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仙家而言,雪發大漠趕路,其實與蝸行相差無幾。朔風呼嘯肆虐,卻幾無固定之方向,兼且酷寒又可以冰封仙家之法能,神通不暢,哪裡能夠如平素一般疾若電閃!
不足與那莫問這般疾行半年許,覺同穴仙友應該是去得遠了,方才復晃晃悠悠、浪浪蕩蕩前行。莫問忽然待不足親善,日裡閒談之時候漸漸增多。有時候居然與不足一道胡亂飛竄,招惹大漠中常見之一種小獸名喚暖獸者。其獸性溫順,體格不及二尺,高不盈尺。唯機警非常,常修難遇。
那一日,莫問暫歇,那不足復駕了雲頭左右胡亂行去。遠遠兒不足大神之六感已然掃視得清楚,便駕了雲頭疾馳而去。暖獸自是瞧得清晰,急急往地穴內飛沖而入。那不足駕雲飛至,見地穴洞開,暖獸逃離,便無聊四顧。昏暗之天極朦朦朧朧,唯無盡之雪發擺動。
「大漠如此詭異,大約有傳說已然消失於歷史之長河也。」
不足立在那暖獸巢穴附近,思緒遠去。忽然腳下沙沙亂動,低眉一瞧,只見一暖獸渾體血漬,似是受傷頗重。
「咦?小傢伙怎得這般模樣?汝怎得見吾確然無懼!居然不逃?」
那不足低了身子,將身具一顆丹藥餵服此獸,復將其傷口處理一番。
「嗯,去吧!」
不足鬆口氣道。
然那小傢伙居然仍可憐兮兮低首不走。
「怎得不去?可是有異獸佔了巢穴,正在穴內?」
那暖獸低聲嗚嗚。只是不走。不足覺察得有異,便施了法力,將一道風刃衝進巢穴。不一時一聲嘶吼,似乎有獸甚為兇猛。
「果然有異獸佔了巢穴!」
那不足盯了巢穴入口,只見一顆獸首緩緩鑽出,雙角尺許,圓目靈動,一眨一眨,盯了不足,歪了頭顱。訝然瞧視。其兩道長須擺動,巨鱷般大口,口唌直流。鱗甲幽藍森然,一片片泛出幽光。觀之似乎大顯威嚴。
不足跳上雲頭。靜靜兒觀視。那獸終於全身行出,大約三十餘丈長短,身有五尺粗細。腹下四肢支撐起龐大軀體,漸漸拔高。不足瞧視其口唌滴滴,忽然笑道:
「汝何方妖獸?怎得打傷此獸,復佔了此其巢穴?」
「嗚嗚唔唔」
「咦,居然尚不會人語。」
那不足忽然頹然曰。知道其為幼獸,茫然不識煙火,便行過來,將手拍拍其獸首道:
「小傢伙,此暖獸之妖穴也,汝怎得強取?」
那不足四顧,見再無有合適之地可以令此獸安身,便自顧自道:
「汝也恁地太大,某家難以收納,否則將汝帶出此地,去妖族之域,汝定然可以修有所成。」
那不足這般言說,那暖獸卻欣欣然奔奔跳跳似有它意。
「咦,汝卻這般欣喜怎得?」
心念一動間,那暖獸便自消失,那怪獸四下裡找尋那暖獸不見,嗚嗚叫個不停,模樣笨拙,煞是可愛。
「嘿嘿嘿,往後某家便稱呼汝小笨也。小笨,走也!」
那不足一聲奸笑,卻將那怪獸亦是收羅在小千域內,而後自家將身一動亦是入去。卻見那暖獸與那怪獸,急急往域內亂竄,居然是往化龍草之地域疾馳。
「咦,汝之欲卻在某家寶貝上?」
遂施了法訣,屏蔽那藥味兒,復藏了那聖藥。兩獸茫茫然四下裡打轉,然那誘人之源卻是失卻也。
不足一揮手,兩獸隨即便在眼前,復招招手,攝來兩株靈藥,卻將其予了兩獸。
「爾等好生待在此地,待某家行出雪發大漠,卻送爾等去那妖族居第棲息修行。」
「不足師弟。史師弟。史不足!」
那莫問待得久也,卻不見不足返回,便自起身尋來。不足聞言身影一動,卻顯出行跡,於那山丘後行過來。
「史師弟,怎得在此地?」
「有暖獸在此,尋了一圈。」
「走也,莫得耽誤功夫,吃那寒潮襲擊。」
「寒潮?師姐何出此言?大寒潮不是會暫停近乎一個甲子麼?」
「誰知道其會否突發?」
那不足約略明白其必尚有隱情,然卻不在多語,為隨了那莫問前行。這般行走得數十年,那不足與莫問亦是親如姐弟。兩下雖亦是艱難渡過冗長之地域,然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師弟,若姐姐無有道侶,真願意下嫁與汝呢!」
「哈哈哈,亦不知是誰家漢子好運,娶得這般天仙美人兒?」
「哼,貧嘴。」
那莫問嗔怪道,而後滿臉得色,復謂不足道:
「吾家相公正閉關突破瓶頸而入那真仙之境界也。」
「啊也,好生了得!」
那不足一臉艷羨之色,莫問觀之大是欣慰。
「由是吾亦不得不勤修急追,莫得人老珠黃,遭其遺棄!」
「莫問師姐,難道此次大機緣便是與此相關麼?」
「咯咯咯師弟宗師這般精,勿得不令師姐羞殺!」
「呵呵呵」
那不足觀視莫問一臉得色,似乎已然神功大成,道侶在側一般。雖悄然道:
「師姐,似乎有修以神念探視吾二人哩!」
「哼,吾早有覺察,只是此時不是下手之時候。」
於是兩人復駕雲而走。然而未及行出半月光陰,那酷寒突發,大寒潮來臨!
「不足師弟,吾二人只能冒了酷寒前行。」
言罷將手一揚,水袖中飛出一道金色符菉,那物什迎風一展,化而為一團淡淡火焰,圍攏了二人。
「此吾家相公手煉之仙符,威能了得!」
「哦!好寶貝!」
那不足忽覺寒冷漸可忍受,便抬眼一視那仙符讚一聲,復隨了莫問前行。
「師姐,此酷寒來得蹊蹺,不似前時之漸進,卻是突兀及至。怕是有何不對也。」
「那莫問歎息一聲道:
「不足師弟,吾等相距神廟不遠也,只是年許時日便可達其地。然此時酷寒之突襲,怕是有修捷足矣。」
「神廟?先前並未聞得師姐言及?」
那不足訝然道。
「乃是主神之隕落處!其事久遠,已然不可考也!」
「主神?」
「不錯!」
那不足聞言大驚,瞧得莫問無意解釋,積極開言道:
「師姐吾等已然距神廟不遠,何秘辛倒是該令某家明白才好。」
「咳咳非是吾有意隱瞞,乃是其秘辛確然非同小可,愚姐不敢言出。或者師弟忍得幾時,待至神廟。愚姐必全然坦白,可好?」
那不足雖則不喜,然此女擺明不言,亦是無可奈何,唯冷了臉裝出一幅大大不滿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