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羅怡之前沒聽主教提起過伯爵夫人派人來的事兒,這次聽得一楞,不過費捨爾伯爵夫人身為三個孩子的母親,居然會是謀殺小孩的幕後兇手,為的還是不知道多少年後的主教位置,這一點也著實讓人想像不到,也不能怪主教沒有告知她。
事實上,即使人證口供俱全,她也覺得不能相信。
因此,她提出再次審問。
對於再次審問大家其實都是贊同的,不管他們相信不相信,但是幕後主使是一位堂堂的伯爵夫人,與受害人又有複雜的親戚關係,貿然認定是或者不是都太輕率了。
但是怎麼審問呢?再行拷打的話,一個不慎將犯人折磨死——這是很有可能的——那就失去了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人犯和人證了。
於是,羅怡提出使用現代審訊法。
對她提出來的法子大家都覺得不靠譜,審問不上拷打,皮鞭棍子一樣不使,這管用麼?
不過,讓犯人暫時舒心兩天,這似乎礙不到什麼事,還能把犯人養養,方便下一輪的拷打,所以,他們都同意了,這倒是讓羅怡小小地吃了一驚,感慨他們現在居然都進步了,知道仁愛了。
在經歷了幾天大魔王提出的現代審訊法後,那個犯人對此很有不同的意見。
他被安排飽飽地吃了一頓,然後……
他就再也沒合上眼皮。
負責審訊的人反覆問他一些極其瑣碎的問題,顛三倒四地問。來來回回地問,他要喝水潤嗓子有的是,但是只不教他睡覺,眼睛閉一下也不行。
幾天下來,他可以說,這種辦法不落傷,可是也不比一般的刑訊好熬。
這幾天審訊之後,羅怡面對犯人的口供歎了口氣——他確實是費捨爾伯爵夫人派來的——如果不是,那對羅怡來說也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因為那意味著幕後主使是想像不到的強大。居然可以訓練出這樣非凡的死士。可以熬住種種的訊問,然後浪費在刺殺一個小孩子上面。
跟那種敵人鬥,大魔王都覺得背後有寒氣。
所以還是先相信是費捨爾伯爵夫人派來的吧。
但是……「我們怎麼對付她呢?派人到國王跟前控告麼?國王會懲罰她嗎?」
「她肯定會矢口否認,然後……」主教想了想。「如果國王想袒護她。就會勸你們和好。因為她的丈夫是您的親生父親,伯爵肯定會為他的妻子說話,國王不會貿然得罪一位有勢力的伯爵。何況這基本是他的家務事。伯爵夫人出身裡烏德,裡烏德是最早投靠北方人的貴族,他們比任何人都早地勾搭上烏爾裡希公爵那夥人,如果沒有他們擅自和北方人談和,為他們提供糧秣和消息,公爵不會那麼輕易地在紐斯特裡亞立下腳跟的。所以,叫國王裁定伯爵夫人有罪很難。就算國王認定她有罪,她也會躲在教堂或者修道院裡,不出來就沒法治她的罪。更可能的情況是,你們兩個必須各請一個騎士為你們決鬥,輸的那方要被處死……」
曾經參與作弊的大魔王知道這種辦法裡面的水分有多足。
「那就是說,要麼她——派人來謀殺一個小孩子——不會受到懲罰,要麼我還得冒殺頭的風險?」羅怡對此有些接受不能。
「謀殺是很重的指控。」
「啊啊啊啊——真討厭!要是我能把她抓起來揍一頓就好了!」大魔王任性地叫道。
她這樣叫喊只是一時生氣,是那種對現實狀況無能為力的嘴炮,她萬萬沒想到這句嘴炮得到了什麼樣的回應——
「能啊。」
「能……你說能?」羅怡大吃一驚,「我——把她抓起來揍一頓?這不犯法麼?」
「烏爾裡希公爵在紐斯特裡亞殺人放火的事兒還少麼?」傑生聳聳肩,「拳頭就是真理,您……完全可以把她抓起來揍一頓啊——以您的武力,沒準還可以順便給費捨爾領地換個繼承人呢。」
「啊?呃!你是叫我打內戰?」
「內戰多難聽啊,」傑生對不開竅的女主人恨鐵不成鋼地撇嘴,「您這只是向伯爵夫人求證一個下等人對她的污蔑而已,現在路上那麼不太平,您又是一個弱女子,所以多帶了些兵……是吧。」
「呃,呃。」
「為了證明伯爵夫人的清白,您才不遠,呃,幾百里,不惜帶了很多保鏢,耗費無數錢糧,一路過五關殺六個劫道的,親自去和她核實的,是吧。」
羅怡只剩下點頭的份了。
「那些刁奴,壞騎士,居然敢攔著你們母女不見面,讓伯爵夫人的清白不能得到證實,還關起大門,您揍他們一頓,砸掉大門,那都是為了伯爵夫人的清白可以讓普天下的人知道。」
「是,是。」傑生說得這麼冠冕堂皇,這麼在理,羅怡除了點頭稱是,還能說什麼呢?
「別人總以為你們不是親生的母女,就各種造謠生事,挑撥離間,所以,您一定要拿出實際行動,粉碎這些可惡的謠言!」傑生義正詞嚴地吼道,為他的這篇《清媽側檄》做了總結陳詞。
羅怡只能鼓掌了。
「當然,路上那些妨礙你們母女見面證實清白的強盜騎士,也統統要替天行道,沒收所有裝備和非法所得!」傑生意猶未盡地說,一邊說,他一邊看著目瞪口呆的羅怡,一邊替自己擦了擦汗水——這勞什子的「參謀長」真是太累人了,不但要管打仗,還得替女主人想開戰理由,真是的,裝什麼白癡啊,你那些刀子我
都數到兩千還沒數完,給御林軍加烏爾裡希公爵的手下全換裝都夠了——難道是造來自衛的?鬼都不會信的啦!
他不知道的是,羅怡造那些刀子確實是造來自衛的,所以對參謀長打出去這一提議,她一下子還有些消化不了。
她的眼珠不知覺地就轉向了主教。
曾經遭遇過一次刺殺,到目前還苦於大魔王的限足令的主教立即跟進,對大魔王的討媽行動給出了宗教上的賜福:「各路邪魔假借伯爵夫人的名義,對她的繼女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對重病,就要下猛藥!對邪魔,就要上重拳!如此才能震懾群小,治病救人,就像您說過的,那個,呃,『以霹靂手段成就菩薩心腸』!」
刺殺他的那些刺客現在還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兇手堅決不承認他有接到刺殺主教的命令,如果指使人來圖爾內斯特謀殺的代價是被大魔王的軍隊碾壓,那麼想刺殺主教的人也要多思考一番吧——主教是這樣盤算的。
其他眾人也紛紛點頭贊同。
只有羅怡還有別的意見。
「但是……」她說。
傑生和其他人都在心裡為她的遲疑不決直歎氣。
「馬上就要春耕了,沒人啊,得等到春耕之後才能發兵。」軍事是政治的延伸,至於政治……沒糧食還談什麼政治!大魔王雖然沒讀過戰爭論,對這點還是很清楚的。
呼。
當下眾人就商定,待春耕結束,農事清閒,便整治軍備,到時候只等大魔王一聲令下,便齊裝滿員的萬軍衝進費捨爾領地,活捉男爵夫人的親爹和後媽,順便給沿路的土地換個主人,然後,有可能的話,到王庭去評評理。
當然,到了那個時候,如果國王判決不公,他們是不介意為了拯救萬民於水火,給紐斯特裡亞王國換個更加公正賢明,自由民主(自由民主的定義請參照前的有信仰的中世紀查理曼大帝,萬勿參照無信仰的二十一世紀)的新國王,噢,新女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