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斷章見到的是另外一個傾顏,她每天都笑的很開心,偶爾還會看見她對著那個男人撒嬌。而那個男人也會笑笑的揉揉她的腦袋,他才發現原來傾顏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而他看見的是勇敢冷靜,冷血甚至是漠視生命的傾顏。
他一下子看不懂這個女人,一個人的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面,一個人的性格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因為她的一言一行都會受性格的約束。
可是傾顏不是,她可以輕鬆的變成任何一種性格的人,冷靜的、果斷的、壞脾氣甚至潑婦的、調皮可愛的……
忽然間斷章覺得,這樣一個人,你永遠也沒有辦法看到她真實的一面。
「斷章,原來你在這裡啊!發什麼呆呢?」傾顏一蹦一跳的走來,手裡還拿著兩根冰糖葫蘆,然後很稚氣的給了他一根。
斷章愣住,無言的苦笑了下,這都多大的人了,他早就不吃這個小孩子才吃的東西了,但是看傾顏笑的那麼滿足,他也不想破壞,於是硬著頭皮接了過來。
傾顏挨著他坐了下來,「我告訴你,你別看這小小的冰糖葫蘆,裡面可是包含了人的一生。」
斷章看著她,明顯眼中寫著不相信。傾顏笑了起來,唱起了不大熟悉的童謠:都說冰糖葫蘆兒酸,酸裡面它裹著甜……
他愣住了,看著手中的冰糖葫蘆,酸中有甜,甜裡帶酸,竹籤兒穿象徵幸福和團圓嗎?如果真有一根竹籤兒能把世事穿成幸福和團圓,那該多好。他心情複雜的吃下第一顆,傾顏見他吃,在一邊激動的問:「怎麼樣?好不好吃?」
他點了點頭,心中五味雜陳,「傾顏,如果在那個時候我先遇見的是你那該多好?」
「你怎麼了?不管什麼時候遇見的,相遇就是緣分啊。所以你要珍惜知道不?」傾顏快樂的吃著冰糖葫蘆,這可是纏著司皓天,纏了好久他才答應給她買的。
「你,別多我那麼好。」斷章怔怔的看著手中的冰糖葫蘆,語氣中竟然帶著悵然若失。
傾顏不解,「為什麼不要對你好?我們不是朋友嗎?」
「你不覺得我髒嗎?一個男人,長的這麼……又被男人那樣……」斷章握緊了拳頭,說道。
傾顏笑笑,看著手裡的冰糖葫蘆,然後吃了一口,用力的嚼了兩下,再吐出來,「至少你的靈魂是乾淨的,你的手是乾淨的,一個同性戀怎麼樣都比一個殺手乾淨。」
斷章不懂,不懂為什麼她要拿殺手來做比喻,只是覺得傾顏在說著這樣的話的時候,有一種穿越了時間的孤寂。當他把目光鎖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忽然站了起來,嘿嘿的一笑道:「他來了,我再和你一起他會吃醋的。」說完轉身就跑。
斷章只能望著她的背影,腦子裡還盤旋著她剛才的話,一個同性戀比一個殺手乾淨?誰比誰乾淨?或許這兩種人死後都要下地獄的。
她一個飛撲,撲進司皓天的懷裡,不算太遠的距離,斷章還是感受到了司皓天投來的不怎麼有好的目光。忽然斷章開始羨慕了,羨慕這個男人是何等的幸福,有傾顏這樣的相伴。
傾顏的活潑可愛,只在這個人面前展現吧!
司皓天摟著她的肩膀,帶她站在城門上,望著遠方。白茫茫一片,這樣的景致是在中岳看不到的。
「一定要取天下嗎?」傾顏望著這一片蒼茫的白。
司皓天勾唇輕笑,「這是每個男兒的志向,三分天下的局勢已經打破,就算不想奪天下,慕容楓呢,赫連曷諸呢?不去爭,就會被踩在腳下。」
傾顏閉上雙眼,身體往後靠,把整個人的重量的都交到身後的司皓天身上,「就算流血千里,就算踏著森森白骨也要嗎?」
「縱觀歷史,哪一個成就霸業的帝王不是踏著屍山血海站上去的呢!」司皓天不容置疑的說道。但是隨即,司皓天居然用一種幾乎與祈求的口吻說道:「顏兒,答應我,不要背叛我好不好?好不好?」
「好,我不會背叛你的。」傾顏說道,然後悄悄地在心裡補充道:你是第一個敲開我心的人,就算背叛了我自己我也絕對不會背叛你的。
她知道他心懷天下,也知道中岳實際上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弱,司皓天一直在示弱,就是要引誘慕容楓全力攻打中岳。而中岳拉攏漠北,不讓漠北在這個時候出來攪亂,而漠北也樂於坐山觀虎鬥,準備坐收漁翁之利。
兩個人都沉默的不在言語。
而此刻的冉澹卻是焦頭爛額了,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他們那麼輕易的打到了東源腹地,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又覺察不出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心裡一直很不安。心裡擱著事,所以他很難入眠,便想出去透透氣,一個人不知不覺的走上了城樓。
看見了不該看的一幕,本想打算就這樣走掉的,卻不想被傾顏叫住,雖然很不喜歡當燈泡,但皇后發話了豈敢不從。
傾顏知道冉澹最近在憂慮什麼,她也不打擾,很自覺的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相比於兒女情長,眼下的事更為重要一點。
其實她並沒有走遠,就遇見了斷章。斷章背著包袱,朝著她走了過來。
「你這是要走了嗎?想好去什麼地方了嗎?」傾顏關心的問道。
斷章笑了笑,他走上來抱了她一下,很用力的擁抱了一下,然後放開說:「希望你會幸福。」
傾顏也知道他是下定了決心要走,於是親自從他出城,算是告別。
城牆上的司皓天和冉澹看著傾顏送斷章離開,腦中忽然閃過什麼,只是他沒抓住,「皇上,我知道您急於攻下東源,但是您有沒有想過糧草怎麼補給?」
城牆下的傾顏耳朵不是一般的敏銳,她無意中聽到了這樣的問題,心中早已有了計較,既然他要稱霸天下,那麼她就全力幫他。
回到屋裡,她想現在士兵凍傷嚴重,她必須要回去準備大批的傷藥送來,還有御寒的衣物,她想現在就起程,但是司皓天還沒回來。她又去了一次城樓,但是冉澹和司皓天都沒在哪裡了,回來的時候看見冉澹房間裡的燈亮著,窗戶上映著四個人的影子,她就知道他們又在商議對策了。
獨自回到屋裡,提筆留了一段話,便什麼都沒收拾就匆匆的離開。
皓天:糧草我會解決,我會快去快回,勿念。
傾顏日夜兼程的趕路,但走時忘記關窗,這幾個字在她走後,就被風刮落,薄薄的一張紙被吹到床底下。
司皓天回到屋子裡的時候,已經接近丑時(北京時間凌晨1——3點)。窗戶開著,呼呼地灌進冷風,但是那冷風灌進的不是屋子,而是他的心。
剛才冉澹所說的話,他還不相信,他總是覺得傾顏不會背叛他,而就三個時辰前,他還親口確認了她不會背叛他,言猶在耳……
可是為什麼?傾顏,你親口答應朕不會背叛朕的?朕一次次的相信你,你卻一次次的叫朕失望,傾顏,為什麼為什麼……
冉澹建議,先退兵,退守邊關,沒有必要在和東源短兵相接,冬天是兩國休養生息,停戰的季節,這已經成為大家默認的規則,但是這個規則已經被打破,現在就算是撤軍退守邊關,慕容楓也不會同意。
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陷阱,那行軍佈陣圖是慕容楓故意讓傾顏偷到的,若不是這樣又怎麼會讓中岳嘗嘗冰天雪地缺衣少食的滋味。
而此刻的慕容楓唇畔勾勒起一抹盡在掌握的微笑,他披著黑色的狐裘,手中握著美酒,「好,計劃很完美,不過唯一可惜的是姚將軍,沒想到傾顏居然能一下子殺了他。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手段夠狠毒。」
柳憲之暗自心驚,慕容楓才是真正的兵不刃血,殺人於無形。居然能想到如此妙計,加上傾顏在中岳的特殊身份,這下子慕容楓是收了中岳又得了美人。
「憲之,那人也快到了,你派人去接一下。」慕容楓喝著小酒,對柳憲之說道。
柳憲之點頭,在城門外迎接那人,此次計劃能順利實施,還多虧了他,而得到那麼多軍機讓慕容楓現在對中岳瞭若指掌,更離不開那個人。
慕容楓一見到人,就開心的合不攏嘴了,立刻讓人進屋裡,還讓人多加暖爐,慕容楓親自給那人添了一杯酒。
那人卻沒有喝,神情很複雜,良久他才抬起頭看著慕容楓,道:「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我現在想好了,我要帶我妹離開這裡。」
慕容楓依舊淡淡的笑著,小酌了一口清酒,才點點頭,道:「好啊!我也不能太為難你是不是。準備什麼時候走?」
那人立刻說道:「明日就走。」
慕容楓似乎絲毫不意外,點點頭也表示應允。那人沒有注意到,慕容楓不經意間望著柳憲之的時候,兩人已經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人顯然也不是一個笨的人,他端起清酒,喝了一口,眉毛微挑:「我手裡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這個消息我會在明天臨走之時交給您。」
慕容楓不動聲色,喝著酒,點頭。
「我想你也累了,你妹妹也很想念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慕容楓放下杯子,然後起身離開。
「謝殿下。」他也起身,跪叩說道。
跟著侍從,七拐八拐的,終於在一個小屋子前站定。
「就是這裡了。」那侍從語氣中明顯帶著不屑,說完就立刻離開了。
他深吸了口氣,推開門,屋子裡的人一看來人,立刻開心的笑了起來,「哥哥……真的是哥哥……哥哥,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小女孩兒大概只有十一歲,天真無邪的笑容,感染了他,這一刻真的有種淡淡的幸福渲染著他涼薄已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