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看著都叫人心疼
小鎮的夜晚格外安靜,連屋前的蛐蛐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皎潔的月色從窗子外照透進來,朦朧的月色甚是迷人。江浩靠在枕頭上,雙手舉高壓在腦後,周圍如此安靜,他反而睡不著了。
身邊的喬心唯睡得很踏實,絮絮叨叨了一整晚她小時候的事情,現在睡得格外香甜。他喜歡這樣,真心的喜歡,特別喜歡這樣單純美好的喬心唯,她身上有一股魔力一般,越是相處得久了,他就越喜歡她。
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對哪個人上心,即便結了婚,盡了自己應盡的責任便可,可是,這心不是隨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他與喬心唯,雖然是相親閃婚,但他也不是誰都可以的,結婚大半年,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
對她的愛,不及年輕時對蕭天愛的那般熾烈,但這份愛,令他孤寂漂泊的心願意停留下來,簡單,樸實,溫暖,更為深刻。
他轉頭靜靜凝視著她,她安靜的睡顏格外乖巧,鼻尖吸吐著均勻的呼吸,只是那不安的腳,因為熱而一腳踢開了蓋在身上的被子。他淺淺一笑,挺起身子拉了拉被子,再給她蓋好。
外頭忽然傳來「吱呀」一聲,江浩向來警覺,這裡的老房子太容易進賊了,他不放心。
於是,他輕輕地起身,躡手躡腳地走
向門口。
開門,只見一個傴僂背影正坐在樹下乘涼,手裡拿著一把舊得發黃的蒲扇,一下一下扇著。
「外婆,」江浩輕聲走上前,詢問道,「大晚上的你怎麼不睡覺到外面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外婆搖搖頭,「沒事,屋裡太熱出來乘乘涼,吵醒你了?」
「不,我也沒睡著。」
「睡不慣吧?」
「我睡哪兒都能睡,平時就睡得晚,不到十二點都不沾床的,這才十一點多,這個點要是擱在都城,還早呢。」
外婆挪了挪身子坐到了板凳的一頭,招招手讓他坐,「這兒不比城裡,白天鬧哄哄的,一到晚上就安靜了。」
江浩坐下,外婆換了一隻手搖蒲扇,他也能扇到風,伴著夜露扇來的風,格外的清涼,「住久了城裡,偶爾來這裡住住,還是覺得這裡好。」
「多住幾天你就覺得還是城裡好了,呵呵,年輕人都喜歡熱鬧,不然這兒的人怎麼各個都要往外走呢,對吧?」
江浩笑笑,說:「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優點,小城鎮有小城鎮的優點,不能放在一起比的。」
「姑爺,我家那丫頭,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沒有,要說麻煩,還是我給她tian得多,我工作忙經常一出差就是大半個月,家裡裡裡外外都是她在照顧,辛苦
的是她。」
外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她看得出江浩對心唯是真心的好,「你能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這丫頭父親去得早,母親又很快改嫁了,那一年她在我這兒住了一整個暑假,一次都沒有笑,可問她吧,她又說沒事,不讓人擔心,就自個兒忍著,心裡再委屈再難受都忍著,看著都叫人心疼。」
「她父親是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江浩第一次問起她的父親。
「大概有十年了吧,」外婆記得不是很清楚,掰著手指估算著,「呦,一眨眼十年就過去了,那年心唯十三歲,還是生日,等著她爸回來一起吃蛋糕,可是她爸卻出了車禍,連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外婆說著眼眶就泛起了淚光,風蝕殘燭的年紀,想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總是特別的傷感。而江浩,也感同身受,他還記得她生日那天的不平靜,小小年紀的她就要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她的生日,不但是母難日,還是父難日。
「最後怎麼樣?」
外婆歎著氣,「沒有最後,開車的人有沒有抓到都不清楚。」
「怎麼不清楚了?沒有路面監控嗎?」
「小地方哪有什麼監控,就旁邊商店有人看到,說是個女的,後來警察說抓到了,可沒過幾天又說是弄錯了沒有抓到,再後來
就不了了之了。心唯媽也改了嫁,她一個女人帶著女兒不容易啊,人總歸要現實一點,為了女兒,什麼苦都能吃。」
江浩聽了又一陣難受,聽心唯說起過景家的事,不多,只是偶爾提到過一點,她不愛說,他也不好問。
「警察做事這麼糊塗,抓沒抓到人都弄不清楚。」
「有人說是那個女的上頭有人,說句話就壓下來了。」
「當真?」
「我們就是普通百姓,沒啥門路,什麼都打聽不到,這也就是聽說而已,我們也沒法去證實啊。」
江浩深深地理解了喬心唯說「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句話時候的無奈和無助,他暗暗發誓,他再也不會讓她有這種無助的感覺,以後,他要好好地疼她愛她。
「姑爺,你呢,心唯說你是軍人,具體是幹啥的?是不是都得呆在部隊裡?」
「部隊就在都城,我可以回家的,」他不想說自己當什麼官有多厲害,在外婆面前,他就是小輩,他就是她的外孫女婿,「就普通的軍人,只是經常有任務,一出差就大半個月,全國各地跑,各種艱苦的地方都去過,好的地方也去過不少。」
「嗯,難怪你這麼見多識廣,男人嘛,年輕的時候總是事業最重要,但是拼事業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家庭為了後代,你說呢?」
「對,外
婆說得沒錯。」江浩心裡一陣感慨,從小他的父親就給他灌輸了先國家後小家的觀念,殊不知,其實他很多時候都想放下軍人的使命,好好地為了自己的小家奮鬥,為了自己所愛的人,為了自己的子女,而好好地奮鬥。
外婆慢慢搖著蒲扇,這漫漫人生,也就這麼過來了,「好了,你進屋睡去吧,我也進去睡了。」
「誒,好。」
夜更深了,月亮更加明亮透徹,照得桂花樹下一片隱約的斑駁的光影。江浩悄悄地走進屋,喬心唯還在睡,只不過那被子又被她踢開了。不安的小鬼,江浩看著她笑著搖搖頭,從桌上拿起白天在小鎮商舖裡買的花折扇,坐在床邊給她扇著風。
喬心唯感到陣陣涼風吹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咦,你怎麼還不睡?」
「我沒事,你睡吧,我給你扇風。」
「不用了,你也快睡吧,夜裡就涼了,你抱著我睡。」
「嗯,好。」江浩微微一笑,看她微睜的眼睛又慢慢地閉了起來,他知道她又睡著了。
在外婆家的日子是最舒服的,白天隨外婆逛逛水鄉,跟鄰居們嘮嘮嗑,晚上就游夜河,在七橫八縱的小巷子裡穿梭,一家家的燈暗了,他們也就回了。時間過得特別快,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喬心唯都捨不得離開,但是再捨不得也得走了,她
和江浩都要上班。
回程的路上,喬心唯抱著外婆親手醃製的一包霉乾菜默默垂淚,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抱著什麼稀世珍寶,那麼的稀罕,連出租車司機都從照後鏡裡看了好幾次。
江浩挺無語的,摟著她的肩膀說:「至於不,別哭了,捨不得外婆以後咱們可以經常來啊,現在交通方便,週末一個來回都可以。」
喬心唯也覺得自己挺誇張的,但情緒一到這個點上,想停都停不下來,「外婆年紀那麼大了,一個人住在老家,你說萬一有點不測豈不是……」
「你在咒外婆呢。」
「不是,我只是擔心,她眼睛也不好使,腿腳也不利索,背也越來越彎了,等老宅子一開放,她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輕鬆了。」
「但是她開心啊,她比外面很多人都開心,你不覺得嗎?」
喬心唯轉頭看著江浩,吸了吸鼻子說:「嗯。」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外婆不希望你哭,以後咱們可以常來。」
「好。」
——結束休假,開始上班,而蕭天愛也終於迎來了第一場手術。
「阿浩,你一定要在外面等著我,好嗎?」進手術室之前,蕭天愛緊拉著江浩的手不放,這次手術需要全身麻醉,涉及到脊椎,危險係數很高,一有失誤或許就天人永別了,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
江浩拍拍她的手背,保證著,「放心,我會在這裡等你出來,放心吧。」
鬆開手,蕭天愛被推了進去,江浩看著手術室的門,默默地祈禱著。
遠大集團企劃室喬心唯休息了那麼長時間,第一天回到工作崗位,大家都很歡迎,也很關心她。
馬啟航最會拍馬屁,「心唯,我們一度以為你不會來上班了,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肖宓依然甩著那頭lang漫的大長卷,「是啊是啊,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頂了你的工作,身兼數職,又不給加工資,你得請我吃飯啊。」
喬心唯比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啊,不過等發工資好嗎,哈哈。」
「阮總來了,阮總好。」
眾人紛紛朝門口看去,只見阮濱意氣風發地朝他們這裡走來,多日不見,他又恢復了以前的幹練和沉穩了。阮濱指了一下喬心唯,「回來啦,來我辦公室一趟。」
「哦,好。」還是上班好,她喜歡充實的生活,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想一些她無法改變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