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之人聽著,交出財物饒爾等不死,敢有違者與此人同例。左右!上去,上下搜來!」
「是!」
一眾賊人大吼應道。立時便有數賊子衝上樓去。樓梯灑滿鮮血,其一人滑到,直滑下樓梯去,連身上亦是鮮血淋淋。那發令之人手提一劍,冷冷望了一眼。而後展目向店內客商一一掃去。其目光所過。眾人皆低頭不敢正視。樓上一陣登登登之聲音和著夾七夾八之什物落地聲,瓷器破碎聲,家什碎裂聲相合一起。樓下之眾人哪裡敢多言,盡皆垂目低首不敢稍動。好一陣兒,那幾個樓上賊眾從上面飛身而下,皆懷抱大包。彼等將其扔給大廳內持大刀長矛者,又旋風般來搜樓下之人。其手法嫻熟,動作迅捷,只一時便結束。其一人搜到嫦兒還陰笑一聲,兩手只在胸部一按,方才罷手。自然一無所獲。只是不足所帶二三兩銀子被其搜走。而後那伙強人收拾了包裹財物出門,又趕了幾車貴重商貨要去,此時卻缺失了拉車之馬匹。原來那強人來時,一客子剛至馬廄,驚慌間開了馬廄騎馬而逃。而其內馬匹竟皆尾隨而走。
「去店內抓幾個生人漢子來拉車!」
「是!」
幾個賊子復衝入店中。一高個兒大漢用刀指著數人大聲道:
「你、你、你······都出來。」
那被指到之數人皆驚慌不自禁,哪裡敢出去!可又不敢不出去。正慌亂間做猶豫之色。那大漢見狀大怒,只一刀砍翻了身旁一人。可憐那人只叫出半聲便人頭落地,鮮血頓時噴射而出,而其無頭之屍仍兀自站立未倒,其景端得詭異。眾人大駭,急急忙忙出來聽候發落。
「再拉出幾人來,行動要快!」
「是!」
大漢復對店內眾人道:
「爾等幾個都來!」
那嫦兒擔心至極,將眼望了不足,其內心正猶豫不定時,不足卻道:
「嫦兒,汝在此地不要動,待某去來。」
不足等一眾十數人,被驅使拉了貨車就隨這伙強人去了。
一眾客子哪敢聲張,各個噤若寒蟬,只低了頭,拉車的拉車,推車的推車,被此等強人圍著向鎮外行去。出鎮行不得二里遠近,忽一強人道:
「咦!三當家,後邊那店中之小娘子尾追了來也!」
不足聽聞大驚,回頭一看,卻不正是金嫦兒!暗道:
「苦也!這小妮子竟如此不知死活,這可如何是好?」
「哼,小娘皮!去,於吾捉將了來,吾帳中正缺女人呢!」
「得令!」
那幾個興高采烈的跨馬而去。不一時,金嫦兒被橫馬上,竟真個兒被捉了來!
「加快行進!」
「是!」
幾個強人賊子沖不足等發狠道:
「快!快!再這樣磨磨唧唧的,索性一刀砍翻了汝,吾等兄弟親自來拉!」
眾人只好加上一把勁。那不足眼見其他人汗流夾背之狀,而獨自己輕鬆自如,心下正兀自疑惑不已,而此車上數人亦皆驚訝的望向他。不足尋思道:
「莫非吾家天生神力?」
而此時那幾個強人賊子又復催促的緊了,不足便加上一把力,車子竟又快上了許多。不足心下暗自驚詫,又怕太過出眾,反壞了事情,便剛剛行於此數車之中間。不前不後,不緊不慢,只跟著前行。不足心下惦記嫦兒,便偷眼望去,只見那妮子像布口袋般被橫馬上,兀自抬頭向自己偷笑呢。
「這笨女人,這般模樣了,竟還笑得出來!」
不過此時,不足總算心下略略鬆了一下。看看天色漸暗,不一時竟大黑了下來。眾人皆又饑又餓,更兼滴水未進,口渴難耐,那行進之速大慢。好在那伙強人再不催促,只隨其前行。時候已至夜半,不足等拉著車繞著山路轉來轉去,誰還知道東西南北!哪裡還能辨出方向來!一路之上有三兩拉車之人欲逃被捉,俱被彼等賊子壞去了性命。餘人哪裡還敢冒此奇險,只乖乖兒拉車前行。
然而忽然就有人道:
「好了,將他們關在地窟之內,等明天聽大當家來了發落。」
「大哥,這小娘子怎麼辦?」
「也將其關在一處。兄弟們,清點完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樂呵樂呵!」
眾強人一聲吆喝,驅趕不足等人的罵罵咧咧,卸車的歡歡喜喜,還有幾人隨那三當家進了一高門院落。一位賊子抬起一腳揣在不足臀上,喝罵道:
「奶奶的,老子們辛苦了這麼久,卸車的美差卻便宜了彼之親兵。」
「陳三幾人這會子正從貨車上偷藏好東西呢!哼!一起做賊,吾等卻連賊湯都沒得喝!」
「算了,輕聲些吧!別好處得不著,反惹來一場騷!」
「怕什麼,彼等做的,偏吾等便不能說的!」
「算了,算了。不獨吾等這個山頭如此,別家亦是一樣。往大了說,天下之事都一樣,不獨吾等佔山為王者,便是皇家官府盡皆如是!蓋凡事盡皆以人為之,而人皆有私故也!」
「呵呵呵,劉師爺好道理!只是即知此理又何必落草為寇?」
「汝,汝等好生可惡!」
「哈哈哈哈······」
不足皺著眉,將嫦兒拉著,隨著眾人前行。憑著旁邊賊眾之手中火把光亮照路,不足等被趕入一個偏門,從一長廊入,又行了一頓飯之功夫,至一石台旁。那石台雖不甚高大,但皆青石砌成,十分牢固。台上一室,亦是青石所築,唯其屋頂用大木棚起,有門無戶,其門竟是一整塊巨石,重逾千斤。只聽吱吱聲作響,有數人正用力打開此門。而後不足等被盡數趕入此室。
室內燃大缸油燈,光亮甚明。油煙裊裊直從木頂椽縫而去。石室中間地上平置一巨石蓋板,其上數支鐵杵,上連鐵鏈,與一可旋轉盤帶之器相連。有數人正盡力絞動那盤帶之器嘎嘎作響,那巨石蓋板遂緩緩打開,其下露出一洞口,並不甚大。有梯級石階直延伸下去入了黑暗之中不見。
「下去!再磨磨蹭蹭,索性一刀做翻了你!」
不足在黑暗中拉了金嫦兒,緊緊護了嫦兒向暗道樓梯下去。不多時只聽嘩啦啦鐵鏈的聲音響,只見數賊子一手持火把一手提刀立在一木柵欄之側,另一人將一個粗木牢門打開。
「進去吧!難道還要吾等請爾等不成!」
眾人魚貫而入,而後那數個強人復又鎖了門,只留火把數個而去了。
不足打量了一下此處,其廣十數丈,地下略潮,只一點兒柴草還不甚干,卻再無其他。左右再一看,見稍遠處略暗,便帶了嫦兒去那邊暗影處。該是嫦兒此女容顏太麗,不足才不得不做如是想。
眾人靜了一會子,見此牢外再無他人,便小心攀談起來。
「不知彼等賊眾會不會殺了吾等?」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沮喪般低聲咕噥道。
「不會!」
「這卻是為何?」
「這個······方正吾覺得不會!」
「也許彼等會覺得留下吾等有用。要不然半道上彼等就會殺了吾等,何必等到現在這般麻煩,又是看守,又是關押的!」
「半道上!哼!其時彼等尚需吾等拉我等之貨呢!」
一個青年沒好氣的說道。
「彼等不會套上馬拉麼?」
「汝不曉得的,彼等之馬乃是戰馬,沒有調訓去拉車著,怎麼會拉車呢!」
「戰馬?那不是只有官兵才有的嗎!他們怎麼會有呢?」
「鬼才知道!」
「古來官匪一家,官家有的,匪寇定是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