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金嫦兒悠悠醒來,只覺渾體清涼,好不舒服。入目之天光四野,溫和安寧,雖山體谷地土石泛著紅色,叢林消失,鳥獸之蹤,蟲影之跡盡失於野,四圍寂靜,萬籟無聲,然而溫和之風徐徐吹來,竟令人生有無限愛憐之愁緒。金嫦兒忽然神色一動,低頭一觀。見自己不知何時早化為了人形,只是赤身臥在那石上,衣物盡失矣!
「咦!嬌嬌呢?嬌嬌!嬌嬌!」
金嫦兒心下大急,翻身而起,急**了其體四面去尋,哪裡有白嬌嬌的身影!
「嬌嬌!妹妹!妹妹!妹······妹!」金嫦兒心下一沉,哭聲乍起。
「嬌嬌啊!嬌嬌!······」
忽然她似聽聞到了一聲若有若無之回聲。金嫦兒急念法訣,運起六識一感,只見不遠處地上一碧綠色球形法器上,有淡淡之虛影漂浮,仔細一觀,竟是嬌嬌之魂魄。
「嬌嬌!好妹妹,乃是姐姐害了你!」
金嫦兒大哭。然那虛影浮動似要潰散!又大驚失色。急施法將那嬌嬌之魂魄收在唯一倖存之法器碧玉玄冰球中。蓋此球為水屬性之異寶,五行克火,竟在這天雷之火中存留了下來,實乃奇事也!
安好了白嬌嬌之魂魄,金嫦兒雖心下仍悲,但畢竟嬌嬌法體雖散,而魂魄仍在,也屬不幸中之萬幸。她靜靜兒思量了一會兒,便赤身飛起,於雲端向四下望去。入目之中,慘不忍睹。她這一劫,萬壽山中方圓萬里之地盡數被毀,土石皆化為了赤霞之色,近旁山巒,峰毀谷平,山間萬物無蹤!那劫難之巨可見一斑也!
原來那熾色火龍以一化二後,粗大若千里之巨龍將金嫦兒一口吞下,其青色護罩與那渡劫法陣只顫抖了數下便潰散了,天火簇擁而上炙烤金嫦兒之蛇軀,金嫦兒便是在那時昏死過去的!而後巨龍盤旋纏繞漸漸熔合,竟化為一朵數百里之巨含苞欲放之蓮花,金色蓮花漸次盛開,其蕊中之人便是金嫦兒,渾體**側臥蓮中嬌若露珠。然後金蓮緩緩縮小,慢慢凝聚收縮,竟熔入金嫦兒之嬌軀,凡七日乃畢。那細小之火龍卻飛擊白嬌嬌之妖軀,其勢雖不及巨龍狂暴,然戾氣更甚,只見其一飛擊下,龍體泛億萬道紫金閃電狂擊嬌嬌之狐妖之軀,一時百丈之軀受擊燃起,其體火苗呼呼與那飛撲而下之火龍相接,只數息時間偌大一個狐妖法體竟灰飛煙滅了。白嬌嬌在閃電狂擊時大感不妙,便斷然捨棄**,只魂魄附於元神從其妖首天門處御碧玉玄冰球疾飛而出。行不多路便受火龍所襲,元神大損,隨碧玉玄冰球墜落塵埃。
最後一道天雷過後,萬里之內天地玄元神能盡凝聚如五彩之霞,向那金嫦兒**之玉體狂擁而來。天上之火光消散,而五彩雲霞復生,美麗異常。那霞光亦彙集如巨蓮,五彩奪目。將那金嫦兒罩定,托起在空中。蓮花上靈光疾走,向金嫦兒玉體侵去。而後霞光愈濃。終於只見五彩之蓮,不見嬌媚玉體。及光霞完全侵入其體消失不見,天空重新泛出湛藍之色,無火焰,亦無霞光,唯深邃自然之藍天,彷彿不曾發生任何事情一般。然而,時候已然過去數天之久了。
此番渡劫,九死一生。然金嫦兒終成人體,從此別了獸形!且其功法大成,再一劫便可飛身仙修之界矣!
金嫦兒赤身在空中凝視良久,突然其體消失,她竟隱跡向自己的洞府去了。
金嫦兒與那白嬌嬌之洞府在萬壽山萬壽峰頂之一深不可測之洞窟內。洞口一修行者大陣護定,法力低陋者視之不可,便是法力高強者亦懼於法陣之精妙和莫大之威能而不敢等閒視之。此法陣所護洞口之左近一石碑,上書曰「諸法小世界」,其字蒼勁而古樸,有上古之韻味。其洞口之橫石上書曰「萬法」。洞府周邊銀色玄冰如筍而立,或倒掛山崖之下,或聳立峰頂諸處,耀若瓊裝盛裹。整座山峰靜若處子,淡淡若夢幻之境。更有奇花點綴其上,閃閃爍爍,早霧呈五彩之光,晚霞則現百種光影,隱約互擾,恍若瓊瑤仙境。
金嫦兒直入洞府,視諸禁斷法陣如無物。但是,先時其第八十劫未渡時,進出洞府卻沒如此輕鬆!看來此番渡劫其法力與識神皆更上一層矣!
金嫦兒之修行密室廣約數十丈,高愈十丈,金銀做柱,白玉為台。其頂為藍玉所鑄,明珠點綴,宛若星空。其中央之白玉法座奇珍異寶鑲嵌入內,靈光流轉,玲瓏剔透。其上高懸一物似球略扁,臨空懸浮,射出柔和光芒,室內之明仿若白晝耳!此時那法壇之上,毫光忽現,瞬間一人現出,正是那金嫦兒。她迅速從法壇之案幾上法袋中攝出一物,色黝黑卻閃動五彩霞光,卻是那修行者中大名鼎鼎之化龍木。此木有匯聚玄靈之能凝煉識神之妙用.修行練道依之則增速不小。為修行者中之必得至寶,端得珍惜了得!她復將附有嬌嬌魂魄之碧玉玄冰球拿出,輕置其上,以暫護佑嬌嬌之魂魄不致消散!
其後三年,金嫦兒於洞窟藏書閣中覓得一道法仙冊,名喚「安魂術」
者,精心研讀,悟得安魂大陣之仙術。遂入洞府中之藏寶紫金閣取仙材法料若干,至修行密室之法壇上建陣以養嬌嬌之魂魄。
又三年大陣乃成。此皆因嬌嬌**被毀,元神無依靠之物,雖有化龍木養身暫保魂魄不散,但時日一長,無**之滋養,元神即為無本之木,無源之水,雖本不散,卻為死物,更加上**亡,六根消。則六識盡失六神皆消!魂魄無物相附,元神必潰而亡,而後一切皆煙消雲散,世間再無此人了!
大陣所需之料雖奇,但一來她二人本性喜覓寶,數萬年收集,其種類、其量自不在話下,二來以金嫦兒之能何物不能取之!故大陣於短短三年之內竟成。金嫦兒將化龍木所養附有嬌嬌魂魄之碧玉玄冰球封入大陣,發動大陣。而其時嬌嬌魂魄已衰不小了。
自此,金嫦兒才閉關勤修以固其第八十劫後之法體、元神與識神境界。修煉之餘便以玄女古箏奏安神之曲以養嬌嬌。
又其後八百年,金嫦兒功法大進,但每每探視嬌嬌之元神,心下大是不安。其元神雖固,卻寸步不前,而**已亡,六根失,六識無以為繼,並其六神漸衰,形漸消。若六識神亡,先前記憶不存,元神雖在已無嬌嬌,則何如!
金嫦兒思之再三,遂決定出關。
那一日,金嫦兒復奏安神之玄妙天音,與那嬌嬌對曰:
「嬌嬌,姐姐無能,究竟學有所短,不能救汝完功。吾今決定出關,遊歷此界,必覓一妙法,解汝於倒懸。」
那嬌嬌以識神傳音曰:
「姐姐勿急。天地輪迴,週而復始,吾既消亡,必將復出。再說萬事萬物,有始有終,吾即亡,又有何歎呢?吾等修行亦是逆天,即是逆天,遭天譴也屬自然。姐姐,倒是汝之修,離飛昇仙修界已不遠矣,還是勤修道法才是!」
「嬌嬌,話雖如此,但汝既亡,復出,又是汝嗎?吾決心已下,汝不必勸說。」
於是曲罷人起。
金嫦兒望了一眼法陣中之碧玉玄冰球,神色黯然。
「嬌嬌,吾去也!」
而後突然化為赤霞之虹一閃即逝。臨其再現時,金嫦兒已在百里之外了。
一月後,在道家大派「上清門」修行者之交易市集中,一穿戴普通道裝之鍛體期女修正在一較大修行者集市之商號內和另一男修競購一土屬性之仙符「土攻符」,一種以鍛體期功法修為即可使用的化土攻敵之道家仙符。那女修雖裝束極普通,但亦難掩其天人之貌。那男修癡癡傻傻地眼睜睜看她以極低之價格購得那仙符,竟忘記爭執!此仙符不過紋銀千兩而已,而平常之時沒有千五百兩說什麼也不可能購得此物。紋銀易得,但仙符卻難覓,蓋此物需道法神通高強者所能制之,而大神通者於此無用,罕有制者。故低階修行者於仙符之苛求,竟往往大起爭執。及那女修得了仙符,此男修才口吞口水回過神來,但只覺如此美修此價當屬應該,竟熄了再掙之念。而那店中之管事修行者亦低著頭,不斷輕聲細語地給那女修解釋此仙符之妙用,一臉獻媚之色。那男修歎一口氣,戀戀不捨出店而去。此土攻仙符他可是盯上好久了,好容易銀錢湊夠了,卻半道被他人所得。而那管事明明早應了他的!更惱恨的是自己竟忘了去競購!便低了頭懊惱而行。行不多遠,忽然一聲甜甜的叫聲傳來,
「師兄,吾叫汝呢!」
那男修一回頭,卻正是那貌若天人之女修,他詫異地四向一顧,旁邊更無他人。
「吾叫汝呢!汝怎地走這麼急呀?」
「哦,是叫我呀!師妹可是有事?」
那男修略顯緊張地低語道。
「吾觀師兄盯著土攻仙符,可是真想要麼?」
「哦,這個?吾?不,師妹已購得,自是師妹的,吾一男修豈能再······」
「哎呀!師兄倒真是豪爽!不過吾修習者,乃是水屬性功法,這土攻符用之也不甚趁手。若師兄有水屬性仙符或者銀錢夠,吾也可轉讓的。」
「此話當真!」
那男修大喜。
「然也,師兄當吾玩笑麼!」
那女修笑吟吟地望著其修。其人漲紅了臉,訕訕道:
「只是吾沒有上佳之水屬性仙符,只一張迷霧符,不知師妹能否······嗯,能否······不過銀兩倒有千餘兩。」
「迷霧符?嗯,也罷,將此符予吾,再加六百兩紋銀如何?」
那女修略一思忖道。
「這樣師妹可就吃虧也!吾這迷霧符最多值四五百兩紋銀而已!」
「師兄倒好老實也!如此,汝再加些銀子吧,畢竟此符吾亦僅以千兩紋銀購得,倒不好多賺師兄銀錢呢!」
那男修大喜,口中連連稱謝。
「算了,師兄,或許以後還會麻煩師兄呢,到時師兄可不要推辭喲!」
「這個自然,吾豈是那等過河拆橋之人!」
於是那女修收了迷霧符與銀錢,而男修得了土攻符。
「師妹貴姓呀?在那個祖師門下?」
「我金嫦兒,新近拜入玉真人門下修行的。師兄呢?」
「我叫吳長才,藏管事,師妹如要看典籍,則來找吾。」
「哦,吳師兄是管事,失敬失敬。過幾日吾去藏找師兄玩兒。吾還沒去過藏呢。遠遠觀之好雄偉也!」
「師妹不知,本派之藏在古大陸修仙諸派中也是排得上號的,藏書之巨常令初觀者嗔目結舌!」
「哦,吳師兄,有些什麼書竟要偌大數座樓來安放?」
「功法典籍,鑄兵修器,煉丹製藥,修界秘聞,修煉心得,什麼陣法之道,法陣之術,修神煉識應有盡有。」
「改日必見識一番。」
後,那名喚金嫦兒之女修告辭而去。吳長才看著其身影消失於街角房舍才興沖沖去了。他哪裡知道,這金嫦兒盯上他已多時了,有意設此套兒著他入套的。金嫦兒欲覓良法解救嬌嬌,去藏內尋覓最當!除此之外難有它途!隱形而去又恐現了行跡,諸多不便。一來那藏法陣不弱,二來又有三五個大能修行者研讀典冊。而今吳長才中套,金嫦兒自會把握此良機的。
轉過街角,金嫦兒放開六識,見那吳長才興沖沖去了,亦便笑瞇瞇的自去逛起了上清門所設之修行者交易集市。各商號大小不一,所售東西既有修行者之大用者,亦有凡俗之物。交易之法與凡界俗人無異。用金銀之物交易,亦可以物易物,換取自己之所需,大類凡界俗人之當鋪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