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息無疑石投靜水,忽然便生出波紋,而後波紋似是遇風,居然浪濤翻湧!
「旭先生,如此爛舟破船,怎生入得深海尋覓漁場之地?莫說颶風,便是一場暴雨,只怕吾等便是那海魚腹中物也。」
「旭先生,何時下海遠航?」
不足復問道。
「明日!」
「明日?是否太急?」
「無法可想,居然明日?毫無準備,怎生下海遠航?」
鐵算子鐵二哥怒急道。
「上面催的急,便是老瘦頭等漁頭兒亦是毫無辦法推遲得哪怕三五天時候。」
「如此,便要靠岸去,先加固船體,換了船帆,再雇得二三個有遠航經驗之海船水手才好。」
不足建議道。
「來不及!再二個時辰便要遠行呢。」
「旭先生,難道要吾等去送死麼?」
其餘眾人盡皆憤怒道。旭先生苦笑道:
「諸位,吾等家人在幫,由不得吾等選擇。便是旭某亦是與諸位同行,亦然逃脫不得也。」
不足聞言,沉聲道:
「旭先生,船上所需還是要上岸採辦的是!畢竟吾等十數人,大多上有老下有小的,便是捨棄了自家性命,然那一大家子人往後怎麼過活。」
「只是來不及也。此處距岸往返三二個時辰,加之採辦購物,哪裡能趕得及?」
「旭先生,可派人駕小舟上岸購物,而後尾隨追來便是。小舟快捷,大約吾等行不得半個時辰,便可追及也。」
「然何人可去?」
大家面面相覷,皆默不作聲。上岸閤家人溜走,能奈其何!
其時,數十漁船已然遠去,船上漁子盡皆默默無聲。
「金足,汝之建議旭先生上岸採辦所需,若其不歸,吾等能奈其何?其實,若是汝去,心裡倒還踏實些。」
「呵呵呵,鐵二哥,某家金足在此地無家無捨,上岸便可走人,誰人放心?而旭先生便不同,其家眷俱在岸上城中,脫身不易,且此人心性不錯,捨棄眾位弟兄之事,諒來不會。船速放緩,再等等吧。」
眾皆歎息而行。正是晚間,海天相合,哪裡分得清海仰或天?縱使桅桿上風燈高懸,也只能隱隱綽綽觀其鄰近漁船之方位罷了。
「可是旭先生漁船?」
一聲大喝傳來。
「是!汝家是何人?」
船上鐵二哥大聲道。
「三當家有令,著汝等加快航速,隨上大隊。」
「曉得了。只是吾等漁船出了小毛病,需緊急修理一下方可。請轉告三當家的,吾等隨後便趕上來。」
「也罷,不過得趕快一些。」
那夜幕中黑黝黝之快舟打著水,急速而去。
「此時是什麼時候?」
不足問道。
「大約已到夜半時分。」
黑大漢悶聲道。
「嗯!將船尾兩個風燈點亮。」
「點亮什麼?旭先生定是不回來了。這等破船,只要稍遇大風,吾等便玩完也。」
「亮起來吧!」
朱勻急急將船尾兩盞燈點亮。不足悄悄將自己識神化塵外放,早已曉得那旭先生所駕小舟已然尾隨而來不及五里。
「大船稍停,再等一等。」
不足道。
「不行!三當家已然派人催了二次,再慢只怕他要動怒了。」
鐵二哥苦澀道。
「不忙!告訴來人,吾等稍晚一些,定會趕上。」
「好吧!再試一試。」
「喂!可是鐵二哥嗎?」
「正是!旭先生?」
「鐵二哥,吾等終是趕上了。哈哈哈······」
大船上諸人急急放下軟梯,將那小舟上所購雜物盡皆搬運上來,而後旭先生爬上大船。那小舟自是有旭先生之家僕駕駛而回。鐵二哥等將三當家等催行之事細細道出,那旭先生臉色沉重道:
「加快航行,追上船隊,千萬莫要落下。吾此次上岸,探得一個消息,只怕此行大是不妙啊!」
鐵二哥驚訝道:
「旭先生,到底是何,這般臉色?」
旭先生壓低了聲音悄悄道:
「海神幫之眾借所在水軍兵卒下海操練,已然有尾隨吾等漁船之意。若吾等尋不得新漁場,倒還罷了,若是尋得,只怕打不得幾多魚,便要葬身大洋呢。」
「啊!這······」
鐵二哥大驚失色,驚呼道。
「噓!此事不可聲張,當心大當家得知滅口。」
「小弟省得!只是如此吾等皆有性命之憂也!」
「是啊!須得早作打算!日裡須小心防範,千萬莫要強出頭才是。」
二人嘀嘀咕咕聊了半響。不足張目而觀,冷眼而視。彼等之語盡在耳中。
「唉!奈何劫難如是!本想覓得出海之機,繞道往古大陸去,卻不想復遭謀殺之患!」
忽然,那旭先生高聲道:
「諸位弟兄,遠海航行,船為至要。以吾等破船,經不得大風顛簸。是故加固為先,航行次之。今諸種材料齊備,諸位須當費神勞心。」
「不勞旭先生掛心,吾等皆省得。」
於是,船上諸人盡皆忙碌開來。
半夜後,正是黎明時分,船上唯留數人操舟,餘者皆在夢中矣。忽然一聲突兀響起。
「旭先生,三當家有請。」
大船下一條小舟中一人叫道。船上前艙內旭先生聞聲訝然注視對面鐵二哥。鐵二哥道:
「莫非上頭已然得知海神幫之事?」
旭先生搖頭不語,下船乘小舟而去。
不足正是操舟之人,其時手頭活計不停,卻將眼角餘暉掃向前方三里處大海船。
「只怕彼大海船上諸位真已知情!可憐此一船隊二三百條漁船,近千水手,若海神幫來襲,水軍之於貧民,無異單方屠殺也!不知還有幾人可歸呢?」
這般想著,再抬頭瞧瞧身側不遠處之少年人朱勻,不經心中大生不忍。
「朱勻,這邊來幫幫某家。」
「唉!好的,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