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觀視得那女嬌娘進了萬花樓,回頭謂眾人道:
「知曉麼,萬花乃是指美女哎!」
那紫蓮花忽然笑起來。
「唉,大嫂,真是耶!」
「小龍,走吧!去前邊火焚茶樓吧。」
眾回首欲行,忽然一陣悠揚之琴音傳來,那不足如遭雷擊,霎時呆立街上,愣了神兒過去。
「無所思!乃是無所思也!」
那不足喃喃自語,雙目中浸滿淚水。
「靈兒,是你麼!」
「師尊,何無所思也?啊也,師」
那小龍觀視得其師尊雙目浸淚,張口欲問,那紫蓮花卻一把拉了其離去。
「大嫂,師尊他」
「小龍,汝家師尊乃是有舊友在此哩,汝勿得相擾才好!」
那不足回身徑直入了那萬花樓。門戶旁有魔修道:
「先生,入此樓需有事先訂座,或者付現銀才可!臨時確乎無有餘座也。」
那不足如無有所聞,逕直而去。
「先生,先生」
「兀那小二,這些銀子可夠也?」
那紫蓮花行過來,將一封銀子遞上道。那小二將銀子接在手中掂一掂道:
「足夠了!足夠了!只是不知客官需要何處坐地?這般上去怕是不妥!」
「無他,乃是吾家師尊有舊友在此,區區即回也。至於吾等便在此地罷。」
「好勒!快給此座客官上茶!」
那小二大聲道,而後笑瞇瞇去了。
「大嫂,汝怎得予彼恁多銀子?」
「乃是此地本即燒錢之地兒也!」
「啊!燒錢?大嫂,何燒錢耶?」
「唉喲。小龍,大嫂給你煩死也!」
「啊也,汝自稱大嫂?哈哈哈」
那小龍叫道。紫蓮花忽然一呆,而後便羞紅了臉兒,偷眼瞧視八千。大龍卻哈哈大笑,謂八千說道何語,那八千便將拳敲擊大龍,而後亦是笑起來。
且說不足循聲而上。暗問彈者誰?卻道乃是此間花魁,名喚武姬,那不足陪了小心道:
「可否請武姬魔仙相唔一面?」
「武姬魔仙向不會面客人,請先生自便!」
不足無奈何,唯自返回。「
八千等觀視得其師尊頹然而下,皆訝然問曰:
「師尊。可有何不妥麼?」
「非也!不過是思及故人,頗有些傷懷爾?」
遂默然飲酒,不再語。及至夜幕剛起。那萬花樓天井大廳中人頭攢動,名媛、賢達齊會。中央一座大台上,四圍輕紗籠罩,內中歌姬狂舞,四圍看客狂呼叫好。
及至一眾略略稍安,那萬花樓之女主婷婷裊裊上了檯子,其柔聲道:
「諸位名流、賢達,諸位來客,本屆琴技,名媛薈萃。高朋滿座,為感謝尊貴之客子。吾萬花樓武姬姑娘特特奉上偶得者一曲,請眾位一品!」
不一時,那輕紗中一女撫琴,演奏者果然仍是那「無所思」一曲。其曲柔美淒婉,似是述說久別之愛人,以無所思而思。結果疼徹心脾!台下聞著皆微微然頷首,大讚,以為天籟!
不足聞得半晌,忽然起立,謂其武姬道:
「佳人一曲,果然情長。某家不才,願一曲和之!」
「咦?此何人?怎得勿得規矩也!」
「先生,吾等此地乃是琴技較技處,非是平素吃花酒也!」
那萬花樓女主不快道。
「某家昔年偶得一曲,願奉獻諸位,請女魔仙允可!」
「先生可嘗試一曲!」
那輕紗帳中忽然傳出一聲妙音,然那不足聞得,忽然臉上一黯,歎口氣,就其座上擺了古琴一張,虛空而坐,略略閉目,而後輕輕撥響琴弦。卻是昔年凡界時聽潮城中聽潮閣上所演奏之「月下」一曲。琴音婉轉似如月光灑下一天清輝,朦朦朧朧間客子懷想,情郎思婦,似如悠遠,又彷彿近且。遠者相距天涯,近者皆在心間。因那不足忽然心間黯淡,知曉那花魁非是靈兒,一腔淒苦無訴,盡付琴音也。
眾忽然靜悄悄,無有人語,便似那花魁者,亦是輕輕掀起輕紗,將一雙妙目盯視不足。
「此何人耶?怎得有神聖一般琴技?而吾等從未知曉也?」
一曲罷了,有修悄然發問。
「兀那長者,汝之此曲可有名兒?」
「乃是喚作『月下』也」
「啊!長者一曲,武姬不敢撫琴矣!可否請長者再賜一曲?」
不足歎一聲道:
「敢不遵命!」
於是,感懷流離失所,一眾親人相距天涯,而自家前路邈邈,無有定居,生死之間,勿得有親人相隨,縱他年身
亡,何人葬其軀體?又有何人哭於其墳頭也?
遂低首閉目,於古琴上演繹其所思,其所感。先是清歡快之曲調,彷彿少年時,與嫦兒相伴生死間,尚有溫情與愛戀!而後便是曲曲折折之節奏,似是與靈兒、風兒亡命天涯時生死相與之絕戀,而後便是無盡黑暗與漫漫長路之跋涉,淒苦與伶仃,寒冷與炙烤,無盡之苦難中,忽然琴弦激越聲起,那是不屈!永遠之不屈!那是一顆直面慘淡人生,迎擊無盡苦難之堅強不屈之心!那是熱血滾滾,與沉沉寒風之相爭!那是拋卻生死,為終生之所追著之靈魂!乃是縱萬死而其心不渝之精神!隨後復輕揚低吟,歸於平淡,便在一聲悠揚之顫音間消失與悠遠。似乎其靈魂亦是隨之飄散!
音罷,而人往!
那不足攜了其弟子等四魔修離了此萬花樓遠去也。
「啊也,好生美妙之絕響!吾人一生之所追著,此等近乎道之琴技也!先生何方人士?高姓大名!」
「人早去得遠也!」
那輕紗帳中花魁,此時已然淚眼迷離,哪裡知道其仰慕者亦然遠去也。待其清醒,再覓此人,已然晚矣!
「悔不該拒絕其人與汝相唔!武姬,如之奈何?」
「吾已然有所悟也!琴為心聲,當以生命而演奏,則曲調無有不扣人心弦者!彼長者,吾之恩師也!」
言罷其女跪伏台上伏地叩首。
「師尊,先前聞得汝之彈琴,不過爾爾!怎得今日偶聞,竟然有催人淚下之功也!」
那小龍大聲道。
「哼!汝哪裡知曉!懂情之人方知情為何物!汝不過區區孩童,哪裡知得師尊之浪漫!」
那大龍亦是笑吟吟道。
「似乎哥哥亦是無有情緣之修,奈何便做出一番深情款款之模樣,徒惹人笑也!」
「某家某家某家勿得吃豬肉,難道無有聞得豬哼哼麼!」
「咦,此語怎得恁地刺耳也!」
那八千道。
「大嫂,還不快管管汝家相公!」
那小龍不滿道。
眾觀視得其師尊不足無語獨行,皆不好再語,唯默默然隨了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