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再走了十幾分鐘,代離才到了韓修允的家,其實此刻她站在一間屋子前面,有形神,這就是這小子的家?
如果沒有韓修允親口說的,她會以為自己看到的只是一間被荒廢很久的,接近報廢的破廟。
不過她也只是頓了下,便是毫不忌諱得踏腳走進有些烏漆陰暗得屋內,這讓本來有些尷尬,正想要讓代離等在外面的韓修允極為啞然,不過抿抿唇,他也跟了上去。
屋子很小,也沒什麼內廳之說,走了幾步,便是來到了頹敗佛像之後的格子空間內,有草蓆鋪著,略顯潮濕,地上有一些使用過了的生活用品,也有搭建起來的醜陋灶台,一條條遮掩起來的布簾。
看起來委實寒酸,莫說她這樣衣食無憂的出身,就是那些普通人家的人看到這樣的景象也會覺得心有慼慼然。
在她走進去的時候,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呼吸聲?
「我母親在裡面,公子你先稍等下」
代離點點頭,便是看著韓修允撩開布簾,她這才看見在牆頭角落裡得木板床上窩著的一個婦人。
歲月跟病痛已經把這個不過三十多許的女人折磨得跟五六十老嫗一般,看起來分外滲人,只是那一雙眼睛在韓修允輕喊了一句之後,還是艱難得睜了開來,略顯渾濁,不過裡面浮上一層喜悅跟釋然,似乎在高興韓修允安全回來似的。
不過也只能如此了。接下來她的神情便是扭曲起來,極為痛苦的樣子,卻是竭力壓制,不想被韓修允看見一般。
而這個人就是韓修允的母親——雲三娘。
「娘。娘,你怎麼樣是不是還很痛?」韓修允雖然看似很鎮定,但是不斷發顫的手掌跟略顯朦朧的眼珠子還是讓代離體會到了其中的痛苦。
都說傷在兒身,痛在母心,其實這種情況有時候也是會反過來,以韓修允的孝順,倒是不奇怪。
「你走開一些,我來！」代離搖搖頭,走上前,手掌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指尖點了下。好似擁有一股奇妙的能量似的。韓修允鎮定了一些,退開了些。
代離也顧不得污濁了,湊上前。將手掌放在雲三娘枯瘦如柴的手上,輸入一些靈氣,一邊低聲道:「伯母,我是修允的朋友,我是來幫你的,不是壞人,你放輕鬆一些我幫你醫治」
或者雲三娘靈智尚在,聽到這句話,便是身體微微鬆緩了下,嘴裡發出嗚嗚聲。代離又輕輕柔柔得說了一句話,安撫她的情緒,一邊輸入真氣,直到雲三娘幾乎大大放鬆下來的時候,她才讓婦人服下玉陽丹。
又服了一些水幫助丹藥入喉,再用靈氣輸入幫助丹藥吸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韓修允看代離額頭隱有一些汗水滲透出來,便是拿出懷裡的青布方帕幫她擦拭,代離一怔,扭頭看了他一眼,要拒絕也是來不及了,也顯得突兀,也就隨他了。
等代離結束,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
直到結束,代離才鬆了口氣,雲三娘得身體本就不好,加上這些年疾病的折磨,差不多把她的底子都淘空了,能這麼活下來,不是韓修允這些娘的努力,就是她本身求生**旺盛。
不過代離想來思去,覺得雲三娘還是求死**更多些,怕拖累自己兒子吧。
但是一來捨不得兒子,二來被吊著一口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是夠痛苦的。
韓修允幫雲三娘理好被子,看她露出輕鬆帶笑的睡眼,不由得眼眶紅了,擦擦眼角,他才轉頭看向代離,此刻代離正倚著破廟後院的木門,看著外面的蕭條景色。
已經是日暮西山了,昏黃的光暈落在她身上,青絲碎染煙塵,穿過身體,拉長一條沉沉的背影,有些落寂跟蒼涼。
這種感覺,適合這個如日中天,什麼都不缺的少年公子麼?
韓修允瞥開臉,走到代離身後,剛想說話,便是聽到代離淡淡道:「你的母親需要消化掉玉陽丹的藥力,而且身體太差,不能隨意搬動,不然會傷及根骨,只能等明天再說了」
「好那我現在送公子您早點回去吧」韓修允點點頭,說著便要送代離走。
代離扭身看了他一眼,表情怪異,似笑非笑道:「還有你這樣主動送客人走的?」
「誒?公子你」韓修允又羞又尷尬,忙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現在天色晚了,公子不早點回去麼?」
這種地方一入夜,怕是沒什麼人敢來回的。
代離略微歪頭,背部斜看著木門,道:「我倒是想回去,不過你母親服了丹藥,還不知道效果怎麼樣,若是出點什麼事情,你能照料的好?」
韓修允聞言便是一怔,思索片刻,便是聳了下肩膀,無奈道:「你說的有道理,只是這個地方,公子住的慣麼?」
這種地方?
代離側臉看向略顯陰霾的荒地,勾勾唇,「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比惡鬼還惡的人?」
從側臉看,那蒼白的臉色跟殷紅的嘴唇,不大真實的美麗容貌,都讓她顯得極為妖異,只是韓修允看了一會,便是低聲道:「不管是惡鬼還是什麼,只要對我有恩的,都是好人」。
呵,代離莞爾而笑,卻是沒回頭,只是走出院子,拋下一句:「我去打點野味回來,你準備生活還真是有點肚子餓了」
一時間,韓修允也只能低低應了一句,畢竟在他的眼裡。代離的實力很強,這荒郊野地也就恐怖了些,要真說危險,也奈何她不得。不然他們母子哪裡能活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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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光兮兮,這片土地荒涼得一入夜就呼嘯起淒涼的風聲,荒草颯颯,還有不知名的野狗什麼的野獸在遠方吼叫著什麼.
大門遮擋著,冷風呼呼慣進來,也幸好現在是春季,若是冬季,怕是會折磨死人。
火光溫暖,篝火內辟里啪啦得劈出些許火星。代離跟韓修允面對面坐在大石頭上。韓修允手裡抓著兩根樹枝。頂端插著兩隻烤得嫩黃的烤雞。
肉香四溢,噗嗤噗嗤的肉油流淌下來,落在火裡助長了火勢。
韓修允的手藝不錯。畢竟是從小就在艱苦線上掙扎的窮苦孩子,這軒本技能還是必備的,而像代離這樣的.
他瞥了下代離身邊丟棄在地上的黑漆漆肉骨架,不由勾唇,無聲無息得笑了。
可見這世上的人也不是完美的。
不過他翻轉烤雞的時候,也偶爾偷偷瞟了代離幾眼。
她正在靠著牆壁翻書看,書頁被翻開的聲音颯颯作響,顯得很安靜優雅
「也許這才是大戶人家得孩子吧,飽讀詩書,溫文爾雅。氣質沉穩淡定,聰慧能耐,似乎沒有什麼能難倒他似的,哪裡像我,連書也沒看過幾本」
韓修允這樣想著,看代離就有寫得入神了些。
「你確定要把這最後兩隻雞烤成焦炭麼?學我?」閒散的清清淡淡得傳入他的耳中,一回神,他這才發覺烤雞已經很久沒翻身了,忙翻了下,一邊尷尬道:「抱歉」
代離不置可否。
「你看的什麼書?」韓修允有些小心得問道。
代離抬頭,略微皺眉,道:「我看的不是書.是圖」
誒,圖?！！！！
她將書頁的封面翻了下給他看,韓修允只看了一眼,便是面紅耳赤得身體一顫,險些拿不住手裡的烤雞。
「你,你看這個?」
他讀書不多,不代表他不認識,那上面分明是**裸得玉蒲團三個大字！
老天！
他可以說自己被嚇到了麼?
代離不以為然得一撇嘴,「看把你嚇的,這是今天逛街隨手買的,聽說是華苑庭那邊的真實寫照,看看打發下時間.不過你至於反應這麼大麼?將來你總得知道的.裝什麼裝！」
韓修允已經咬著下唇不回話了,只顧垂著頭烤雞。
飽讀詩書?
他是不是太單純了?
代離看這廝一副純情的樣子也覺得好笑,不過笑著笑著,她眉頭一皺,突兀問道:「你們這邊一到晚上,是不是有很多野獸,比如狼啊什麼的叫聲?」
「嗯,對」韓修允點頭,又尷尬道:「公子是覺得是太吵了麼?這地方的確不大好.」
他也心有愧疚,畢竟是一個貴氣的公子爺,如非要幫他,何須委身在這樣的破地方。
代離搖搖頭,低聲嘀咕道:「太吵?就是因為吵才好,如果一點都不吵,那問題就大了」
被代離這麼一說,本就心思細膩的韓修允也是神色微微一變,似乎從剛剛開始,差不多半個時辰,他們已經沒有聽到任何野獸的嘶吼聲了,似乎連風聲也沒了.死寂得可怕,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妖,難道是鬼?~~~
正當這麼一想,原本能滲透冷風進來的門縫口,緩緩滲入一股風,陰陰的,帶著黑灰之氣,讓兩人陡然背脊發涼。
無聲無息間,代離透過門縫口,看到了那荒草叢生的荒地,而此刻月光不似之前那樣昭然幽冷,而是透著一股陰暗,隱晦,滿滿陰霾。
而在她的視線裡,荒草搖曳中,似乎有一排黑乎乎的東西.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緩緩前行,速度很慢,但是極度詭譎的是他們的行動沒有人類腳步交錯移動的感覺,反而像是
——在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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