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水的攻佔成功給中岳的軍隊吃了一顆定心丸,軍心振奮,接下來的一個月,大軍在原地休養。司皓天算準了,這時候一定有人來談判,若是沒有人來談判,等到後方糧草補給上,就開始深入腹地。
這些天,傾顏都食不安寢,一顆心總是懸在半空,漠北厲害的是騎兵,兵強馬壯,是漠北的一大特色。而最擅長奔襲的顧長風卻在泗水鎮守,最擅長突襲的趙飛虎又不在。如果孤軍深入,只怕會面臨後方補給不足,前方被圍困的尷尬局面。
司皓天現在決定按兵不動是十分明智的,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的夜裡,赫連祁連就派人來談判了。
前來談判的人叫卓典,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叔,面容看上去倒是很溫和的一個人,但是能夠作為使者前來談判的人都不可小覷。
林雨辰安排了桌典入座,小酢幾杯之後,才開始進入正題。卓典端起酒杯,站起身,恭敬地敬了司皓天一杯,道:「皇上,鄙人就開門見山的說了。」
司皓天揚了揚眉,一抬手,示意他說。而一邊的趙常卻虎視眈眈的看著這個卓典,好似隨時都要拔劍而起把這個使者砍了。還好林雨辰在他旁邊,他才不敢輕舉妄動。
「皇上,鄙人代表祁連皇子前來,有一樣東西交給皇后娘娘。」他從寬大的袖袍中摸出一個錦盒,雙手捧住錦盒,十分的恭敬謙和。
司皓天擔心有詐,不讓傾顏去碰東西,讓人先打開來,確定沒有玄機才讓人呈上來。
錦年心裡砰砰直跳,隔著老遠就看見錦盒裡裝著一塊玉珮,湊近了才看清楚那是瑾淵的玉,錦盒裡還有一束頭髮,傾顏轉頭看向司皓天。
司皓天面色一沉,趙常立刻將蛟槍抵在卓典的胸口上。卓典卻面不改色,笑笑的伸出手,捏住槍頭,將它拿開來,道:「皇上別緊張,二皇子好得很,如果皇上能夠退兵當然是大家都樂見其成的,若是不去退,那祁連皇子就只好按照祖制,舉行祭天儀式。」
司皓天看著卓典,勾起一抹笑,他左眼暗淡無光,右眼卻亮的驚人,唇邊一抹喋血的笑容,看著十分的滲人,「你威脅朕!」
「豈敢,皇上若不是逼人太甚,祁連皇子也不會出此下策。」卓典倒是說的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厚顏無恥的程度真叫人歎為觀止。
「卓大人好口才,顛倒黑白,混淆視聽果然不愧是卓大人的看家本領。既然卓大人說是我們中岳逼漠北太甚,那我林雨辰不才,倒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卓大人。」林雨辰站出來,句句鏗鏘有力的說道:「請問是誰的兵馬佔領了錢江?」
「林大人此言差矣,並非佔領,而是錢江匪寇諸多,祁連皇子可憐錢江百姓派兵鎮壓。」卓典弓著身回到。
「請問泗水也是匪寇眾多,惹得祁連皇子同情心氾濫了嗎?」林雨辰咬牙,暗罵這隻老狐狸,厚顏無恥。
卓典恭敬的又做了個揖,才緩緩地點頭稱是。
林雨辰冷哼一聲,道:「阜城也是,淮水也是否?」
卓典點頭稱是,衣服低眉順首的樣子,十分的惹人討厭,要不是他是使臣,早有不成文的規矩,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林雨辰恐怕早已把劍殺了這個人了。
「哼……赫連祁連的同情心還真多,閒事也管的太寬了些,連我們終於的地盤都要插手,如今我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卓大人是不是這個理?」林雨辰冷笑著欺身近前看著卓典。
卓典縱然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沒辦法否認,如果否認就是承認了他們先侵略中岳,若是不否認他們現在的行為就是合情合理的。
「卓大人。」司皓天叫道。
卓典轉過身,低眉順眼的看著司皓天,然後又埋下頭去。
「你回去告訴赫連祁連,我兒最好安然無恙,否則我要整個漠北陪葬,我司皓天說得出做得到。」司皓天的話說得字正腔圓,神情可怕的讓人看了都會情不自禁的發抖。
「是是是……」卓典是被趙常扔出去的。
這次的談判是失敗了的,雙方沒有一方達成協議,但是這一次的談判卻是攪亂了傾顏的心。
傾顏拿著玉珮,坐在營帳裡,不出去吃飯也不想和別人說話。倒是雪妃和大家相處的十分融洽,許多士兵都很喜歡這個沒有距離感的娘娘,她時常幫將士們縫縫補補,寫寫家書什麼的。
倒是傾顏,士兵們懷中敬畏的心情對待。
司皓天見傾顏又沒有出來吃飯,親自端著飯菜走進營帳。
「別擔心,瑾淵不會有事的。」司皓天放下飯菜,走到她身後,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
她抬起左右,覆在他的手上,轉過頭來看著他道:「我們退兵好不好?我真的很擔心瑾淵。」
司皓天臉色微微一沉,反手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吧,沒事的。我自有安排。」
「我總是很相信你的,可是這次能不能聽我的,退兵!」傾顏頓時大吼道,她的不安,他不懂,她的焦躁他也不明白。
「我不會退兵的,這次我一定要踏平整個漠北。」司皓天堅持的說道。
傾顏眼眶微微的濕潤了起來,她定定的看著司皓天,哽咽的無法說出一句話,良久之後,她才淡淡的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司皓天無奈的歎息了一聲,轉身,掀簾子,走了出去。傾顏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亂成一對亂麻,她知道不該有這樣的要求,可是她真的很害怕瑾淵出事啊!她的第一個孩子,她看著他一點點的長大。這些天她老是做夢夢見瑾淵小時候的摸樣,他尿褲子時的情形,他蹣跚學步的樣子,他依依呀呀學說話的樣子……
她真的很怕以後就再也看不見他了,可能是年齡越來越大,她就越來越在乎身邊已經擁有的。身體的年齡是二十六、靈魂的年齡已經是三十七了,許多事都像是進入了一個怪圈。
越是害怕就好像什麼都握不住,這是傳說中的更年期嗎?容易暴躁,容易發火,患得患失……
現在她的念力被封住,不能使用,否則她非要自己去救不可。
司皓天走出營帳,雪妃就笑嘻嘻的跑了過來,手裡還捧著一碟黑乎乎的東西,「皓天哥哥,來嘗嘗我親手烤的牛肉。」
司皓天看著盤子裡的東西,勾起一抹苦笑,道:「這個東西能吃嗎?」
雪妃癟了癟嘴,看著那黑黑的被烤的像焦炭一樣的牛肉,道:「好像不能吃哦!不過沒關係,下次我一定會弄好的。」說完就歡快的跑去和士兵們歡笑。
趙常非常喜歡雪妃,每次看雪妃的眼神都不大一樣,司皓天心中到底是有數的。只是現在為了瑾淵的事,傾顏已經憔悴很多了,在這樣下去她可能還沒等到把瑾淵救回來,就先倒下了。
是夜,司皓天走進營帳裡,發現她還拿著那玉珮在發呆,桌上的飯菜一口都沒動過,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是你在折磨你自己還是在折磨我?是不是我把你的簪子折了你就故意這樣折騰我?你明知道我看你難受我比你更難受。」司皓天看著她不吃飯,心疼中也很火大。
她轉過頭看著他,自責的低下頭,低低的說了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看著她的樣子什麼火氣也沒了,只剩下心疼。他攬住她的腰,飛快的走出營帳,幾個起落就到了一個無人的林子中。
「其實趙飛虎早就有下落了,不告訴你就是擔心你輕舉妄動,趙飛虎現在跟在赫連羅鳩身邊,只要有機會趙飛虎一定會帶著瑾淵回來的,再說了江離不是還跟著他的麼?江離的功夫是鬼醫親傳的,難道江離你也不放心嗎?就算這些人你都不放心,那麼你總該放心瑾淵吧,他是鬼醫的首席大弟子,醫術精湛,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司皓天板正傾顏的身體,看著她說道。
傾顏愣愣的看著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吶吶的說道:「原來你早有計劃?」
「是,現在赫連曷諸就快要不行了,赫連祁連和赫連羅鳩爭王位爭的不可開交,本來赫連祁連的勝算要大些,因為平南王慕凌風投靠的是赫連祁連,但是赫連祁連卻沒有重視這個慕凌風,慕凌風在漠北處處受制,所以佔領汴水的時候我們遇到的慕凌風才會那麼弱。」司皓天一口氣說完,看著她,道:「現在你放心了吧,相信我,我真的不會讓瑾淵出任何差錯的。
傾顏想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希望真的不會有事才好啊!可是為什麼她心裡老是像是有一塊大石頭一樣,很不安很不安。
「司皓天,我心裡還是很不安,不知道為什麼。」傾顏摟住他的腰身,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悶悶的說道。
司皓天將她摟的更緊了些,彷彿這樣就可以阻止她的胡思亂想,以前她也不這樣的,可是現在為什麼突然就變得這麼敏感了?可能是戰場太多殺戮,她畢竟是個弱女子,就算以前見慣了血腥,但誰又希望每天活在這樣血腥的日子中呢!
好容易才安撫了傾顏的焦躁情緒,兩人慢慢的走回營地,但是他們沒有注意到在林子不遠處,被大樹遮住的地方,有個嬌小的身影,一隻素白的手,將樹皮抓的死緊,妒恨的神色從眼中閃過。
良久才從樹幹後面走出來,陰沉著一張臉,看著二人遠去的方向。
總有一天皓天哥哥會是屬於我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冷傾顏,你我就走著瞧好了,看誰才能笑道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