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山響,一道海浪沖撞上島上海灘側旁石崖,水濤散盡,如同晶瑩露珠兒,四下飛揚。
正是那第一道浪擊石巖時,那不足轟轟然撞上島上一顆大樹,大樹即刻折斷,然那轟然之聲息相較浪破山崖之巨響,居然悄然如無聲無息!不足撞斷大樹,身形並未停至,打著觔斗,復翻出百十丈遠近方罷!
「噢!娘也!這到底怎麼回事?」
忽然想起朱勻。急向四面尋去,那朱勻身居一顆大樹杈上,閉了眼,呼吸均勻,似是睡熟了般。
「汝倒好!居然無絲毫傷殘!某家卻摔得七葷八素,若非體堅愈金石,只怕此時已然死翹翹矣!」
「嗷嗚!嚇煞吾也!金大哥,金大哥!」
「某家在此!」
不足沒好氣道。
「金大哥,汝沒有事吧?」
「倒是汝盼某家有事麼?」
「喔!不是!······哦!天也!······啊呀!船!」
朱勻突然大叫道。
「啊!飛舟!飛舟!」
不足忽然回頭查視,只見一塊船帆裹著一片石崖上凸起之山石,余物哪裡可以目睹之!
「船啊!船啊!嗚嗚嗚······」
那朱勻忽然大哭。
不足觀其巨浪滔天衝擊著小島,一道一道漸漸和緩,及至最後盡皆緩緩退回沙灘下,長歎口氣自語道:
「自古道無風不起浪!今日觀之此言虛也!今無颶風雷暴,然巨浪十數丈之高,與狂風中之滔滔何異也!」
待得半日過去,海面復歸寧靜。
「朱勻,且莫要再哭!好在你我二人尚有性命未丟,況捨卻一舟何?昔日,有賽翁者,失馬一,鄰人憫之。翁曰,無他!吾今失馬,焉知非福?後,其所失之馬復引一馬歸。」
「然,無舟何以返家?老母之疾痛無錢可醫,其痛何忍?」
不足感佩而贊曰:
「歷險境不患是危,患其母之病痛!勻,仁孝之人也!」
待得朱勻平靜,不足遂引其入島覓水。島上山崖側畔一石坑,凡數十丈之廣,其內之水清洌可鑒,雖有一二敗葉浮水上,然順水而流,出於一小溪中,直入大海。此小石泉也。
不足與朱勻拾級而下,坐水邊,以手掬水而飲,雖無古大陸泉水甘甜,然已然可用也。
「朱勻,有水可飲,豈非大運氣哉!哈哈哈!」
「金大哥,奈何總這般興致好?已歷險境,不慮性命之憂耶?」
「有得清水,有得魚蝦,你我二人活命無慮。唯脫身出海為一難也!然及至此地,便是痛哭又有何益?不如如古人般既來之則安之也!呵呵呵······」
「然無舟可用,難不成終老此荒島?」
「朱勻,目下且將那飛舟破損所遺繩索收來。有此物,不慮無舟出海也!」
「繩索?收得此物又有何用?」
「呵呵呵······有繩索,且島上有巨木成林,難道不能再築輕舟?」
「金大哥果然了得!」
朱勻衷心道。
孤島雖小,方圓依然是有七八十里之廣。其上草木密佈,有鷗鳥之類築窩其上,余無他物。然與不足二人,卻是大益。蓋其所食已然為熟食也!
「金大哥,半載生食魚蝦,飲雨水,吾之感觸已然為獸屬野人!今柴火烤制而熟食之,頓覺甘美若霖!人生之樂無過苦盡甘來了!」
「呵呵!苦樂,人之感!常樂者,視苦為樂!慼慼者,身在樂中依然不知其樂何樂也!」
「金大哥,其心廣闊可納海天!小弟感佩!」
「呵呵!先是在舟上食生魚,飲苦水,何樂之有!然歷險而磨礪心性,此機緣仙佛難遇也。是故雖難中而不覺其苦!大凡常人,皆喜安享平和,視享美色,食美味,握重權之類為樂也。然非常之人須非常之事以苦其心志,勞其體膚而後方能堅其道心,以助其達成志向,成就非常之人!」
「金大哥非常人也!小弟慚愧,一路行來,仿若女流,失之堅強。往後之人生,必當勇而知恥,勇往直前!」
由是不足二人暫歇島上數月有餘。朱勻日日熏烤魚乾,貯藏以為用。不足卻以石刃為斧,伐木造筏。
島上巨木,雖木質疏鬆,然其沉重已然非常人可以挪動。不足數月得伐二木,取小圓木為輪,放置其下,順坡使力,運輸巨木至臨水石埠。而後取火為用,燃木斷截,得三丈長短圓木數截,並排成筏,以稍細圓木橫置,將繩索並籐條牢牢綁縛。其木筏兩端,以細木設三角支架,有長木桿為漿,筏上一豎木做桅桿,四下裡木桿支持,桅桿上,細籐條編製成丈許寬大木匾,固定其上以為船帆。有短截中空圓木盛水,加之戰舟碎裂後隨浪濤而擱置樹杈上之水袋等物盛水,節省飲用,當有半月清水可用。
「朱勻,熏魚、清水等物齊備,木筏已然成功,今日且好生將息,
明日吾等二人即可下海再行!」
「金大哥,此島上勞作已然近乎一年,小弟亦雖日日不息,然木筏之功盡數為大哥勞力而成,小弟慚愧!」
「何須如此!你我同陷危難中,自當互助!」
第二日,晨曦漸明之時,不足二人拖筏入水,上了木筏,向北方而行。先時,二人於駕木筏而行,頗多不順,而至三五日之後,已然駕輕就熟矣!
島上一年時日,不足二人於海風、潮汐已是瞭然於胸。其時航行,順風順水。差不多臨近五個月之時候,二人已然復以生魚為食矣。至於飲水,唯雨水可用。
又二月。
一日不足正揮動木叉捕魚,忽然,朱勻大叫道:
「大船!大船!」
「嗯!何物?大船?」
不足怪而問曰。
「那邊!正南方向!大船!喂!救救我們!救命啊!」
不足回頭往南而視。入目之中果然一條大船,船體油彩斑駁,隱隱約約有『海龍』二字其上。不足急忙將木筏駛向大船之航向左近,那朱勻不停高聲嚎叫:
「救救吾二人!救命啊!······」
大船上,數十水手依甲板欄杆上瞭望。
「船長,前邊海中有人求救!」
「什麼?」
一黑臉大漢,鐵塔似的身軀,嗒嗒嗒行過來。眾水手紛紛將路讓開。那船長以手搭在眼眉上望去。入目之中見一座怪異木筏飄蕩水中,其上二人一俊一丑,衣物襤褸,蓬頭垢面。
「放軟梯,將此二人弄上船來。」
「是,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