事,不然,她都不知道這樣狀態下的她,正在邁向死亡。」
有不吸血的血族麼?你以為光憑著那些濃度極低的靈血就可以了?
你以為那超凡的血族能力的獲得,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轉過身,幕卿煙的臉在月光下印透出朦朧的微光,冷冷的,如夢如幻,卻像是冷清的古潭,深不見底。
「不過凡事都有因果循環,那個人必然也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了吧」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將王爵無聲,幕卿煙也無聲,偌大的煙雨閣被無數的血氣覆蓋,卻全被遮掩住了。
一瞬,房間內傳出了一聲壓抑,代離咬著琴姬的脖頸,鮮血沿著喉嚨咕嚕滲入她的體內,而琴姬,扶著代離的背部,輕輕喘氣,臉色比起之前慘白了不知道多少。
就如代離之前所擔心的。
她遏制不住自己的**,以至於難以放開琴姬。
意志跟身體的欲~望背道而馳,最後成就的是誰?
會是琴姬的死亡。
吸血鬼跟人唯一雷同的一點便是,鮮血脫干之後,一樣邁入死亡。
琴姬明明可以推開代離的,可是她沒有。
在鮮血不斷脫離身體的時候,她的身體好似陷入了乾枯的世界,恍然間,想起了那日的官道上,馬兒噂噂滴答響,簾子被撩開,她在馬車內,如陷泥濘,卻看到了外面那個紅衣少年,鮮衣怒馬,華而盛艷。
她說,跟我走不?
她說,好。
啪嗒!
琴姬倒在了地上,無聲無息,代離靠在了牆壁上,捂著自己的嘴巴,鮮血流淌出,身邊,幕卿煙的出現並未讓代離多震驚,她只是藉著自己最後的意念,說了一句話。
「拿我的血去救她,拜託了」。
暈過去前,代離歎了一口氣,這算是報應麼?
一個了無聲息,一個暈厥過去,幕卿煙闔了闔眉眼,對將王爵說:「去仙靈宗弄一些血過來,越多越好」
「是」
將王爵出去的時候,幕卿煙卻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物。
她站在將王爵前面,目光直直透過房門,看到了房內血氣洶湧的一幕,臉上的表情靜靜的,眼裡卻冰流洶湧。
幕卿煙看著她,目光清涼。
她也看著幕卿煙,無聲無息。
而某個地方,有一個人站在月光下,瞳孔血紅,吐出一口森冷的血氣,嘴角勾勒起淡淡的弧度。
月光劃過他的臉,蒼白如紙。
次日,驕陽高照,灑落天地之間,艷麗奪目,琴姬醒轉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幕卿煙,卻看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她的心裡慌了慌,本就虛弱的氣息就跟不穩了。
「公子呢?」
幕卿煙轉頭看她,素來寡淡冷清的面上有淡淡的溫柔,聲音也有些飄遠。
「走了」
走?
琴姬的手指微微蜷縮,垂下眸,半起身子,羸弱的身子扶著軟榻,妖嬈曲線畢露,她卻極為倦怠。
「幕師,我是不是很沒用?」
明明以為自己強大了,就能常伴她左右的,能幫上她的,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還是如此呢?
御久常問她怎麼對代離那樣有耐心,甘願一日一夜年復一年得等。
其實,她是最沒耐性的,也最不喜歡等,也更不喜歡公子離開她的背影。
可是沒有辦法。
因為沒有辦法才只能等。
等她回來,等她來找她,等她
焉知她最想做的,是她能夠靠近,能夠跟上對方的腳步。
「不是因為你沒用,而是你沒經歷過更深的痛」幕卿煙俯視著琴姬,眉眼遼遠,像是穿過了一個世紀。
「如果你在暗無天日的世界裡沉睡了無數年,醒來之後,滄海桑田,一切化為烏有,唯一渴求的那個人,卻對你一無所知,一無所求,一無所念,你便會發現,再沒有痛,比忘記更深」
代離離開真靈宗的時候,去了斷月崖,與其說是她自己想去,倒不如說是那人在斷月崖等她。
今日,她沒有釣魚也沒有洗腳,而是獨孤的坐在蒼山之巔,遙望無窮的滄海。
代離上來的時候,青心轉過頭看她。
「可曾覺得痛苦?」
代離的手拂過自己的眉眼,將今天早上醒轉過來後的蒼黃跟悲涼一盡抹去。
「習慣了,還好」
那五百年就是這麼過來的,來了這個世界,許久沒有這樣的感覺,卻沒有陌生感,好像是她生來就該是如此的。
歃血,無窮無盡的血海。
身邊再沒有別人。
青心想過代離有許多回答,冥頑不靈的,痛苦的,還是嬉皮笑臉的,卻沒想過是這樣平心靜氣的回答。
沉默半響,青心說:「這段時間,你跟你身邊的人盡量保持距離」
「嗯,我會一個人走若是能克制,才會去大秦,若是不能真靈宗來日將我忘了吧」
現在的她實在沒有底氣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其他人,哪怕是面對葉染秋,也沒有。
五百年根深蒂固的血族欲~望,也許是千萬年也化不去的入骨之毒。
只是五百年前她沒有現在這樣的難過,許是因為當時沒有太不捨得的人。
也許就如奧古休斯所說。
吸血鬼只有兩個極端,一個是塵封冰棺中的孤單冰涼,在歲月中腐朽,在慢長的青籐中腐爛。
另一個便是拖著所有人一起墮落血獄的瘋狂,讓血紅的骨翼將心癡纏,一圈一圈,畢生化不開的疊嶂。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奧古休斯臨死之前的一聲喟歎。
一個人,太孤單了。
代離從不知道自己這樣害怕孤單,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覺真不好受,難怪那廝說吸血鬼不能動情。
沉沉歎息一聲,代離也不想跟青心待太久,便是起身。
「要走了麼?」青心垂眸,聲音有些淺,她很疑惑自己這次竟然也沒想過去殺死這個人,明明她現在已經無法克制了啊,已經是威脅性極強的隱患了。
「再不走,我怕自己會撲過去咬你的脖子」代離的話讓青心一愣。
「如果你不吸血,會如何?」青心沒有告訴代離她昨晚動用了權限,查看了真靈宗的所有卷宗,卻是查不到丁點關於代離這一類的記載。
這讓她很不安也很無奈。
「不吸血啊」代離雙手撐在身後,抵著地面,身子仰著天空,閉上眼,任由暖陽的光灑落她身上。
「我的皮膚會越來越蒼白,眼睛會越來越紅,越來越漂亮」
「美到了極致」
「然後在陽光下,化為飛灰」
青心再回首,卻只看到代離飄然遠去的背影。
「青心,我有沒有說過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聞起來很可口」
這是她留下來的最後一句話。
青心想,這或許是她們的最後一面了,也或許是最後一次調戲。
代離的莫名離開,讓真靈宗的禾解語跟商別離都覺得奇怪,擔憂,還是傷感?
去找了琴姬,卻被告知琴姬也離開了。
這兩人是一起離開的?
禾解語跟商別離什麼也沒問,在煙雨閣之前分別,各自離開了真靈宗。
邯鄲峰,邯鄲玄夜離開了,去了斷月崖。
她是唯一看著代離離開的弟子,就在那個竹屋內,看著那個素來寡言的青心以無線寂寥的目光送走代離。
代離或許知道她在,卻終究沒朝她看一眼,跟往日的代離很不一樣。
起碼她是這麼覺得的。
「我要走了」
「嗯保重吧莫要動氣,不然會壓制不住你體內的煞氣」
「姑姑可覺得難過?」邯鄲玄夜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不像是自己。
只是,她覺得此刻的姑姑也不像是過去的姑姑。
「難過?再多的難過在曾經也已經消耗殆盡了小夜,日後不要輕易將人放在心裡」
「嗯」
「去吧」
邯鄲玄夜看到了沉默寡言的青君,朝他點點頭,化為流光離開了斷月崖。
斷月崖上,如詩如畫的兩姐弟沉默無言。
那一瞬,他們有種一種風雨欲來,大廈將傾的感覺。
只是,不知道風雨之後,是否會有涅槃?
(下面會是新的一卷咯,新的開始!是不是覺得有點壓抑,盛極而衰,沒辦法的事情代離沒道理一直都那麼順利,也好在,我是她親媽!哈,大秦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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