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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有空弦事件在前,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他拉弦的另一手處,雖然距離遠,亦清清楚楚看不到長箭的影子。
弓弦勁響,比上一次空弦更急更勁,且是朝高空放射,即使不是空弦,亦是漫無目標。
萬仞雨和風過庭的火炬同時下移,龍鷹又把折迭弓高舉過頭,沒入忽明忽暗的陰影裡去。
敵我雙方無不呆瞪龍鷹,不知他再拉空弦,有何意義。連在他身旁的美修娜芙亦不知他葫蘆內所賣何藥。只有萬仞雨和風過庭與他的心意水乳交融,明白他在做甚麼。
杉歷正要嘲弄他重施故技,忽感有異,「砰」的一聲,不知天上降下甚麼硬物,重重擊中他面門,來不及發出死前慘呼,往後墜跌。
變化太突然了,對方人人呆若木雞,難以相信的瞪著杉歷的空騎,雖明知是龍鷹施展手段,可是千五步的距離,又在親兵環護下,怎可能辦得到?
達因防不看倒斃馬下的杉歷半眼,大喝道:「所有人不准動!」
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落。
杉歷既死,指揮權落到達因防手上,更何況大部分人均來自他波窩的舊部,自然以他馬首是瞻。
龍鷹心叫僥倖。
這是他首次沒有信心可命中目標,因為難度太高。
當他拉弓之際,右手的「干」從袖內彈出,落到弓弦上,此時他排除一切顧慮。純以心眼去瞄準,集中魔勁魔氣,將「干」勁射高空,循著優美的弧度,一擊成功。弓在明。「干」在暗,創造出另一個戰場奇跡。
龍鷹往後方的田木金方招手,後者知機的策馬趨前,來到龍鷹和美修娜芙之間,敵陣一陣騷動,顯然認出他是王族人物。橫空牧野的親弟。
田木金方大喝道:「告訴我田木金方,你們是大吐蕃的勇敢戰士嗎?」
敵方絕大部分人沉默著,有人欲言又止,只有疏疏落落肯定的響應。但對方以達因防為首的一眾將領,並沒有惡言相向,反應已屬正面。
田木金方繼續大喝道:「告訴我!你們擁護赤德祖贊。像我和兄長韋乞力徐尚輾般,誓死為他效命嗎?」
今次和應的人多了數倍,高聲應是。
龍鷹的注意力集中在達因防的身上,見他雖仍抿嘴不應,但聞言後雙目亮了起來,顯然去除了對橫空牧野,會取稚子贊普之位而代之的疑慮。而此必為欽沒晨日派與橫空牧野的罪狀之一。
田木金方見對方反應轉熱。更是慷慨激昂,振臂高呼道:「告訴我,是誰勾結突厥人,令我大吐蕃四分五裂,陷於內戰?」
「鏘!」
達因防拔出佩劍,狂喝道:「欽沒晨日!」
他附近數千戰士,見主帥響應,情緒高漲,隨他呼喊道:「欽沒晨日!」遠處的戰士弄不清楚帶頭回應的是誰,但聽到戰友們轟然和應之聲。也隨之呼喊欽沒晨日之名,可知厭戰的情緒,瀰漫全軍。
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三人無不在心中暗讚田木金方,他煽動敵人投向橫空牧野的手段非常高明,先詰問對方兩個定必同意的問題。營造出雙方站於同一立場的氣氛,安對方的心,然後說出一個沒有人可以質疑的事實,到達因防帶頭響應,大局已定。
田木金方以他可能發出最激昂的大叫,高喊道:「只有韋乞力徐尚輾,才能誅殺奸佞,回復大吐蕃團結和平的局面。」
包括己方的所有戰士,人人高舉兵器,高呼韋乞力徐尚輾之名。
龍鷹拔起接天轟,以魔勁喝出轟傳全場的巨音,道:「赤德祖贊!」
回應更趨激烈。
田木金方知時機已至,高嚷道:「我們立即舉行盟誓,誓討奸賊欽沒晨日,宣誓效忠赤德祖贊。」
一時間,大草原全被戰士們的呼喊喝采掩蓋。太陽在東面現出曙光,雲散雨收,像蒼天亦在和應他們。
吐蕃的政權,是從部落聯盟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故而朝內朝外的權勢人物,均屬各部落的頭兒,能影響一方。最強大的部落成了王族,其他部落的主要家族則成宦族,兩者間實存在諸般矛盾,而維繫他們主從關係的手段,便是從悠長歷史發展出來的「盟誓」,所謂「一歲一小盟,三歲一大盟」,有點像中土幫會的「歃血為盟」,具有神聖的約束力。
所以田木金方打蛇隨棍上,立即要求對方全體將士,與由他代表的橫空牧野,舉行盟誓。那便再不用怕對方有異心。
盟誓有固定的形式,以馬、牛為牲,先告於天地、山川和日月星辰,齊聲念出盟誓內容,然後殺牲咒道:「惟天地神祇共知,有負此盟,使爾身體屠裂,同於此牲。」
草原的盟誓儀典,到正午結束,田木金方和林壯召集投誠諸將,舉行會議。眾戰士因再不用防範,全體進食休息,化干戈為玉帛下,氣氛和平融洽。
龍鷹等不便參與對方會議,策騎往沱沱河的上游,遙觀大江發源處的壯麗雪川。
擊殺支清麗親弟杉歷的「干」,回到了袖裡去。
龍鷹在一塊大石坐下,伸個懶腰。
風過庭訝道:「美修娜芙一向和你秤不離鉈,為何竟不隨你來?」
龍鷹道:「她倦得要命,說要躲進帳內,好好睡一覺。」
萬仞雨笑道:「我倒想看看她疲倦的樣子,因從未見過。」
風過庭在他右邊的大石坐下,道:「現在大局已定,欽沒晨日只餘待宰的分兒,波窩更是橫空牧野囊中之物,可以想像波窩以東的所有戰堡,均要望風景從。這個爛攤子你的兄弟有足夠能力去收拾,我們應否趁大雪來臨前,從西山道下于闐,再取道綠洲捷道,趕往龜茲去?」
萬仞雨道:「我也有此意。」
龍鷹道:「就這麼決定。田木金方已放出信鴿,知會橫空牧野這邊的發展,待見他後,交代兩句,立即起程。」
說畢把臉埋入雙掌裡。
萬仞雨道:「在為美修娜芙頭痛嗎?」
龍鷹頭大如斗的呻吟道:「路途凶險,現在默啜殺我之心更盛,她是不該隨我們去的,但怎可能說服她呢?」
風過庭道:「千萬不可讓她以身犯險,你須說服她。」
龍鷹歎道:「我試著辦吧!最後怕要出動橫空牧野才成。」
風過庭和萬仞雨也為他頭痛,美修娜芙對龍鷹的癡纏,是有目共睹的。
閒聊幾句後,返回營地去。
龍鷹鑽入漆黑的帳內,躺在仍好夢正甜的美修娜芙旁,瞪眼瞧著帳頂。
外面遠處仍傳來臨河舉行的野火會的歡笑聲,本應以生死相拚的敵人,化為相親相愛的朋友,是多麼令人欣悅的樂事。
愈和外族接觸,愈明白為何中土軍不是他們的敵手。除了表面顯而易見生活方式和習慣的不同,例如塞外諸族人人在馬背上長大,自少學習騎射,重聲譽,好勇鬥狠外,更深一層是部落戰士的特色。
不像中土的兵制,塞外民族是以地緣和血緣關係為基礎,戰士以地域、部落組編,不但互相認識,關係密切,且有機會父子、兄弟在同一戰隊的情況。如此情況下,作戰時自會緊密配合,縱死不退。故而每戰前隊盡亡,後隊仍進。
郭元振正是從外族的軍隊結構偷師,提出編伍時必須考慮兵員間不但須志趣相近,還要互相認識。
美修娜芙「呵」的一聲,轉動嬌軀。
一如以往般,龍鷹的手探進毛氈裡去,大感意外道:「為何穿著衣服?」
光著身子在被內等待夫君的愛寵,在美修娜芙來說是妻子的責任,用行動表示自己是完全屬於夫君的,任憐任愛。
龍鷹不解地看她。
美修娜芙雙頰在他視黑夜如白晝的魔目下,現出緋紅的害羞神色,不像以前只因情動而生出的紅霞,神態則是羞喜交集,誘人至極。
她輕輕道:「怕著涼嘛!」
龍鷹想起她在羌塘區,不理熱或冷,見到湖水便脫個一絲不掛,往水裡「噗通」一跳的迷人美景。大惑不解道:「怎會忽然怕著涼呢?」
美修娜芙小心翼翼,爬起來,投進他懷裡去,撒嬌的道:「都是因為你。」
龍鷹用手逗起她俏臉,在她紅通通的臉蛋各香一口,大奇道:「與我有何關係?」
美修娜芙羞得要找地方鑽般道:「總之與你有關。」
龍鷹仍不以為意,歎了一口氣。
美修娜芙緊張的道:「鷹郎有心事嗎?」
龍鷹艱難啟齒,道:「見過王子後,我要立即離開高原。」
美修娜芙欣然道:「是離開的時候哩!你已為王子將失去的東西全要回來,且比以前所有的更豐碩。」
龍鷹硬著心腸道:「美人兒給我乖乖留在高原上,諸事妥當後我會回來接你返中原去。在此事上美修娜芙須乖乖聽夫君的話。」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美修娜芙沒有絲毫不高興的神情,吻他一口,咬著他的耳朵道:「美修娜芙喜歡她的男人喚她作寶貝,人家為你生的孩子就叫小寶寶。」
龍鷹遽震一下,難以相信的道:「你不是哄我吧?」(。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